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橙跟着盛令延走了。
只是她不知道他究竟要去哪来。
一路上盛令延都没有说话，认真开着车，表情异常的沉重。
这种状态让方橙大气不敢出，更不敢说什么玩笑话，就这么老老实实坐着，一切听从盛令延的吩咐。
只是不知道这条路哪里才是尽头。
车子似乎驶入了一条陌生的道路。
刚刚还是一片阳光洒照的窗外，此刻变得雾蒙蒙，有了些许凉意。
方橙拉了拉自己身上盖着的盛令延的那件外套，昨晚通宵大夜拍戏，今天又闹腾了这么一出，现在终于清净下来，她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没多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停下来。
盛令延熄了火，说，“到了，准备下车吧。”
方橙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了一眼窗外，到处都弥漫着雾气，像是穿梭在仙境中一般。
她揉了揉眼睛，“这是哪啊？”
盛令延指了指外边一道拱门，和上边的牌子。
方橙看过去，看到了三个大字，金陵园。
“金陵园？”她重复了一遍，当下脑海中只闪过了一个念头，盛令延带自己到公园来干嘛？郊游？
但是这种念头只持续了一秒，因为下一秒，方橙看到这道拱门里边，一级级台阶往高处延伸，台阶两侧，是一个个墓碑……
因为离得很远，看不清具体的样子，但是在雾气的缭绕下，显得有些渗人。
方橙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拢了拢衣服，“这是……陵园？”
“对，下车吧。”盛令延脸上的表情更冷了，先开门下了车。
方橙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合适的，但是当盛令延下了车，车内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吓得打了个冷颤，连忙也跟了下去。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陵园里除了他俩之外没有第三个人。
盛令延打开车子后备箱，拿出了一束花和一些祭祀品，对方橙说，“跟我上去。”
“噢……”方橙乖乖跟上，好几次想要伸手帮他拿东西，但又觉得不太合适，犹豫着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
盛令延整个人的状态十分沉重，尤其是置身于这样的气氛这下，更是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对这里很熟悉，到这方橙走到一个墓碑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声不吭，扫掉了墓碑上的尘土。
方橙也帮忙，拔掉下边长出的杂草。
弯腰的时候，她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和文字。
“盛威爱妻何美之墓，1968-2007”
照片上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人，圆脸长发，笑容很温柔。
方橙没有多话，帮着盛令延的忙，打扫完墓碑，又陪着他在这里坐下。
氤氲着的雾气总算微微散开，有光从缝隙中透进来，眼前的天亮了起来。
半晌后，方橙小心翼翼试探着问，“她……是你的妈妈吗？”
盛令延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嗯……你……别太难过。”方橙在安慰着这件事情上实在是不怎么擅长，言语苍白无力。
盛令延好像此刻才回过神来，突然笑笑，“都那么多年了，早已经习惯了。”
他越是这样坦然的聊这件事，方橙越是觉得无法接话，只能沉默着。
“她不是我亲妈。”盛令延突然说。
“啊？啊……”方橙吓了一跳，被他弄懵了。
“她是盛威离婚后娶的女人。”
盛威……就是刚刚碑上的那个名字，方橙记得，这么说来，盛威应该就是盛令延的爸爸，他的直呼其名也表示这父子俩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她一定是个很好很温柔的女人吧，”方橙忍不住感叹，“照片上看起来很美。”
“盛威从来不是个好人，这个世界上男人有的缺点他都有，他的结发妻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偏偏两个坏到骨子里的人都无法意识到自己的坏，还凑到了一起，怪是对方入侵了自己的生活，他们眼中只有自己，从来不会为身边人考虑，”回忆起以前的事，盛令延冷笑了一声，“他们在我五岁的时候离婚了。”
方橙吸了口冷气，这种家庭琐事从盛令延的口中说出来，更多了一种悲戚的味道。
“所以相比起来……你更喜欢自己的后妈？”方橙问。
“五岁前的人生，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他们生下我不过是希望对长辈有个交代，希望有个人继承所谓的盛世家业而已，在他们心中，我不是个人，而是个工具。”
“别这样说……”方橙突然有些心疼，“也许是你们之间有误会呢？”
盛令延摇摇头，“在离婚前，他们天天吵，吵的凶了就动手，家里每天都是一片狼藉，我也是他们打斗的靶子。”
他说着，突然扭头看着方橙，眼神中是一片看不清的雾气，“那时候我也是遍体凌伤，直到他们离婚，盛威娶了妈妈。”
此刻所说的妈妈，就是身后墓碑上那个叫何美的女人。
“这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家，有了妈妈之后才终于有了家的味道，只可惜好景不长，没有几年她就去世了。”
盛威苦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他低下了头，把自己所有的情绪埋在自己的范围内，不向外人敞开。
这是一个方橙从未见过的盛令延。
两人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盛令延给方橙的印象一直是孤傲清冷，无所不能。
她第一次见到把盔甲卸下，浑身柔软，同样需要人保护的盛令延。
方橙的心抽搐般疼了一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盛令延，抬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像是安慰一个孩子一般，轻声说，“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童年的不愉快，和何美妈妈去世的悲伤，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你，要面对的是未来的美好，应该向前看，何美妈妈也希望看到你的笑脸，而不是眼泪。”
盛令延的情绪在方橙的安抚下渐渐平和，他再次看向方橙，眼神终于清明起来，只是眸子里藏着让方橙看不懂的情绪。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方橙觉得盛令延的气场越来越朝她靠近，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突然想到了之前车内那个莫名其妙的吻，顿时回过神来，连忙推开盛令延，转过了身子，双手放在嘴边假装哈气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