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乌岚城,王府中便忙碌起来。
卧榻上,打坐了足足两个小时的杨钟睁开眼睛,一道精光掠过,然后瞬间消失。吐了一口浊气,杨钟内视体内,丹田中,气核已经缩小到鸡子大小,饶是如此,依旧比起普通同阶足足大了一圈。
狭长的眼眸微眯,杨钟深吸了一口气,只见丹田中气核停顿了一下,忽的向内坍塌,不多时便成大半个鸡子大小,粘稠如奶酪。
杨钟心念一动,气核迅速膨胀,仿佛一颗吹胀的气球。手掌一翻,杨钟朝着桌上油灯的火焰隔空击去。
噗!
火焰像是瞬间被凭空截去。
大功告成!
杨钟神色一喜,这就是杨钟在突破后领悟到的一个小诀窍……缩核术,在瞬间迸发出自己最强的力量!
这一缩一伸,不过一个呼吸的事,杨钟却像是刚做了一场剧烈运动,竟然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调理着急剧加快的气息,杨钟不禁苦笑,自己的内气看似精纯,在这缩核术面前却不够看,仅仅能勉强做两次而已。
咝……
这时一股灼人的痛意传来,杨钟吃痛了一声,检视着右手,手心赫然一片紫红。
刚才他强行将部分躁动的内气逼出,伤及手心经脉,不过有天元大丹的修复,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
王府大厅。
主位上,王家主母刑氏巍然而坐,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阎大富,旁边王天娇、王天鹤俱在场。
“柳菲,她怎么来了?”听着阎大富的禀报,王天娇皱眉道。
“是扬州松笔斋柳家的柳菲?”刑氏一抬眼,问道。
“娘,正是松笔斋的柳菲,前阵子孩儿派绿翠去松笔斋取书帖,松笔斋搬出程贺两家相欺,一点都不把我王家放在眼里,这女人来得正好,孩儿看她今天究竟有什么话说。”王天娇直道。
“竟然有这种事!敢拿程贺两家欺我,真是不知好歹!阎大富,放她进来,让老妇好好会会这柳家人。”刑氏一听,顿时面现寒意。
阎大富从地上爬起来,颠颠跑了出去。
府外,一队车马停在空地上。
“这趟老仆来就行了,何必劳小姐亲自跑一趟,再说前阵子因为书帖的事,王家小姐颇有怨气,我怕到时候不好转圜。”马车内,柳全盘腿而坐,脸上带着苦笑。
“柳叔,这王家现在崭露头角,将来必定想办法入籍贵族,成一世家,我松笔斋在扬州有的是资源,只要他王家配合,入籍之事,我们不妨做个顺水人情。一个下人换一个世家身份,简直便宜到家,若非安南咄咄逼人,他王家哪儿有跟我松笔斋讨价还价的资格。王家要是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就算成了世家,也注定衰落。”
抬了抬手,柳菲示意柳全无需再说下去。
“王家能从一草莽走到这步,应该不缺这点见识。”摩挲着下巴,柳全点了点头。成就世家也不是就能一直兴旺下去,每隔三十年,雪月就会进行一次世家资格筛选,将那些已经名不副实的家族黜落。
“不过小姐可想过,要是那少年不肯跟我们走怎么办?”柳全犹豫了一下,问道。
“怎么可能?他在王府只是个下人,到了我们松笔斋能成书师,两者身份天差地别,就算是二十年长约,他也绝不会拒绝。”柳菲笑道。
“小姐,这二十年长约是不是有点太长了?”柳全思索片刻,问了一句。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们把他从王家救出来,他就该有自知之明,再说二十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他在我松笔斋不光书帖,若是他潜力足够,对他进行重点培养亦无不可。”
“这倒是,但愿王家能如期放人。”柳全点头道。
……
大厅。
“我王家小门小户,竟劳动柳小姐大驾,真是让老妇受宠若惊。”主位上,刑氏大马金刀而坐,直勾勾打量着柳菲,语气颇为不善。
“小女怎敢劳动刑夫人,只是久闻王家的大名,松笔斋在乌岚做生意,以后咱们都是邻居,今天特来探访一番。”眉尖挑了一下,柳菲笑盈盈道:“顺带跟刑夫人做笔买卖。”
“我们有什么买卖可做?”王天娇冷笑道,“松笔斋不是不做我王家的买卖么?今天怎么转性了?”
