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族无论男女都要读书识字,否则长公主哪里来的雄才大略,也正是那些个书籍一点点的启发了人。像那些闲杂的书籍,怕是没时候看。
魏冉若有所思的说:“我的确没看过山海经,不过庆忌这个名字倒是很耳熟,楚国君王不是唤作庆忌么?”
逍遥微微一怔,神色有些不自然,倒是没在接话。有些事情本以为以往,但是当人不经意提起的时候,好像丝毫没有释怀过。
这样的神色倒也没谁发现,因为要离正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公主身上,好奇的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魏冉。冉冉升起,我很喜欢这个名字。”魏冉看了坐在下方的男人一眼,身子微微往前倾,略带一丝挑逗:“你想拥太阳入怀么?”
都是成年男女,有什么不明白的。冉冉升起的除了太阳还能有什么?这样暧昧的话旁若无人的说出来,倒也是长公主的性格。
逍遥脸色瞬间一变,揉了揉眉心:“你身边的小姑娘今年十三。”你倒是豪放了,可也得注意一下环境吧。
要离知道说的是自己,很好奇的问:“和我年纪有什么关系?”
他瞬间一噎,只觉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些尴尬的岔开话题:“你都十三岁了,不能那么没规矩,快下来坐。”
魏冉忍不住哈哈一笑,能见他吃瘪倒也是少数,伸手拉住了要离的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我准你没规没矩。”
她笑道:“魏冉你真好。”顿了顿道:“你今个是找我们来捉鱼的么?”
这是逍遥想问,但是一直没问的,有时候没心没肺的人少了很多顾虑,反而能将自己所有的疑问随随便便的说出来。
魏冉笑的漫不经心,伸手摆弄了一下香炉,淡淡道:“倒也不是,我的鱼都了。今个叫你们来是叫我那愚蠢的弟弟更讨厌逍遥一些。”
他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果然是这个原因么?自己找谁惹谁了?“其实我已经准备离开了,你知道的,我向来胸无大志。”
魏冉很惋惜这样的人才不能留在自己身边,可是知道不在敌人手中也能放心一下,手去拨弄香炉:“离开也好,不过若是你愿意留下,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这一切当中,显然也包括魏冉长公主。
逍遥微微一笑,起身行礼:“那么就此别过。”
此一别,即便不是千山万水怕也在难相见。
魏冉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被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多半心里还是伤心的,但她还是抬了抬下颚,哼道:“不识抬举。”
这偌大的宫殿是华贵也空荡的,配上华贵却空荡荡的魏冉还真是意外的契合。窗户处一点点的抽离光明,在上首闲坐,也终究是一个人。
要离在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去,见对方孤零零的在那,周身似乎都陷入了黑暗当中,忍不住难过:“你说,魏冉冷了会有人给她披衣服么?”
“高处不胜寒,纵然披衣服又有什么用?”逍遥嘴边泛起叹息,只说了一句便神色匆匆的要离开。
两个人脱离公主府,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表示,两个人必须尽快离开魏国。
“咱们不等等连城么?”要离有些惊讶,因为逍遥真的很着急,连相府都不想回,就直接要跑。
“当然。”逍遥可不想在惹麻烦,揉了揉她的头,严肃的说:“我们要快点跑,你会骑马么?”
要离当然会骑马,对于骑射都很精通,不过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逍遥不会,他表示自己就是个柔弱书生。
纵然舌有龙泉剑,也不能提剑风雷动。
两个人面面相觑很长时间,对于尴尬的气氛都有些不知所措,好在逍遥为了缓解尴尬果断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们从连城府里骗了一辆马车,谎称是去郊外玩,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一路上倒是能看见许多别致的景象,那些花团锦簇聚集在一起,美丽的无法言说。
这样的好山好水好精致倘若是静心游玩肯定能够深刻的领会,只可惜两人是准备逃跑。
刚出了城,半路就将马夫踹下车,两个人开始“逃亡生涯”。对于马夫要离还是有些愧疚的,但是抵不过逍遥许诺三个糖人。
果然,作恶的原因就是善良的砝码不够。
她架马,逍遥坐车厢,结果在车厢的一个角落里看见了一个包裹,他有些复杂的拎着,叫要离停了马车,两个人商量。
两个人都是率性而为,走到哪是哪,根本不会准备包裹,这东西是提前就有人放在车厢里的。
他看着里面的钱财衣物,叹了口气:“你说连城这个人,明明自己有麻烦,还能考虑到我,提前猜到我会走,放了这么多东西,居然还有一封给我的信。”
“连城有麻烦?他不是丞相么,怎么会有人欺负他?”要离不太明白,她总是那样天真又坦率。
逍遥深深的叹了口气,麻烦这种东西即便是大王都会有,何况是给人打工的。就是因为这些麻烦,所以才不喜欢伴君如伴虎的生活。
“你要是担心他,不如我们回去?”要离不明白对方既然放心不下,为什么还走?
