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许是秦王自登基以来最血腥的一年,无数的人被拖到了城门口处死,鲜血流了一地,当然也因为小公子的降世,秦王网开一面,没有牵连家人。饶是如此,城门口的血迹也是一天比一天得厚。
对于这样大肆的清理,肯定是有人有意见的,不过再多的声音都被压了下去,这一次是狠了心,要将所有反对的声音都除掉,即便是在历史上留下暴君的称号也无妨,任由史官如何记载,秦王面不改色。
后世因此世称秦王为暴君,他生前不当回事儿,死后自然也不会放在眼中。
所以这一年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可能就是秦王有后,王族血脉延续,在小公子满月的时候,秦王亲自取了一个字,岳,崧高维岳,骏极于天。
无数人送来贺礼,包括各个国家的使臣。
魏国使臣在进献贺礼时,提及秦王曾书信一封,承诺会割地给魏国,如今请求兑现。
秦王自然不会赖账,抬手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割地赠送,因为之前秦王一直没消息,所以魏国也按耐住,没有前来索要,如今终于已经确定下秦国的归属,魏国也不再客气。
两国之间倒也算是有情有义,因此大家都很痛快。
不过对于秦国朝臣来说,就颇有意见,先是大肆的清理了一批人,又对他国割地赔款,早就已经让这些大臣愤愤不平,纷纷上奏表示不应该如此。
秦王对于千夫所指冷眼以对,谁说的过分就直接贬职,甚至直接放话,偌大的秦国不缺人才。
这一次真是挺直腰板,硬气做人,所说的话,别人就算是反驳一个字都不行。
本来秦国在五国当中的名声就是蛮夷,这一次如此糙的办事手段,怕是又要留下话柄。
当然外边的议论纷纷,对于身处于凤仪宫中的女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儿,魏冉在坐完月子以后,便开始节食减肥,身子又一日一日的消瘦下来,偶尔也有空逗逗孩子:“你爹那么蠢,你可别遗传他的智商。”
要离双眼望天只当做听不见,夫妻二人日常相互伤害已经成为经常可见的事儿,秦王的脾气好了不少,即便是偶尔听见这样的话,也不会发脾气。可同样脾气又很大,在朝政方面容不得别人有任何的反驳。所以她觉得:“秦王在你这受得起,回头去拿大臣发泄。”
“大王虽然是暴君,但却不是昏君,什么大臣得用,什么大臣不得用,心里有数呢,这个时候敢跳出来对着干的,明显就是心里埋藏着别的主人。”魏冉拿着自己的碎玉莲花簪,不断的逗弄着小孩子,三个月大的孩子已经会蹬腿儿了,天有些凉,身上裹着衣裳,小脚丫倒是露了出来,晃来晃去很是可爱。
都说有了孩子的女人就不一样,会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孩子身上,魏冉这些日子倒是有一点这样的趋向,至少前朝的事情从来不过问。当然了,不去问秦王,不代表对这件事情没有丝毫的消息渠道,偶尔还会问问要离:“孙处的那两个儿子是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不回来呢?还是说已经老老实实的启程回京了?”
“已经启程回京了,明知是死路还要回来,也不知道是何等心绪。”要离抿了抿嘴,情绪显得有几分低落,多半还是在想寻欢,不断地揉搓着自己的袖口:“你说寻欢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如今这一步,心里面会有多内疚自责?”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推波助澜的帮凶。
魏冉心平气和的问:“那你觉得是我们被言太后杀了好,还是咱们杀了言太后好?”
要离想了想,当然是杀言太后好,那自己还纠结个什么劲儿,一下子就想开了。
“别用这种小事儿为难自己,你总觉得寻欢会难过,可说不定他还会很高兴呢。”虽然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但是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几率,也是几率不是?
