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况大大咧咧地翘着二郎腿坐着,他拿着一根牙签剔牙,剔着剔着,深深地叹气:“唉,我说,凌芙你怎么这么倒霉?”
坐在摊位旁边凳子上的我,不明地将他望着。
司况瞧见我懵懂的目光,先是一阵气恼,尔后轻轻摇头:“罢了罢了,我同你这个呆子生什么气。”
说完,司况扫了扫空空如也的摊位,将叠起的腿放下,两手提着小凳子小碎步瞧我走来,离我近了,他像做贼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张扬。
没有瞧见什么异常,司况这才将小凳子放下,重新翘起了二郎腿,将身子添过来,那张脸在离我只有半寸的距离下,锁着眉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我。
我一动不动地任他打量。
司况抬起头,对上我面无表情的一张脸,颇为嫌弃地嘀咕了一句:“没意思。”
说完,他盯着我的眼睛道:“凌芙,你说你瞧着没有什么异样,怎么最近靠近你的男子,都毫无意外地死掉了呢?”
我撇了他一眼:“你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
司况一听,摸着下巴,垂眸道:“这倒是。”
“不对”司况猛地抬头:“前些日子,磨大人家最得宠的幺子不过约你去吃顿饭,便被人挖了一只眼睛,还被人伤了性命,就连他的下人也死于非命。”
司况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就说昨天,不信邪的一个公子专门跑来看你,结果被人发现死于大街上,且两只眼睛均被挖出。凌芙,这接二连三的命案均由你而起,你敢说这同你均无半点关系?”
司况的话将我带回了磨公子请客那一日,那一日,尹桦说‘凌芙,我再说一次,我不是你的弟子,永远不是。’
若尹桦不再是我的弟子,那他又是我的什么呢?那他所做的一切,又同我有和种干系。
我是第一次晓得,原来在尹桦心中,他是不愿意唤我师傅的,原来在尹桦心中,我从来不是他的师傅。
我想不明白如此一来,我同他又有何干系,所以那一日,看着他放开钳制我的手慢慢地远离,我却因为找不到留下他的理由呆愣地看着他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想不清楚的事情实在太多,可我却明明白白地晓得,我不希望我的生命中没有尹桦,就算不死不休,也好过在断崖中腐烂成一具白骨。
就算他不愿意,他始终身怀断崖武艺,他始终唤了我六年的师傅。
他,永远是我的弟子。
“瞧瞧……”司况夸张地用手指指着我,他的身体不断往后倾,他的眼睛因为他特意的放大,像是要瞪出来似的:“凌芙,你方才是想到了什么吧。你还敢说你晓得杀人凶手。”
我转过头,对着司况笑得释怀:“我晓得他是谁,不过有人想动他,必先要踩过我的尸体。”
断崖之人一向护短,尹桦是我的弟子,我自然要护着他。
这一回的司况,那眸子是真实的错愕,他脱口道:“那人如此对你……”
话一出口,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司况生生地止住话音,他咬住舌尖,含糊道:“那些人如此对你,分明是对你有不轨之心,都该死。”
我直觉司况的反应有点怪异,方才还害怕着凶手的他,怎么突然之间只是责怪该死之人,而且……
我偏过头,蹙眉看他:“不轨?”
我脑海中闪过一道光,我完全是克制不住地拉住司况的衣袖,喜悦地看着他:“不轨便是企图谋害我之意?那么,他这么做,是不是为了防止我受伤害?”
司况一边用力地拽着我拉扯住他衣袖的手,一边叫嚷着:“大姐,算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别离我那么近?我还年轻,我还想多活几年……”
我只顾盯着司况傻乎乎地笑,我就知道,断崖上的六年,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是假的,昆腾花的美是真的,尹桦对我的照顾也是真的,尹桦每日为我做的饭也是真的……
即便,这样的真藏着诡异的毒。
可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