“不了,他有他的固执,他不自渡,无人能渡。”逍遥拍板下了决定:“咱们去韩国吧。”
这也算是没逃掉,毕竟还是按着连城所想了。
两人离开以后,发生了三件事情。
第一,魏昌君离开后空缺出来的左丞相位置,由魏冉公主手下的甘大夫胜任,为甘相。
第二,连城自请养病,右丞相位置由宇文毓代替。
第三,有朝臣上奏,要求魏冉长公主还政于礼王,此事僵持,没有结果。
韩国的文人多,也就意味着能聚会的地方多,大家齐聚在酒馆里,散播着自己得到的消息。
以上三个消息就是在酒馆里听见的。
两个人之所以会来到韩国,是因为连城就是韩国人,在信里拜托逍遥给自己家里报个平安,反正也是无所事事,也就来了。
她单手支着下巴:“连城是好人,就是有些死脑筋,认准的事儿就是一门。比如说我,在吃不到糖人的时候,吃蜜饯也成。礼王不信他,他何故信礼王?”
逍遥心里嘀咕,你若在其他方面也这么好说话就好了。想想连城,叹息一声道:“古人道:忠谏不听,则闭口莫争。伍子胥忠谏强争,结果被吴王害了性命;如不争,伍子胥又难成忠臣之名。你说怎样作才算善行?”
“我不知,倘若有朝一日我遇见了,多半就知道怎么选了。”
“我倒盼着你永远遇不上。”
有时候,有选择比没选择更痛苦。
“听两位交谈,提及伍子胥,可是认为名可害生,追求美名并非养生之道?”旁边邻桌的一位人听见了对话,便开口攀谈,那人生的剑眉柔目,眉峰一挑有些轻佻,但气质有给人厚重的感觉。
韩国文人多,讲究率性而为,遇见合心意或者不合心意的对话,都会开口问上一句。
逍遥未置可否,只是说道:“俗世当中,大家争名夺利,拼死竞逐,人人都说这样快乐,然而我并不看作就是快乐,当然也不认为不是快乐。所以,世上真的有快乐么?”
邻桌人大概是觉得话很新鲜有趣,继续问:“那先生觉得什么是快乐?”
“无。是非无法定论,但是活下去就是最快乐的,无法否认。无为算是最接近于使自身存活的了。”逍遥因为要离不爱说话的缘故,赶路的三个月已经很久没痛快的说这些了,所以侃侃而谈:“可这样的快乐,又是世俗之人的痛苦和烦恼。”
要离眨了眨眼睛,总结道:“最大的快乐就是没有快乐,最大的荣誉就是没有荣誉,就如同天地。”
“是啊,天和地自清自宁,无心去做什么,却又无所不生,无所不做,而人谁又能够做到无为呢!”逍遥很开心,虽然自家女娃娃不爱说话,但是每个字都能说到点子上去。
邻桌人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拍手鼓掌:“先生高论。听先生口音并非韩国人,来韩国可有去处,若无没有,不妨听我推荐一处,鹿鸣馆。倒是我迎接两位大家光临。”
有其他人听见了,不免笑着打趣:“白无誉,你怎么还推荐起了自家的东西?”
鹿鸣馆开张十年有余,无数文人骚客进进出出,来了韩国若不去鹿鸣馆,那太可惜了。逍遥本就想去游玩,不曾想竟然在这遇到了主人家,满面惊喜:“原来是无誉兄。”
这位也是名满天下。
相互行礼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大家相谈甚欢,约定晚上鹿鸣馆再续。
两个人在酒馆里吃过东西便离开,路上见有小商小贩,她看中一个发钗就走不动道,逍遥觉得那东西华而不实,但她喜欢也就买了,除此之外在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