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转暗了,苏明筝小睡了一觉,是靠墙坐着睡的,她变得很不喜欢躺下,睡着后发现自己躺下碰触到‘床’铺还会倏忽惊醒,猛地坐起来。.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
她讨厌平躺着醒来的感觉,会想到那个早上。
醒来的苏明筝按了按额角,刚刚似乎是做了恶梦了,身上都带了冷汗,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平缓地吸气,努力平稳心情,最后把额角靠到冰凉的墙面上。
其实萦绕心头,她最最生气,最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怎么会中这样的招。
几乎想无止境地责备自己。
她从高中时代开始出入不给未成年人进入的场所,塞点钱给看‘门’的‘门’卫,买张假|身|份证,在一群朋友里苏明筝很快就学会了这些技巧,而且熟练顺畅。
即使知道像唐少他们那群人不做好事,青‘春’期叛逆的苏明筝为了追寻刺‘激’也敢跟他们出去,她也一直有独善其身的手段,能保持安全的距离。
经过多黏苏明筝觉得自己已经很熟练了,游刃有余,近几年她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进出夜间场所的。认为自己可以应付,在哪里都可以如鱼得水。
所以自出事后,在她脑中不断倒带重放的就是前晚的每一幕。一帧帧的画面反复重现:由自己开始打电话邀约朋友,那时洋溢的还是欢声笑语,后来大家谈好要去的店,苏明筝与方程翰同车,那对情侣一辆车,黑‘色’的天空下两台车相偕于马路上奔驰,隔着车窗谈笑,到点后黄少带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伴迟一些到,还见他边擦汗边陪笑,这些细节原本并不重要,却就这么生根地存在苏明筝的生命中了。
店‘门’口闪烁的招牌好像还残留眼中,苏明筝探究自己进入那家店后的一举一动,所有看见的一掠而过的背景,背景里人物──为什么自己没感到不对劲?
一切一如往常………店里的陈设景物、顾客或是工作人员,苏明筝当时并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事物,没有慌张打碎的酒杯,没有其他顾客频频关注的眼光,服务生怪异的言行、苍白的脸或滴着汗的额头,电视剧里搬演的征兆通通都不存在,苏明筝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不过就是个一如往常的夜晚,普通的朋友聚会,比苏明筝去过的很多场所都要不刺‘激’许多,或许,在笑语中服务生送上了加了‘药’的酒水,因为说得高兴没注意观察他,可能,配酒的点心里也加了,在苏明筝的脑中还会不自主闪现的就是如梦一般,某个看不见面孔的人手拿着透明无‘色’的‘药’水滴入红酒或点心的画面。
以为不会改变的模式,安稳的生活,以为游刃有余的行为模式,还有好几年成功的历史,原来只能让人狠狠跌一大跤。
为什么自己发现不了‘阴’谋?苏明筝不会哭,哭不出来。
是不是像爸爸说的,只要不那么爱玩就不会有这样的遭遇?是不是选另一家店,对方就无法动手?是不是心无旁骛地观察服务生就会得出警示?但进来包厢的似乎只是服务生,苏明筝记得没有领班,不知晓真相的服务生根本不会显‘露’出异状。那自己是不是该怀疑为什么不见领班?过去常会有领班亲自来服务的……
越想越是钻入小小的牛角尖,但不管怎么吹‘毛’求疵,在当时就是没感觉到不对,无法相信──
是不是该惩罚的正是自己?明明该熟练的事,却失手……
就算当时心有旁骛,为情所困……
苏明筝把额角压在墙上滚动,忍不住将手握拳,用指关节的凸起击打墙面,感受着骨骼的痛。
可是记忆中有个细嫩的声音在说:“是他们的错,不是我的错。”这么柔软的一个人却可以坚持这项观点──罪责在犯罪者身上,不要怪罪受害者。
原来知道这点容易,发生在自己身上要坚持却不容易。
将头倚在墙上的苏明筝突然坐直了,一个念头醒悟般冒上她的脑海:凭什么是我这么痛苦,而不是对我做了不可饶恕之事的人?
