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静回过神来,急忙俯身帮我捡起信纸,也察觉了自己刚刚的失态,不好意思地说:“从小怕血,吓死我啦!”
我一把抓过信纸,像抓着一张绝密宝图,迫不及待地展开来。
“哥:
一年不见,想我不?
相信你去外地上学,也是因为感觉到了邙山上的异样吧?
不要反驳哦,我能感受到你的心^_^
看到这封信呢,不要惊讶,小心脏也不要跳得太快,一条红绳而已嘛,替我收好就行啦!
在你身边这三年,真的好开心,睡觉都能笑醒那种,先不要自恋,话还没说完!
多希望能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世无纷争,安度今生。
下面就说重点啦,睁大眼睛看好。
原谅我对你有所隐瞒,具体隐瞒了什么呢,等我解决完事情回来,亲自在你耳边诉说。
如今邙山格局已变,能够预见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千万不要回来,你不能参与这场地下战争,否则将会陷入永无止境的漩涡。
这不是玩笑话,你若回来,就会有很多人死去,答应我,就这一次,不要回来,以后小铃铛什么都听你的。
我很想你,但我不想见你!
小铃铛
1995年6月20日”
我一遍遍地读,读到近乎发狂,所有的事情原来都是可以预见的,只怪我没能早点看到这封信。
如果我早点看到这封信,就不会回家,不回家就没有这条裙带,没有这条裙带,就没有这封信,没有这封信我肯定会回家。
……
我的天,我已经彻底乱掉了,坐在地上狠狠地抓着头,胸口闷得快要窒息。
小静站在我面前,看我这般表现,不明所以,轻声说道:“没事吧?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散散心?”
“下次吧,欠你两顿!”
我收起信,狂奔向校园大门。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觉这一切并没有结束,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发生,也不知是什么动力,让我又飞奔向车站。
太阳刚刚落山,我再次回到邙山这片故土。
回到家中,大门是虚掩的,我并没有好奇,因为走的时候我把钥匙给了表哥。
可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吓得差点叫出声,腿一软脚没抬起来,绊在门槛上,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膝盖疼痛终于让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只见小铃铛长发披散,穿着她那幼稚的笨笨车背心,用胳膊擦着脸上的汗,在水池边洗衣服!
我刚好扑倒在她脚边,她本来很专注地洗衣服,也被我这声喊叫吓得够呛,水盆都被她给踢翻了,差点扣我头上,肥皂水灌了我一脖子。
我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小铃铛就喊道:“你不是开学了嘛,还回来故意吓我呀!”
紧接着又提高嗓门道:“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衣服,又脏啦,你给我洗啊!”
换做以前,她要是这样跟我胡搅蛮缠,我肯定长篇大论给她怒呛回去,但这一刻,绝对不可能。
我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以为在做梦,脑袋蒙蒙的,一把抱住了小铃铛:“你是人还是鬼啊?”
说话间,眼泪不觉就流了出来。
而我沾满灰土和肥皂水的双手,又把她身上的衣服给摸黑了。
她娇柔的身子骨,散发着暖人的体温,熟悉的清香令人沉醉,我忍不住又抱紧了点,恨不得把她装进自己的身体。
“我要是鬼,你还敢抱啊?”小铃铛害羞地推开我,脸颊两团红晕,并没有发现背后被我抓得脏兮兮。
以前她总是抱着我不松,现在竟然会脸红,还推我!
这我就不高兴了,一把搂住她的肩膀,又拥进了怀里,轻声道:“你是鬼,我也抱!”
这句话,绝不是开玩笑。
只有失去最爱心如死灰的人,才能体会。
小铃铛扑通扑通的心跳,好似要跳出胸膛一样,撞击着我的心灵,和以前那平静得几乎感觉不到心跳,完全就是两个人。
见我如此执着,自己又反抗不过,小铃铛是又羞又怒还很纳闷:“哥……你这出去一年,都看啥电视啦?”
我真的是……
顿觉无地自容,屁颠屁颠地放开了她,像我这样的正人君子,哪能被她这般诋毁,立刻严肃起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如何从地下出来的?”
“你才是从地下出来的!”小铃铛投来鄙视的目光,转头的刹那,终于瞥见了自己衣服上脏脏的手印,瞬间就变成了午夜凶铃:“你……”
“我给你洗,给你洗……”我赶紧笑嘻嘻地安慰道。
小铃铛瞪了我半天,才愤愤坐下,又洗起了水池边的衣服。
此时此刻,我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还魂镜真的起作用了!
