京都皇城,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盛景。
“你应当是第一次来此吧?”景王厚重的手掌用力紧攥着家禾的柔荑,透过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尖儿一颤。
“这紫禁城,岂是谁人都能随意出入的。”家禾抬起头,正对上景王风流多情的桃花眼。
“是啊,的确不是谁人都能随意出入,不过,要我说,是进去容易,出来难。”他说着说着完美的唇线轻轻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看在家禾的眼中却觉得异常刺目。
是啊,进去容易出来难,说的不就是自己么?
没想到她自替家欣进了景王府,就被严密看守,压根见不到任何人,更别说想要送信去提醒文二爷了。
“怎么?你不开心?”景王看着小家伙板着一张脸,笑容愈发扩大。
“放心,这宴会上的山珍海味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等宴会结束,我自然便会放你归家的。”
“你会有这么好心?”家禾反问一声,却见对方的笑容渐渐转冷。
“是啊,我的的确确是个黑了心肠的,所以,你千万别想耍什么小聪明,否则别说宴会之后,此生你都休想再见到你的家人了!”
家禾当然知道景王这是在恐吓自己,因为他不过是想利用献出父亲来赢得惠帝的信任,然后意图逼宫或者金蝉脱壳,所以到时候他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来管自己的。
“等会儿见到陛下,你只管老老实实的呆着便好,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是,可千万不要怪我。”
景王恶狠狠的威胁完,见对方一语不发,小脸面色惨白,心中暗想。
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自己何必如此。
思及至此,又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语气柔和了些许:“听话,你若是肯乖乖呆上这一晚,我一定会放你自由。”语毕,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其中的药丸飞快的塞入了家禾的口中。
家禾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那药丸顺着食道直坠入腹中,不免暗道不妙。
“你喂了我什么?”家禾的声音有些颤抖。
果然是小孩子,这就怕了,景王得意一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放心,一时半刻的还死不了人,只是若今晚你父亲不来,你的小命保不保得住,可就难说了。”
景王做事还真是不留一丝纰漏,家禾虽然心中恨意十足,但也不敢轻易表露,以免再吃他的亏。
“走吧,想来太后娘娘他们,一定是等不及了。”
景王说完,抓着家禾的手的更紧,不由分说的拉着她一步一步迈上石阶。
“景王殿下到!”
当值的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家禾循声向大殿之中望去,只见……
舞池之中,宫人翩跹起舞,舞池之外,众宾觥筹交错。
盈盈的烛光伴随着舞姬轻快地步伐一起跃动,丝竹之声徐徐传入家禾的耳膜,音调陡然转低,池中的舞姬也俯下了柔软的腰肢,视野顿时扩大,家禾终于看清楚那个高坐在龙椅上一脸威严的男人。
这……恐怕就是虞惠帝了。
虽然是兄弟,但龙椅上的这位却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脸帝王之相。
反观景王,一双桃花眼加之紧抿的薄唇,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红颜薄命之感。
家禾恶趣味的想着,不由得轻笑出声,却偏巧在此时乐声戛然而止,寂静的大殿中,笑声显得尤为突兀。
“你笑什么?”景王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这小丫头,暗暗嫌弃这厮太能惹麻烦。
“诶?”家禾这才发现大家果然将目光都投到了她身上。
“姨母,她是谁?”说话的人是个豆蔻之年的少女,身着大红色的富贵牡丹拽地裙,头顶的金步摇在烛光的映衬下一闪一闪。
她是镇国大将军卓勇的嫡长女,单名一个兰字,而被她唤作姨母的女人,则是当朝皇后乌氏。
听到外甥女的疑问,乌氏忍不住皱眉,轻轻眯了眯眼睛,她发现眼前的少女竟是异常的眼生。
然而这场上却是有人识得家禾得,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坐在良贵妃身边的甄瑾。
眼前这个小姑娘生的好生眼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甄昭良心念一动,却还不等想起来,就听到耳边传来甄瑾兴奋的声音。
“阿禾姐姐!”好在他的声音不大,良妃见状连忙赶在他起身之前将其按住,压低声音道:“陛下在此,不可轻易造次。”
甄瑾吐了吐舌头,乌溜溜的大眼睛流露出不甘心的神情,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奇怪,这不是江陵文府的七姑娘,她如今怎么会在京都,又是如何同景王搅在一起的。
提起这个丫头,良妃心中五味杂陈,因为当初老国公夫人的有意陷害,她对眼前这丫头心中不免多了一层愧疚之感。
与此同时,站在大厅中的家禾正低着头,即便如此,她还是能够感觉周遭的灼热视线。
“呵呵,九弟带来的这位小姑娘不知是何人,刚才又为何会发笑啊?”
