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在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说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郑轶点了点头,他在一下车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
走进了厕所内,一个法医模样的人正半跪在地上,他面前是一间格子,有两条僵硬的腿正直挺挺的伸着。
郑轶走近,只见李军穿着他的旧衣服,俯爬在厕所的马桶盖上,头似乎已经埋进了马桶里,整个的隔间里也是乱七八糟的,垃圾篓里的东西也全都踢翻了。
这是被按着马桶里淹死了?
“他……怎么死的?”沉默了许久,郑轶这才问道。
法医抬头,瞄了一眼郑轶,继续面不改色的检查着尸体,回答说道:“初步判定,是被人用绳子一类的物件从身后勒住,窒息而死。”
郑轶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指甲嵌进了肉里,却也不觉得疼。
李军现在死了,最重要的证人没有了,4s店的老板是不可能出庭作证的,一份证词已经费了不少功夫了。
电话这时候响起,郑轶慌忙一看,并不是宋雪落打来的。
“郑哥,马上就要开庭了,你到哪儿了?”电话那头,是事务所的人。
“岳大彬呢?”郑轶冷冷的问,隔着电话的听筒,对面的人都觉得带着凛然的杀气和敌意。
“已经到了。”
“我马上回来。”
挂掉了电话,郑轶怒目看着李军的尸体,自责和懊悔在心里不停的翻腾,他答应过,要保证他的安全的。
离开象泉公园,郑轶匆匆赶往法庭,进入审判庭的时候,郑轶一眼便看见了被告席上的岳大彬。
他似乎很悠闲,翘着二郎腿,面上的表情从容镇定,看见郑轶走进来,还轻蔑的笑了笑。
郑轶双手紧紧地攥着,强压住了心里的想要杀人的冲天怒火,走到了原告席的位置上。
见郑轶一个人来,张律师也是一愣,忙问:“李军呢?”
郑轶的目光仍旧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岳大彬,看着岳大彬得意的笑容,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死了。”
“什么?!”张律师惊讶的大声喊道,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这李军死了!最重要的证人死了!这场稳操胜券的官司变得棘手了起来……
舟山医院,病房里,宋远志悠悠然的睁开了眼睛。
旁边守着的小护士一见他醒了,便连忙去叫来了医生。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进了病房,看了看宋远志,眼睛里的目光显得有些复杂。
“先生,您的家人方便通知一下吗?”医生替宋远志检查了一下,微微的躬着身子,询问道。
宋远志一愣,家人?他想了想,父母过世的早,唯一的弟弟也被自己害死了,现在有血缘关系的,算下来竟然只有宋雪落这么一个了。
“我……我没有家人。”宋远志说着,语气里带着惆怅,他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可是从周围人的目光还有满身的线,他知道,自己应该挺严重的。
“我是不是不行了?”他问。
医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非常抱歉,您的胃癌已经到了晚期,并且因为重力的强击内脏都损伤得很严重。”
“胃癌?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可能是胃癌呢?而且我也不觉得疼!”宋远志疑惑,似乎有些不相信,之前确实觉得经常胃疼,可是也没觉得严重到是癌症的地步。
“刚刚做了手术,麻醉的效果还没有过。”医生耐心的解释,在他的眼里,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也是个可怜的人。
“我……还可以活多久?”宋远志低了头,闷声问道。
“如果您配合治疗,三个月是可以的。”
“三个月……”宋远志重复着,忽然笑了,眼泪鼻涕随着笑容一起落下,他争了一辈子,计划了一辈子,也就只剩三个月的命了。
而剩下的人生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这辈子怎么就活成这样了?
病房里的医生和护士见惯了这种面临死亡的情绪,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宋远志。
“先生,您好好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再来帮您做检查。”医生说完,便走出了病房,只有留下了一个年轻的护士。
小护士见宋远志哭得厉害,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走到了电视机的旁边,打开了电视,说道:“先生,您看会电视好吧。”
电视的屏幕亮起,画面是a市的法院,穿着蓝色正装的记者正面对着镜头,说道:“目前呢,备受瞩目的岳氏集团董事长杀人一案于今日正式开庭,现在我们在的位置是本市的最高法院,据悉,陆旻寒方的主要证人李军于今天早上九点左右在象泉公园被人勒死,李军被杀一案正立案调查,但是今天的岳大彬杀人案没有了主要的证人,对陆旻寒方非常不利,现在已经休庭,三小时后再次审理……”
宋远志本来哭得厉害,可是视线落到了电视屏幕上,眼泪便霎时止住了,他情绪慢慢的平复,问道:“这里是什么医院啊?”
“舟山医院。”旁边的小护士柔声的回答。
“舟山医院……”宋远志重复着,脑子里想起了晕倒前在银行看的新闻,陆旻寒似乎就住在这家医院,想着,他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便着急忙慌的四处找。
“先生,您找什么呢?”小护士一脸的纳闷,刚刚哭得声嘶力竭的,怎么这会儿又开始找东西了?
难道是打击太大,精神失常了?
“我的衣服呢?我的衣服呢?”宋远志一边找,一边念,手忙脚乱的。
护士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您别着急,您的衣服在那边的柜子里,我去帮你拿。”
宋远志这才安静了下来,看着护士走到了电视机下面的柜子前,将宋远志的衣服拿了出来。
宋远志从护士的手里抢一般的拿过了自己的衣服,在衣兜里翻找了一下,很快便找到了昨天从银行的保险柜里取出的盒子。
他紧紧的握着盒子,半靠在病床上,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