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道妄言摸着自己的唇,无奈道:“你就不能换个其他方法吗?”
总是这么简单地溃败,这让他颇为不甘。
“这不是最有效的方法吗?”墨铮反问。
道妄言无法反驳,只得硬着头皮道:“你难道就不能推陈出新。”
或者更近一步?
墨铮望见了他眼里的挑衅,不由挑眉道:“师父别太过分了,我可不想无媒苟合。”
再次听到那几个糟心字的道妄言:“……”
突然有种想回去撕了那堆话本的冲动!
然而魔尊终究是魔尊,心眼从来不少,转眼间,便又生出一计。
他端着一副师尊架子,终于正经了些,垂目笑道:“徒弟,准备好接受我的教学了吗?”
“不敢不从。”
墨铮不懂为什么每次和阿玄说起话来总会变成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但这并不妨碍他心中升起的兴奋感,他轻勾嘴唇,他想他大抵是非常喜欢的。
道妄言勾起一个志得意满的笑,然后按在了他的腰上,身体贴上他的后背,没有半点缝隙,他们呼吸产生的振动仿佛都和在另外一起。
他握住墨铮的手,拔出他腰间挂着的那把剑。
墨铮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并没有拒绝。
“我先教你的是一套剑法,它名桃花杀。”
话刚落音,道妄言便握着他的手施展一招一式,剑展开来,却有种异样的流畅灵动,剑锋穿过,却伤不了一瓣桃花。
缠绵悱恻,仿佛情人间的喃语,一剑又一剑,娓娓说来。
练了一遍又一遍,期间身体摩擦不断,他的唇更是时不时蹭过他的脸颊。
墨铮顿了一下,忽的意识到——这哪里是教授,分明是调情!
以为他累了,道妄言停了下来,在他耳畔笑道:“怎么,这点累都吃不了?”
“我以为阿玄不会如此‘假公济私’。”墨铮任他仿佛禁锢般地抓紧他的手。
“像我这等人,不假公济私才是不对吧。”道妄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然后瞥着他,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装作□□道:“只是徒弟你这般不解风情,却是让为师心口这里疼的不得了呢。”
“浮夸。”望见自家师尊感人的演技,墨铮只回以两字。
道妄言慢吞吞地回道:“自然比不得你的不解风情。”
听见那里藏着的几分怨气,墨铮面露无奈,为自己辩解道:“若是不解风情,怎么会陪你连这种剑?”
软绵绵的杀不了半个人,作用除了调情便还是调情吧。
“阿弦这般可是想差了。”道妄言忽地松开他的手,拔出了他腰间的剑,重新施展起那套剑法。
漫天桃花中,他旋身而刺,剑光隐匿,却如芒似锋。看似没有半点杀机,温柔地醉人,然而墨铮这下却望见其下暗涌,密密麻麻,无孔不入。
练完一遍,道妄言便停了下来,淡道:“这套桃花杀是我所创,我教你,让你领悟的不是这套招式,而是它的真意。”
“我心中有杀意,尽皆可杀;我心中若无杀意,这自然如你所说,只是一套调情的剑法。”
墨铮的眼神全落在那把剑上,似乎有些出神,然后他皱起眉道:“我失忆前,你教过我这套剑法?”
他对这幅场景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道妄言一怔,垂首低声笑道:“这辈子到不曾,许是上辈子的事吧。”
墨铮皱起眉道:“上辈子?”
入轮回后一切记忆被洗的干干净净,降临人世便是一个全新的人,哪里来的上辈子?
“也对,没有前世。”道妄言嘴角笑意更深,“来,继续练剑吧。”
上辈子求而不得的,这辈子不会再继续。当年他总想着在给这人多一点时间,多一点自由,然而却让他尝到了几乎无法挽回的苦果,他费了这么大劲求来的这一世,他又怎么可能放手。
纵然……身死道消,亦无悔色!
“可我已经学会了。”墨铮无辜地望他。
道妄言一顿,倒是忘了这人的天赋和身体残余的本能,让这套剑法一经手便没了作用,他打着教授剑法来增进感情的如意算盘也要打水漂。
他挑眉,耍赖道:“我是师尊,我说的算。”
“看来我这个师尊拜的并不明智。”墨铮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这不是拐着弯说他无理取闹吗?