魏冉非常痛快的将自家孩子托起来,递给人:“你来抱一抱这孩子,我在没生孩子之前,一直觉得孩子就是脆弱而的东西,可伤了孩子以后才会发现,脆弱的东西有脆弱的美丽。”
要离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抱在怀中,那温软的感觉真的是难以形容,小小的,柔柔的,稍微一用力就会被弄坏。她抬起头来问:“我将来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只要你不找一个很差劲的男人,你的孩子应该会很可爱。”魏冉轻轻柔柔的笑了,然后补充了一句:“我在找男人这方面是毫无选择的,不过你有很多的选择,别委屈了自己,人活于世要的就是痛快舒服,万事有我给你撑腰。”
要离“嗯”了一声,却没想好自己会愿意跟谁生孩子。
孩子很重要,是连接两个人关系的纽带,就比如说魏冉和秦王关系并不是很好,但是有了这个孩子以后,秦王时常都要来坐一坐。比起刚见到这孩子的时候,秦王明显喜欢的多了一些,相处才是感情加深的缘由。
如果今天过来的时候,秦王的脸色明显有些怪异,甚至是心不在焉,身上穿着朝服,刚才应该是接待过大臣或者是使臣。
要离想给他们一家三口单独相处的时间,所以他一来,自个儿就走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秦王的声音传出来。
“魏国使臣说,为王后诞下一子,已经两个月了,我可以派使臣去恭贺,刚好三个月时候能抵达。”
她刚走到门口的脚生生就停了下来,不敢置信的回过头去,大声道:“兰容若诞下孩子时,两人才成婚六个月。”
是呀,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和根本。
六个月的孩子是活不下来的,最少也是七个月。
那么那孩子是谁的呢?
要离也不走了,失魂落魄的回来,仔细的瞧着魏冉。
魏冉怀中抱着自己的小公子,从神情上看不出来什么,只有那没心的跳动能看得出来,人怕是要炸了。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兰容若怎么样了?
“要不我回去看一看兰容若?”要离有几分焦躁,即便是不懂男女之事,不懂男女之情,却也明白这是一件天大的事儿。
魏冉冷冷一笑:“你回去有什么用?说不定就是咱们想多了,既然都邀请各国去给孩子办满月礼,那就说明礼王认下这孩子,无论是不是他的,都是他的。”
像是他们这样的局外人,除了能够用眼睛看,还能够插手做什么吗?
秦王自始至终的脸色都非常的难看,攥紧了桌边角,指甲都快要扣进去了,甚至有鲜血渗透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之前说过兰容若的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当时大家对于彼此都不是很熟悉,甚至抱有敌意,所以都觉得是秦王故意设计,可是随着接触,都明白秦王的人品还算是可以,定然做不出来那样的事儿,也就都相信了他会给一个交代结果。
“怎么,查出来了?”魏冉对这个倒是很感兴趣,眼眉一挑充满了杀气,兰容若是她的闺蜜,更是为了陪她出嫁才发生这样事情,如果不是礼王重情重义的话,那么兰容若这辈子就毁了。
谁敢这么做,她就杀了谁。
秦王扬声道:“去把冯美人带来。”
有关于冯美人这三个字,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提及了,毕竟自打兰容若回去,处处就都不太平,秦王出于某种目的一直睡在魏冉这,即便是偶尔在其他地方留宿,也断断不会是冯美人。
一来是因为对方腿断了不方便,二来也是魏冉刻意为之,就是不许。
再到后来战事四起,就更没有女人的什么事儿,秦王昏迷的那些日子,冯美人一直在她自己的寝殿不出,多半也是怕惹来什么麻烦。虽然如今是赖活着,可也得活着不是。
也正是因为之后陆陆续续发生的事情让人掉以轻心,以为没有人会再去盯着兰容若的事儿,所以冯美人派人给那个宫女的家人送钱,也正正好好被暗卫盯住发现了。
秦王这些日子一直在处理朝政上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家庭的琐碎不会去处理,有些话既然已经说了出去,那么就要做得到。
更何况这心里面是愤怒着的,被自己的枕边人给算计了,能不愤怒吗?
自打出了言太后的事情,秦王就特别在意别人算计自己,无论是好意还是坏意都属于同一类,让他愤怒得无法自拔。
三个人站在屋内,虽然表情各异,但都很恨,对兰容若造成的伤害,恐怕是三人心中永远的痛。
魏冉在听说是冯美人做的事儿以后,那嘴角的冷笑就没停过,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了乳娘,让人带下去好生看管,她自个则是站起身来,把玩着发钗,笑得多灿烂,心就多凉。
今时今日,冯美人难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