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离当天晚上并没有赶回韩府,毕竟已经是夜深人静,如果惊动了守卫的话难免生事。她在外边儿的客栈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洗漱完毕,才决定回去找婉兮,也将这些事情告诉她。
如今能够这么快的探听到消息传来婉兮的帮助,自然不可能将人抛之脑后。
早上在门房那里刷了脸卡,就迅速的到了婉兮的院子当中,刚一见门就见婉兮坐在那儿,思虑深深的样子,见到要离来了,眼睛一亮,第一时间就问:“你还是把人给杀了?”
要离微微一怔,开口道:“昨天说好的我只是探听消息,并不会动手杀人。”
这是早先就说好的,为何会有那样的问题?
婉兮满面不解,圆圆的眼睛瞪得很大:“如果不是你的话,为何大清早就传出来了曹谏议大夫死于非命的消息?”
她也没反应过来,脑子转的飞快,赶紧就将昨天晚上撞见的那位赵大人说了出来。
那两人在半夜里面才见面,想必也是为了避人耳目,如果要离没有动手的话,那可能性就是那位赵大人。
婉兮揉了揉自己的脸,垂着脑袋说:“原来这些五石散不是为了自己是吸食才要的,最后居然还有一个赵大人,能让一个谏议大夫点头哈腰,想来身份要更厉害一些。赵大人……会不会是襄阳候一系?”
要离也不清楚,眼下有几分茫然,按理说是要找曹猛寻仇的,可问题是人已经死于非命,那自己也没法报仇了呀。
既然都不用报仇了,眼下自己又该做点什么呢?
听到曹猛死的消息,婉兮却没有挣脱出来,反而陷入了沉思当中,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抬起头来认真道:“之前说过魏昌君在背后卖五石散,不如我陪你去问一问吧,既然要了这么一大批的五石散,肯定不是刚开始吸食,去他那问问,说不定能知道这赵大人是谁。”
要离有几分疑惑:“你为什么突然之间想知道这个了?”
“不是突然之间。”婉兮一时也说不好,语气里面略带了几分哀求:“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要离能说什么?当然是当然不让,婉兮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都得考虑一下,何况只是眼下这个小小的要求。
二人用过早饭以后,便急急忙忙的出了府,带到魏昌君的府邸前,她展明了自己是魏昌君故人的身份,将自己的名字报上。
那下人将信将疑一个进去禀报,过一会儿走出来一个男子,那也是熟人,正是之前得罪过的婴宁。婴宁一见要离也很意外,毕竟见到她就有可能见到逍遥,可是又不太敢得罪,故而拱了拱手:“原来是故人重逢,实在不好意思,魏昌君此时在上朝,还未回来。”
要离和婉兮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早上的时候朝臣们是要面见大王的,顿时觉得自己犯了蠢。
但是来都来了,就没想着要走,要离说道:“我可以进去等候。”
婴宁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魏昌君还没回来,我没办法禀报他老人家,不敢擅自做主将人放进去。”
要离不动声色的将自己袖子下的臂手露了出来,用一种危险的眼神打量着他,打量的着实毛骨悚然。
婴宁背后一凉,想起这位小祖宗那傲人的身手,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伸手作请:“不过既然是故人来访的话,想必魏昌君也不会推辞,就是不知道逍遥在何处?”
要离抿了抿嘴,也不答话。
倒是婉兮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口问了两句:“你又是谁,帮我逍遥哥哥什么关系?”
没什么亲密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好关系,婴宁勉强的笑了笑,敷衍道:“故人。”
无论是好关系还是坏关系,只要认识的时间长了,都能用故人这两个词搪塞过去。
二人在正厅坐下,婴宁叫人倒了茶水就匆匆离开,临走时吩咐左右边的婢女好生照料,可是又能照料到什么样的地步?