“小兔崽子,你可不要得寸进尺,你那些师兄师姐们想让我教,我还不乐意呢。”道妄言听了,不由笑骂了一句,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摸他脑袋。
然而墨铮这时已经长的比他高了,故而这个动作便显得有些奇怪,墨铮望了两眼后,便勾着唇垂下了头。
道妄言脸一僵,刚想说些什么。
“其实我们并不想,师尊亲授这种待遇还是给小师弟吧。”
这时,大师兄正抱着一把古琴朝他们走来,他嘴角一贯挂着温和的笑,今天那笑里却多了几分促狭。
道妄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他这是被嫌弃了?
他慢慢眯起眼,想着自己最近脾气是不是太好了。一只手却突然握住了他的腕,他顺着看去。
墨铮轻声道:“我喜欢的。”
我喜欢你这样一招一式地教我。
大师兄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于是他一拂袖扫去一旁桌上沾着的桃花,将古琴放在上面,道:“师尊,古琴已经按你想的带来了,我也不在这碍你的眼了。”
“等等。”
望着大师兄潇洒离去的样子,道妄言突地叫住了他,勾唇笑道:“山下的小皇帝又有动作了,你自己悠着点。”
他这人不喜欢记仇,有仇一般当场报了。恰好,他知道自家大徒弟的死穴。
大师兄步子一顿,声音淡而冷:“我打定主意不下山,他便纵有万般手段又有什么作用?”
“躲一个人躲了三百年,你可真有出息。”道妄言嘲弄道。
大师兄这次停都没停,直接往前走。
“只可惜人家一颗少男心为你生生等成了怨妇。”
等大师兄人影都不见了,墨铮突地问道:“大师兄在山下有人?”
“只可惜你家大师兄死不承认,可把人家害的够呛。”装模作样地唏嘘几声,道妄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过最近恐怕自己也要一起下水了。”
然后瞥了眼墨铮,不怀好意道:“怎么,你也想去看?只要你给我点好处,我便带你看完这出戏?”
听了一堆似是而非的废话,墨铮倒也知道了一些,但对于这些凑热闹的事,他并没有多大兴趣,若是阿玄硬要拖他去,他不会拒绝,但像这种需要“报酬”的,他还不如练剑。
见墨铮没有半点反应,道妄言也知这事不可行了。他也不在意,反正他撩徒弟的手段多得是,转念间便直接推着他去了大师兄留下的古琴边。
“你入门这么久也该明白我门下未明说的规矩。你师尊我少时不识大字,吃了不少苦,自然希望你们多才多艺,所以我门下的弟子要出师都得擅长一艺。”道妄言说的冠冕堂皇,甚至不惜拿道途来引诱。
“而且,专心于这些技艺,更能感悟天地大道。哪天你能将你的感悟融于字中,琴声里,那么这些感悟才算彻底属于你。”
明明说的很有道理,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得墨铮还是点了点头。
“对了,一个月后还有个潜龙榜,你记得去晃一晃,拿个第一回来,让人知道我又收了个弟子。”
墨铮:“……”
那是什么东西?
道妄言也没有多做解释,在他的想法里那种东西本来就是往那一站就能手到擒来的。
……
深夜,月明如水。
他在床上翻了几回,又想起师尊白日里的话,不由心生烦躁,再也睡不下去。
晃了晃脑袋,他点了灯,决定看会儿书。
然而翻了几页,便将书阖上,那些话萦绕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大师兄披了件外套,便往门外走去,这个时候上邪山静悄悄的,连蝉虫的鸣叫都不曾有。
月光泄了一地,流转在溪流上,空明澄澈。
忽的,一段琴声传来,他微一皱眉,便循着琴声而去。然后见着了人,正是他那个小师弟。
虽然因为手法生涩,弹错了几个音,表达的意思却是没有错的,他算是明白他师尊前些日子让他去寻琴是什么目的了。
在那站了良久,大师兄突地问道:“你真失忆了吗?”
如果失忆了,怎么会对师尊的一举一动如此放纵。他是清楚的,即使失忆,他这个师弟也不是一见钟情的人。他不会忘记师尊当初将他带上山时,他在他身上感受到的那股威胁感,仿佛心底都被洞穿。
琴声一顿,大师兄并没有遮掩自己的气息,他一来墨铮便察觉到了。
乍然被问,他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便缓缓道:“我刚失去记忆时浑浑噩噩,但看到他却瞬间清醒。”
“不是因为他身上的冲天的血煞之气,也不是遍地的残尸。”
墨铮拂去琴上的花瓣,将琴抱起,轻声道:“而是一看到他的笑,我就不由自主地心生欢喜。”
他的嘴角也不由勾起一个笑,温柔缱绻。
望着那个笑,大师兄却如遭雷殛,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血印动了,那人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