“天娇妹妹还在生姐姐的气?”柳菲脸上作出一个笑容,“在商言商,松笔斋能立足这么多年,就是靠诚信二字,那天之所以答应天娇妹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区区两本书帖,松笔斋还不至于吝啬,就是送给天娇妹妹,也无不可,只是程贺两家已经定了,而且书帖的人,一时失去了联系。”
“那是你们松笔斋的事,与我何干?”王天娇话里带刺道,“听说松笔斋书师出走,难道是真的?”
“几根朽木,走了就走了,管他作甚,我松笔斋在雪月十多处分店,调来两个便是。”柳菲脸上颜色一变,笑得有点不自然,“今天来,我松笔斋可是抱着很大诚意的。”
说着,柳菲看了柳全一眼,柳全当即会意,手一挥,上来两个健仆,抬上一口箱子。
“这套《松笔斋文试全书》乃是我柳家最顶级的书师专门针对雪月报考书写的,涵盖全面,天娇妹妹报考学院,可以用来作为参考。”柳菲扬了扬下巴,一个仆人打开箱子,取出三本来,恭敬地献给王家母子。
王天娇接过书帖,丝绸的封面十分柔软熨帖,翻开封面,入眼是沉凝的小字,十分工整,比起之前的书帖有过之无不及。
王天娇脸色缓和了许多,这套全书对她正好合适。
“柳小姐,有什么事就直说,何必搞出这么多弯弯绕?”见女儿很快被收买,刑氏将书帖一扔,呷了口茶,漫不经心道。
王天鹤也将书帖放下,看向柳菲。
“刑夫人,我想跟您要个人。”柳菲当仁不让道。
“什么人?”刑氏挑眉道。
“不瞒刑夫人,您府上一个下人长期为我书斋抄书,包括天娇妹妹要的书帖,也是他所抄,今天我就是来要这个人。”柳菲直接道。
“天娇,府里有这么个人?”刑氏狐疑道。
“娘,此事孩儿也是头次听说。”王天娇一怔,看向柳菲:“柳小姐,不知你说的是我府里哪个人?”
“此人名叫包富贵,他舅舅在城里挑担,他在贵府做佣人。”柳菲笑道。
“包富贵?”王天娇柳眉蹙起,看向阎大富:“府里有这个人么?”
“这个……”阎大富愕然了一下,“后厨倒是有个小厮叫这名字,不过从未见他写过字,不知是不是。”
“那人什么年纪,模样如何?”柳菲微笑着问道。王天娇这副表情并不稀奇,乌岚的几个大家族阖府数百人,能记得住的也就几十个,再说一个小厮罢了,谁会刻意去记。
“大概十四五岁,身材尤胖,其余倒没什么特征。”阎大富答道,神色疑惑。
“那便是了,此子为我松笔斋抄书数年,一直隐瞒身份,若非其笔力雄健,脱颖而出,我们都几乎没有察觉,实在是惭愧。”柳菲汗颜道,当然,话里将一直以来的忽视全部掩盖。
“阎大富,去把包富贵找来瞧瞧。”王天娇道。
阎大富退了出去。
“柳小姐,想从我王府要人,这套书恐怕不够吧?”刑氏拾起书帖,掂了掂,慢条斯理道。
刑夫人一句话登时让大厅里一凛。王天娇兄妹转过神来,意味深长地看向柳菲,能让这位扬州学院有名的才女亲至,恐怕松笔斋那边被逼得很紧吧……
“刑夫人说的是,小女也没想过就以这一套书换人,就当是个见面礼。”笑了一声,柳菲紧接着道:“贵府崛起已成定局,不过刑夫人应该知道,世家与普通大家族,差距究竟有多大吧?”
“怎么,柳小姐的意思是……”刑夫人双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刑夫人猜的不错,我松笔斋在扬州经营多年,有些人脉,可以助王家一臂之力。”柳菲缓缓道。
“当真!”刑氏身形一动。
“我松笔斋说过的话还是管用的。”呵呵一笑,柳菲语气里有一丝傲然。
刑氏仔细打量着柳菲,像是在掂量这话究竟有几分的分量,片刻,刑氏面上的紧绷化开,点头笑道:“好,一言为定!松笔斋如此诚意,我王家再拒绝岂非太矫情,以后在乌岚城,两家还需相互扶持。”
边上王天鹤兄妹早已难掩激动之色,王家虽然已经进了乌岚四家,但跟其余三家相比,还是缺少了一个名分,现在柳菲送上这个名分,真是莫名之喜。
一个下人换一个名分,或许这个下人在书道上很有天分,但对王家来说,并没有培养的资源,留着作用也不大,能用其换一个世家名分,实在赚到了。
各取所需,宾主尽欢,大厅里紧张的气氛活跃起来。一会儿工夫,阎大富领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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