无非就是沉默以待,茶水没了就倒满,这样静静等待,毫无疑问是消磨人的耐心的,尤其像婉兮这种本身就没什么耐心的人,眉上的青筋直跳,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要离拍了拍她的肩膀:“等再到来年秋季陪你打猎。”
婉兮笑了笑:“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出来办事还要叫人哄着,你放心,我就算是不高兴也会忍着。”
要离“嗯”了一声。
两人等了半个时辰,才听见外边有一连串的脚步声,走得微微有些着急,未见人声先笑:“今儿早上就看见喜鹊在枝头叫,我还当能有什么好事呢?原来是有贵客喜迎临门。”
紧接着就看见魏昌君大步踏了进来,比起之前见面时的样子,他衰老了不少,胡子上面都是银丝,捋了捋,径直在上首坐下。
婴宁跪坐在他旁边帮忙倒茶。
要离觉得这幅架势很眼熟,唯一不同的就是自己身边已经换成了婉兮,而且这一次主动开口说话的变成了她:“我今日来是有要事想要寻问魏昌君的。”
“尽管询问就是,要离姑娘救过老朽两次,老朽感激不尽。”魏昌君仍就是一副温和的样子,而且将人捧得很高,像他这样地位尊重的人如沐春风起来,那真的是让人享受的紧。
但是要离仍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并非是针对谁,只是品性如此。她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想问一问,大概到膝盖这么高的箱子,一箱子的五石散能吸食多久?”
“这就得看多少个人了,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够一年的。”魏昌君没想到对方问的是这个问题,脸上微微有些惊讶,在如实回答以后,又问了一句:“可是谁对五石散感兴趣?”
“对五石散感兴趣的人特别多,您知道姓赵的人里面,谁对五石散感兴趣吗?”婉兮在那里插了一句嘴,最让她关心的点还是这。
这京中姓赵的家族只有一户,就是襄阳侯一族,魏昌君和襄阳候处于对立的界面,听到有人这么问,一时也没回答。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要离,想要介绍一下此人是谁。
婉兮坦坦荡荡自报家门:“晚辈是韩相的侄女,魏国丞相连城的妹妹。”
魏昌君一听她这么一说,手捋了捋胡须:“原来是连城的妹妹,昔日我在魏国为相,和连城也是相扶相持,如今遇到故人的妹妹,也是缘分呀。”
这话说的就有些假了,两位丞相明明是处于对立面,虽说礼王当初想将魏昌君收于麾下,但一直心不诚,大家就也只是面上过得去而已。
连城是个聪明人,无论是在朝政上还是平日里面都颇有手腕,魏昌君没少吃亏。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在韩国和韩相一直携手共进,过去的事该放下就放下。但要说有多亲密,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婉兮也不是那种愿意跟人说客套话的,便直接问:“不知姓赵?”
魏昌君笑了笑,有几分意味深长:“既然是韩相的侄女,那肯定也知道许多的事儿,应该也能明白,赵家人是不可能和我有来往的。”
要离冷不丁的说:“那你知不知道他们谁吸食五石散?”
魏昌君仔细的想了想,摇头说道:“我跟前任襄阳候还是打过交道,那一位一直都非常厌恶五石散,责令门下子弟不许触碰,一直都是家规家训,所以姓赵的人碰五石散可能性不太大。”
婉兮的脸色有几分难看,低着头呢喃:“那会不会是给别人的呢?”
要离虽然听清楚,但是魏昌君坐的有点远,故而听得不大仔细,便问了一句:“什么?”
“没什么,晚辈一点私下的猜测而已。”婉兮闭紧嘴巴,摆明了一副什么都不说的态度。
要离心中有疑虑,但是眼下也没法问,所以起身拱了拱手,便要告辞:“今日多谢魏昌君告知这些事,他日必有回报。”
魏昌君摆了摆手,表示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并且关切的问:“这倒不用,毕竟逍遥先生帮了我很大的忙,不知逍遥先生?”
说白了,之所以能够这么客气的对待两个小姑娘,无非就是因为背后藏了个逍遥。
要离低垂眼帘,睫毛动了动:“今日来全因我的私事,和他人并无关系。”
魏昌君长长的“哦”了一声,显得有几分失望,却也仍旧客气相待:“既然今日来都来了,不妨用过午饭再走。”
“不了不了,我们问了这么多事儿,本就耽误了您的时间,哪好意思在吃饭,改日让我叔父请您用餐。”婉兮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句,拉着要离的手便告退离开。
这般急急忙忙的样子,明显就是察觉到了什么,而且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赵家人,五石散,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关联呢?
谜底揭晓的背后,可能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但是不能因为畏惧黑夜,就不去走向黎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