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一怒,众人惊惧,周遭的侍从一个个都跪在了地上。几个胆子稍大的还不时抬眼偷偷觑一眼上座的皇帝。
良久,轩辕辰嗫嚅了一下,低低唤出了声:“丑奴?”
皇帝老儿冷哼了一声,喘着粗气道:“这婢子可是你帐中伺候的人,现在人却死在你帐中的榻上。下头验尸的来报,此女满身是伤,是被人凌虐而死,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轩辕辰沉吟片刻道:“父皇,儿臣冤枉。”
皇帝老儿嗤笑一声:“冤枉?!好!你倒是说说朕如何冤枉你了?”
“那日儿臣殿中走水,亏得丑奴冒着生命危险将儿臣救了出来,因着这层缘由儿臣才将其从沁兰轩调到身边伺候的,此事当时在场的宫人婢女都可作证。”
轩辕辰这么一说倒是让皇帝老儿愣了一下:“此女原是沁兰轩的?是个罪奴?”
场面既然无声。我本想就趁这个节骨眼儿上直接窜进那具躯体中去,大不了让他们以为是诈尸。最后人只要还是活生生的,将事情揭过去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刚想冲过去,便在当下,跪在下首的一名老官员开口道:“陛下,可否容老臣说几句话。”
皇帝老儿一摆手道:“娄爱卿有何见解?”
“既然已经着人着人验尸过了,恕老臣斗胆,敢问这验尸人可曾上报这婢子身上的伤是旧伤还是新伤?”
“这……”皇帝老儿立马示意身侧的宫人,道:“你将那验尸的叫上来。”
大抵是为了掩饰尴尬,皇帝老儿轻咳了一声道:“除却安乐王和娄尚书,其余的人都退下吧,将尸体也抬下去,放在合理晦气得很。”
众人纷纷应了一声,便都退了下去。
我心想这皇帝老儿定深觉娄尚书的话有道理,生怕结果出来了自己冤枉了轩辕辰,众目睽睽之下难免伤了自己身为皇帝的尊严,是才将其余人都支走了。我心下叹了一声,又有些哀凉。这皇帝老儿都没有深究缘由就看几分表面就笃定轩辕辰害死了自己的小婢,而且是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这帝王该是多凉薄。
我看了看身侧的娄尚书。毕竟上了年岁,身形有些佝偻,脸上显着老态,但一双眼睛透亮得很,闪着精明的光,果然是个不简单的人。
等了片刻,那被派出去的宫人领着另外一名文官走了进来。
我看了那文官一眼,但见他眼神晦暗,神情木讷,一看便知有人下了咒术。
皇帝老儿正了正坐姿,看了那娄尚书一眼,随后说道:“你且将验尸的结果详细说说。”
那文官木讷地点了点头,见他开口要说话,我急忙对着他的面门吹了一口气。
但见他身形一滞,眼神逐渐回归了清明。
娄尚书见他久久不语,开口提醒道:“王太医,陛下在问你验尸的结果呢。”
那姓王的太医已渐渐缓过了神,开口道:“启禀陛下,臣先前验过那婢女的尸体,发现那婢女身上的伤大小不下五十余处,均是被人凌虐所伤,但瞧那些伤口的愈合程度,当是旧伤,有些已经落下了疤痕。”
娄尚书问道:“王太医可能探出这些伤有多久了。”
那王太医想了片刻道:“当有一个月有余了。”
娄尚书闻言,立即道:“陛下,想来事情已经清楚了。那婢子身上的伤有一月有余了,一月以前这婢子还未曾在安乐王殿下身边伺候,怎能说是殿下将其凌虐至死呢?况且这个婢子还是个罪奴。想必是做事不利被管事嬷嬷罚了才会留下遍体伤痕。”
皇帝老儿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娄爱卿所言有理,只是这人怎会死在安乐王的榻上的呢?”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皇帝老儿到底有没有将轩辕辰当作是自己的儿子,既然娄尚书已经为他想好了台阶下,他便顺着往下走就是了,这帐中左右不过几个人,装糊涂些将事情盖过去就是了,他还非得这么揪着。
娄尚书道:“臣听闻,有些人若是受了旧伤也是埋下隐疾,若是病发也会夺人性命。臣想是不是这个婢子进了安乐王的帐中本想好好收拾收拾的,不料隐疾复发丢了性命。王太医,口否有这么个道理?”