在陵墓中见过那么多灵异之事,对小铃铛的突然出现,我也并没有那么恐惧和难以接受。
只是有一点我很郁闷,还魂就还魂呗,连人的性格都给改变了,小铃铛变得也太淑女了!
真的很不适应。
看她专注地洗着衣服,小小年纪,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我的好奇心又浮上心头,问道:“你究竟是怎么回来的?真不记得了?”
“你没病吧?”小铃铛抬头看着我,一脸茫然,“我当然是坐车回来的!”
“坐车?!”我比她更茫然,“地下有公交车啊?”
“暑假回老家了两个月——今天刚坐车回来——!”小铃铛拉着长音,不耐烦道。
“……”
我不再说话了,免得让她以为我精神出了问题。
并且感觉后背隐隐发凉。
按她这样说的话,之前和我们一起下墓的人,根本就不是小铃铛。
可我与小铃铛是那样的熟悉,能确定之前的人,眼前的人,都是伴我三年的小铃铛,无可取代。
所以……她肯定是在故意装傻。
可是当她拿出盆里衣服的那一刻,我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那件青花连衣裙竟然是完好无损的!
且不说裙带的事,就凭她胸口刺入的两刀,衣服早已破烂不堪。
就算还魂镜能让人死而复生,也不可能修补衣服吧,难道真的不是同一个人?
可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勉强找了个理由,那就是,她坐车回来的时候,又买了件一模一样的新裙子。
能证明这一点的,只有她胸口的刀痕,我清楚地记得,小铃铛死在守灵墓里的时候,刀刃是全部刺进的身体。
就算魂归肉体,死而复生,胸口总要留下伤疤的。
如果是以前那个在我面前大大咧咧、毫不掩饰的小铃铛,我二话不说便脱去她的衣服,查看个究竟。
可眼前的她,连抱都不让抱,我真的是很难提出过分的要求,更别说直接上手了。
“哥!思春呢?”小铃铛见我呆愣着很久,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那个……睡觉不?”我回过神来,含糊其辞。
“你有病吧,这么早睡什么觉呀!”
小铃铛说着就起身准备出去晾衣服,我急忙拉住了她:“你身上衣服我弄脏的,脱了我给你洗洗,等下一起晾!”
“真的?这么好?”小铃铛惊讶中带着笑意。
“我一直都很好!”
“好呀,你等下!”
小铃铛乐开了花,一蹦一跳进了屋。
小姑娘就是好骗,我紧随其后,走进小铃铛的屋子里,却碰了一鼻子灰。
“出去!”小铃铛呵斥道。
“又不是没见过你……”
“小时候和现在能一样嘛!”
“……”我想说的是,两个月前能叫小时候嘛,你长这么快啊!
她根本就不记得了,我也懒得说。
既然到了屋里,哪有出去的道理,何况我并无色心,心里没鬼,便底气十足,趁小铃铛转身的瞬间,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
她柔若无骨的身子,被我捏得动弹不得,大大的背心顺落而下,滑至腰间。
冰洁如玉的肌肤让我不敢直视,慌忙回避间,手指却滑向了少女起伏的禁区。
但这一刻,我的心一点也跳动不起来,冷汗直冒。
她白皙光滑的胸口,毫无伤疤!
我猛地推开小铃铛,张口想说你到底是谁,才说出“你”字,就被小铃铛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脸上。
“你……别哭了。”我立马改口安慰道。
眼泪滑过她红过耳根的脸颊,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晶莹的水花。
看她流泪,说不出的那般滋味,我呆站在她面前,看着衣不蔽体的她,一阵自责,又不敢说话,沉默不语。
“疼吗?”
“没……没事……”
…………
午夜,小铃铛的屋子里闪着昏黄的光,日记本摊开放在床上,小铃铛爬在被窝里专注地写着字:
1995年9月3日晴
死亡计划成功,地狱之门已经打开,圣陵触手可及。
陈土哥哥,对不起,今天打你的一下,痛得我忍不住流下眼泪……
…………
我站在窗外,看着小铃铛屋里的亮光,心中喜忧参半。
《北邙挽歌1:庄王的诅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