她跳下‘床’、打亮房间灯光,从橱柜找出合适的器具,不再自怜自伤,脚步快捷地步向一楼,目的地是厨房,她迈向厨房时远远瞧见苏国铭与黄婉莹在客厅说话,但苏明筝没有半点理会他们,只是埋头在厨房找寻自己要的东西,看到正洗碗的陈妈还顺便向她要了蕃茄酱,塑料瓶装的,苏明筝抱走了一堆。苏家的习惯是不管平时用不用得上,库房都会大量囤积着,谁知道主人什么时候就要召开一场宴会。
苏明筝就这么端着一个大托盘,盘上放着几十个小玻璃杯,手臂夹着一堆蕃茄酱,大剌剌地上了二楼。即使苏国铭与黄婉莹看见她走过也猜不到她想做什么。
黄婉莹在二楼有个专属的衣帽间,这是‘女’主人的特权,苏明筝没走进去过,但也想象得到里头肯定挂满了黄婉莹嫁进来后大肆购买的名牌、订制服饰,琳琅满目的各样式鞋子也足以摆满几面墙,这是单以她每次下班后频频见到黄婉莹提着大袋小袋进‘门’就能推断。
苏明筝推开了衣帽间的‘门’,这个房间也曾是苏明筝与妈妈玩闹的地方,小时候苏妈妈用各种首饰、帽子、衣服装扮小苏明筝,教导了她对美学与时尚的了解,青‘春’期后母‘女’互相试穿对方的衣服,然后毒舌对方没自己有气质。
而今,格局还是过去的模样,里面挂着摆着已经是另一个‘女’人的衣服鞋子。因此苏明筝也许久未曾踏进。
穿着简单白衬衣与长‘裤’的苏明筝,长‘裤’皱着、少扣两个扣子而敞着衣领地站在满室奢华衣物之前,活像个邋遢的‘女’流氓,她将托盘重重摆在地上,地面铺着柔软的‘毛’地毯于是没发出声音,但托盘上的数十玻璃杯互相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女’流氓站着,专注于旋开蕃茄酱的瓶盖,直接将开口朝下,用力将蕃茄酱注‘射’入托盘上的玻璃杯,用干了再开新瓶,即使有喷溅也很快装满了一杯杯红澄澄的液体,然后她拿起倚在‘门’边从自己房间拿来所谓合适的器具──高尔球杆。
苏明筝站在长方形的衣帽间刚进去那侧,一眼望过各式各‘色’的华丽衣裳,‘女’人的战袍,所有衣柜都被她推‘门’敞开,除了衣裳还有各样的围巾、帽子、披巾,在苏明筝的鉴赏眼光中知道这些都是时尚的最高级结晶,工艺的‘精’品,以及一面半墙的鞋,一只只极尽奢华‘精’致。苏明筝知道,这些都是‘女’人心头的爱啊。
种种奢靡气息酿成旋风向苏明筝袭来,若是个市井小民大约是会被镇慑了,可苏明筝只是邪恶地勾起了一边嘴角,兴奋地用手掌摩娑着球杆握把。
她站在长方形短边的中间,脚边是装满红‘色’液体的玻璃杯──凭什么只有你让我难过,就算我现在没办法找到证据也要让你难受!
用高尔夫球杆的杆头将一个玻璃杯勾到脚边,苏明筝将杆头在柔软的地毯上压了压适应一下与草地的区别,然后将球杆提拉到后,利落快速地扭腰来了个挥杆──玻璃杯飞了出去撞击在一套洋装上,红‘色’液体泼洒出来,然后玻璃杯滑落了下去。
力道不够呀,苏明筝怕把杯子直接打碎在脚边所以只来了个小挥杆,可是她现在知道了,勾起的嘴角旁笑涡变得更深。
第二次尝试时挥杆变得迅猛许多,隐隐引起了风声,果然玻璃杯不但撞到衣裳上,还穿越过去在衣柜的背面撞个粉碎,鲜红蕃茄酱炸开的范围也更广。
苏明筝满意了,开始用抓‘摸’到的力道来打球,不,打玻璃杯,一个个玻璃炸弹在黄婉莹的衣帽间里炸开,苏明筝也越打越专注,将这两日间憋受的闷气在一次次用劲的挥杆中发泄出去,球杆发生的风声也变得越来越响,虎虎生风。
渐渐地,苏明筝意识中她打的不是杯子,而是欺辱伤害她的敌人,黄婉莹的脸格外清晰。直到一个玻璃杯在她脚边直接被铁杆击碎爆开她才猛然惊醒,不过,也没关系──爆开的蕃茄酱涂满了长‘毛’地毯,也让她达成一个目标。
接续下去,换着方向与目标地将玻璃杯击打出去,不但是把好好一个衣帽间搞得像杀人魔杀了好几个人的犯案现场,四处是喷溅的红‘色’液体,还‘阴’险地碎裂了不只满地,而是每个缝隙的玻璃碎片。
不知道要清理整个衣帽间需要多久?这些衣服鞋子黄婉莹还敢穿吗?要是一个没‘弄’干净,她就等着被扎吧,例如那一‘抽’屉华贵的内‘裤’。
毁了就毁了,反正这些衣服也是黄婉莹进苏家后才用苏家的钱买的,苏明筝大口呼吸看着自己破坏的结果,整间房间就像行动艺术的‘抽’象作品,‘激’烈运动后的她仍不平畅地喘着气,火气没有随着动作排净反而随着体温升高而一跳一跳地在‘胸’口燃烧。
该走了。
苏明筝‘阴’着脸,紧握着球杆退出房间,肾上腺素高涨,结果才一转角就碰见由楼上走下来的苏蓉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