终于,尴尬的气氛被惠帝低沉有力的嗓音所打破,家禾听到对方问话,这才想起来跪地行礼。
“免礼平身。”惠帝大手一挥,免去了景王同家禾的礼数。
“谢陛下。”景王说完,旋即笑着回答道:“说到我身边这丫头,想来提到她的祖父,陛下应当不会陌生。”
“哦?”惠帝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家禾,突然笑道:“哦,我想起来,听说你前阵子要求娶文氏女,莫不是身边的这位便是?”
景王哂然一笑,不紧不慢的答道:“陛下只猜对了一半,我身边的这位在文府排行第七,是我旧友的次女。”
“原理如此。”惠帝点了点头,又看向家禾。
“不知刚刚你为何有此一笑啊?”
家禾心中一凛,暗骂惠帝多事,竟然还没忘了刚刚自己进殿笑场一事。
“陛下先恕我无罪,阿禾才敢说。”
“喂!不可胡言乱语!”景王压低声音,却发现家禾置若罔闻。
“好好好,朕不会治你的罪,你尽管说便是。”虞惠帝并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是笑着随口敷衍。
家禾不顾景王警告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回道:“阿禾是在笑那个舞姬姐姐俯身的时候故意扯开了另一位姐姐的腰带,害得她差一点丢跌出舞池了。”
“竟有此事?”虞惠帝眉峰一挑,斜睨向舞池中的舞姬,果然见到有一个人正哆哆嗦嗦的用手指捂着腰带。见状,他顿时缩了缩瞳孔。
惠帝身边的老太监最会察言观色,见到此情此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呵斥一声,立刻命侍卫将那个被解了腰带的舞姬带了下去,至于是谁下的黑手,家禾只谎称没有看清。
景王狐疑的看了家禾一眼,却迎上对方野葡萄似的眸子,此时此刻正天真无邪的望着自己。
看来这丫头并没有在玩什么花样,应当是自己想多了才是的。
见他移开了眼,家禾也敛眸,遮掩了瞳孔中一闪而逝的狡黠之色。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眼力到挺不错,倒是和崇阳很像呢。
说到这里,惠帝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徐徐开口:“说道崇阳,难得一次的中秋宴,怎么不见她的人影,说起来,她可是最喜欢凑热闹的。”
听到惠帝就这样提起崇阳,家禾感觉到景王抓着自己的手猛的用力收紧,面色也不由得渐渐阴沉下来。
“陛下说的是,只可惜崇阳她没这个福分。”
“哦?何出此言啊?”见惠帝继续装傻,景王用力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冷笑道:“陛下难道忘了,崇阳因为前些日子意外伤了尚书大人家的千金,正被您关在长生殿思过呢。”
“还有此事,哎呀呀,瞧朕的记性,若非看到了九弟,差一点就将她给忘了,来人啊!快去长生殿,命他们速速放崇阳出来。”
听了这话,景王心中不仅没有半点感激,反而更加痛恨惠帝的不择手段。
太后也罢、崇阳也罢甚至于太子,惠帝总能抓住他的软肋,尤其是太子一事,正因为惠帝在背后使手段,才使得太子对他不再信任,这一出反间计唱的惟妙惟肖,果然逼迫得他不得不另谋出路。
现如今,处置完了太后之后,这个魔鬼竟然又将黑手伸向了他的胞妹崇阳……简直太心狠手毒。
景王咬牙,自己必须赶在对方一步步瓦解掉自己的全部势力之前,找到出路。
这一会功夫,拍去叫崇阳的小太监已经回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解释道:“陛下,崇阳公主殿下她说……今日不便来此,还请陛下及诸君尽兴。
此时,家禾已然落座,看着身边一脸心事重重的景王,她忍不住在心底偷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令你彻底崩溃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美酒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绕梁三日的丝竹声也徐徐传入耳膜,家禾抬起头,看向舞池的角落,在那里,赫然放着一个锋利的碎瓷片。
方才,就是这个东西,从修长有力的手指中飞出,直奔那个歌姬的腰部,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