那王太医立马用袖子抹了抹额头,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确实是有可能的。”
皇帝老儿看着跪在下首的轩辕辰,面露复杂:“既是如此,那……”
话还未说完,帐子外头便是一阵高呼:“请父皇明察!饶了十六弟这一次吧!”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轩辕昊此刻出现又是搞什么鬼。
皇帝老儿揉着眉心道:“太子在外头瞎嚷什么,让他进来!成何体统!”
宫人随后便去领了轩辕昊进来。轩辕昊一进帐子便“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道:“父皇,十六弟虽说糊涂了些,但恳求父皇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对他从轻发落吧!”
我在一旁憋笑憋到肚子疼。我如今可算明白这轩辕昊在打什么主意了。定是他身后的高人出的馊点子,给轩辕辰下个套,在适当时候让轩辕昊出来为轩辕辰求情,好在皇帝老儿心中博个良善的帽子。这算盘打得是不错,但终究白忙了一场。
皇帝老儿听了轩辕昊一通鬼哭狼嚎,重重拍了一下座下龙椅,不耐烦道:“够了!”
轩辕昊被吓得立马止住了喊叫。
皇帝老儿看了他一眼,道:“你也别忙着跑朕这里来求情。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与你十六弟无关。”
“啊?!”轩辕昊有些震惊道。
皇帝老儿冷哼道:“怎么?朕当你俩兄弟情深呢,看太子的表情好像你十六弟无事你挺失望的。”
太子吞吞吐吐道:“怎……怎么会,此事与十六弟无关我自当是替他高兴的。”
“此事发生得突然,朕倒是不知太子你本应该在围猎消息竟这般灵通。”
皇帝老儿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倒是让轩辕昊的身子一僵,脑袋上竟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良久,那皇帝老儿倒没在说什么,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朕是无心管你们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说罢又顿了顿道:“王太医,安乐王头上的伤你待会儿去给他瞧瞧。”
见皇帝老儿脸上真有疲色,众人都实相地退了下去。
到了帐外,那轩辕昊腿间突然一软,若不是贴身侍卫扶着怕是真要栽了下去。
知道自己范了丑态,轩辕昊立马整了整衣冠看了轩辕辰一眼道:“十六皇帝果然是命大得很呢,想不到次次都能逢凶化吉。”
轩辕辰淡淡道:“托福。”
一句话激得轩辕昊重重拂袖而去。
他一走,轩辕辰便对身旁的娄尚书作揖道:“今日多谢尚书大人了。”
他这个揖没有作下去半道上被娄尚书截住了。娄尚书捋着山羊胡笑道:“殿下先别急着谢我,往日老夫说不定还要请殿下帮忙呢。”
“只要尚书大人开口,本王定会赴汤蹈火,竭尽所能完成尚书大人所冤。”
娄尚书开怀一笑道:“殿下的这句话老夫可记住了。”
不知为何,我嗅到了空气中阴谋的味道……
我一路跟着轩辕辰飘回了营帐,小宵子早已在外头候着。见到轩辕辰急匆匆地奔了过来,脸上犹自挂着泪痕道:“主子,你没事吧,陛下没罚你吧!您怎么受伤了,还流了这般多的血,应当很痛吧,呜呜呜……”
轩辕辰宽慰了他几句。那王太医随后跟了进来,将轩辕辰额上的伤处理了一下便走了。
他一走,小宵子甚不放心地盯着轩辕辰的伤口看了又看,嘴里喋喋道:“方才太医交代了这伤口不可碰水。主子平白遭了这么一次灾祸都怪那个丑奴。先前就不应该将她带到府中,这分明就是个煞星。您这张榻我已经找人换了新的,先前那张晦气了些,主子您也可以睡个好觉。”
轩辕辰打断了他,道:“好了!人都已经死了,莫要在议论故人是非。”随后竟坐在榻上发呆了片刻,还是小宵子叫他才回过了神。
轩辕辰喃喃道了一句:“她,真的死了么?我记得她先前与我说她有个怪病,吐息会比常人长些,会不会……”
“主子!”小宵子道:“再长也不能憋好几个时辰吧,况且这动静还折腾得这么大,猪都能被叫醒了。王太医他们都确认过了,脉息全无,分明是死了。”
轩辕辰叹了一口气:“那就差人将尸体好生埋葬了吧。”
夜正深,我偷偷摸进了轩辕昊帐附近,里头灯光幽暗,帐面上折射出两道身影,我没肖想就知道是谁。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