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陛下……桥已经被您拆了……我们无路可退啊……”将领犹豫着结结巴巴地道。
“笨蛋,桥只拆了一半,勉强还能通行的。”马克森提乌斯强打着精神骂道:“再让人搭座浮桥,尽快回到城里,依托城防坚守。”
那将领应了,立刻跑去安排撤退。
马克森提乌斯的士兵们如潮水般向米尔维安大桥上涌了过去,全然不顾马克森提乌斯还在桥下。
“混蛋,让陛下先走。”将领喝骂着,拿鞭子抽打着努力往桥上攀爬的士兵。
鞭子抽在一个士兵的身上,士兵吃痛,瞪着将领,两眼血红。
“干什么?看什么看?还反了你不成?”将领拔出剑,指着士兵,继续骂骂咧咧的。
士兵抽出自己的佩剑:“你们这些当官的,平时让我们冲锋在前,用我们的性命为你们挣功劳,如今败了,逃命了,却还要让你们先走?我和你拼了。”
士兵冲了上来,一剑刺向将领。
“你还真反了?”将领一剑架开士兵的剑,向其他人高呼道:“给我杀了他。”
一支长矛刺了过来,将领挥向士兵的剑停在半空。身后,半截矛尖露了出来,血滴滴嗒嗒地顺着长矛淌了下来。
将领倒在地上,士兵们鼓噪着,继续向米尔维安大桥冲去。
马克森提乌斯也努力想往大桥上挤,可此刻只顾着仓皇逃命的士兵们再没人顾及他们的陛下,竟生生将马克森提乌斯挤了开去。
在你推我搡的人群中几乎无法通行,亲卫队长急忙道:“陛下,这座桥走不得了。我找人给您搭座浮桥吧。”
马克森提乌斯恼怒地看着没有尊卑的士兵,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亲卫们很快在台伯河上搭起了一座浮桥,拥在米尔维安大桥下的士兵们立刻又涌了过来。
“等等,让陛下先过去。”亲卫们拔出剑挡在浮桥前,马克森提乌斯提着缰绳,纵马上了浮桥。
天上一道白光,炸裂在米尔维安大桥上,大桥晃了晃,桥上的人惊叫成一片。
“奥丁,你疯啦?桥上还有那么多人呢。”加百列一把拉住奥丁的胳膊,急问道。
“加百利,我没疯。”奥丁平静地看着加百利,眼里满是悲伤:“若是让他们都逃回去了,据城死守,那还要死多少人?”
加百列沉默了,拉住奥丁的手松开了。
唰,唰,唰……几道白光在桥墩上、桥面上同时炸裂,大桥摇晃着,士兵们尖叫着,奔跑着,甚至跳入了台伯河中,轰隆一声,大桥再也支撑不住,塌了。
本还在犹豫的士兵们再也忍耐不住,拔出武器,向浮桥上冲去。亲卫们瞬间便被淹没在人潮之中,根本无法拦阻往浮桥上蜂拥的人流。
本就临时搭建的,并不牢固的浮桥剧烈摇晃了起来,马克森提乌斯惊惶失措的拉紧缰绳,战马也紧张起来,鼻翼忽闪着,喷着白气,不住地嘶吼,不住地挣扎,再不肯往前行走一步。
士兵们已经跑过了马克森提乌斯的身边,推搡着、拥挤着。战马无法站稳,希律律一声悲嘶,两腿直立了起来。马克森提乌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扑通一声,跌入了河中。
“关闭城门。”城墙上,受命驻守的保罗沉声下着命令。
“可是……可是……他们……”一个元老院的元老指着正在台伯河里挣扎求生的士兵们。
“没救了。”保罗唏嘘着:“连陛下都……升白旗吧。”
“你要投降?可是……”元老张口结舌地看着保罗。
“难道你想陪着马克森提乌斯一起死吗?”保罗盯着他:“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们吧。”
元老一个激灵,想起了自己年轻貌美的妻子,想起了自己尚在襁褓中的儿子。
城门关上了,一面白旗高高飘扬……
“马克森提乌斯死了……”
“降者免杀……”
“降者免杀……”
君士坦丁的士兵们挥舞着兵器,高声呼喝。
看着罗马城上的白旗,看着台伯河奔流的河水,看着倒塌的米尔维安大桥……一个个士兵将武器扔在地上,投降了。
城门开了,君士坦丁带着将领,带着亲卫,带着大军昂首挺胸,进入了罗马城。
马克森提乌斯的尸体被从台伯河里捞了出来,头颅被斩了下来,插在一根长矛上,随着君士坦丁的大军一起,进入了罗马城。
道路的两侧,无数的市民在元老们的带领下,向君士坦丁欢呼着,就如曾经对着凯旋的马克森提乌斯欢呼一样。
“恭贺陛下,如今我们已经统一了西罗马,你便是西罗马当之无愧的奥古斯都了。”一个将领喜滋滋地向君士坦丁进贺道。
“统一西罗马?”君士坦丁摇了摇头:“恐怕还有一场仗要打呢。”
“西罗马?还有仗打?还有哪里的敌人?”将领一脸疑惑:“您是说迦太基?非洲的行省?这些地方哪里用劳动您的大驾?只要让我带着马克森提乌斯的人头去走上一遭,我保证他们一定会望风而降的。陛下,只要您说,和谁打仗,我便替您去了。”
“这一仗用不了你们,这是我自己的仗。”君士坦丁轻轻地道,回头看着不远处刚刚经过的白色花岗石砖墙的元老院,元老院的台阶上,几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元老们正看着他。
皇宫里,君士坦丁坐在了马克森提乌斯曾经坐过的宝座上,摩挲着宝座的扶手。这个宝座恺撒曾经坐过,屋大维曾经坐过,还有无数皇帝曾经坐过……
“陛下,先恭喜您如愿击败了马克森提乌斯。”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站在下面,谦恭地鞠了一躬:“只是按照戴克里先陛下定下的法律,无论是奥古斯都还是恺撒,都无权进驻罗马城。不知陛下如今是想回奥古斯塔特列维罗拉姆还是去米底奥兰努姆?”
“哦?巴西阿努斯,你是在赶我走吗?”君士坦丁看着这个男子,巴西阿努斯,一个资深元老,如今罗马元老院的领袖:“你说的没错,戴克里先陛下是这么规定的。可是根据我的理解,这个规定早就废了,马克森提乌斯可是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了,也没听见你们赶他走啊。”
“诚如陛下所言,马克森提乌斯确实将这里作为他发号施令的地方。可是他并没有违背戴克里先陛下的规矩,陛下应该知道,他是被我们元老院承认的元首,是我们元老院同意他留在这里的。”巴西阿努斯笑容可掬,可态度却很坚决。
“呵呵,好吧,既然如此,我便多问一句。”君士坦丁的眼中精光一闪:“要如何才能得到元老院的承认?要如何才能让元老院同意我留在这里?”
“奥丁,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就一个人躲着?”加百列坐在台伯河边,看着还在忙碌着清理战场的士兵们,问奥丁道。
“我是监察,记得吗?”奥丁轻轻拍了拍加百列的肩头:“所以我习惯了便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看着你们,除非出现紧急的情况,我才会露面。”
“呵呵,那你这次来就是想助我们一臂之力的?”米迦勒在旁笑问道。
“不是,是李锡尼让我来的。”奥丁摇了摇头道:“他让我来看看这场大战的情况。若是君士坦丁胜了,那么他就让我作为使节,向君士坦丁提出联合的建议。”
“若是君士坦丁败了呢?”加百列笑着问道。
“他说那他就会按着统一罗马的道路前进了。”奥丁也大笑着:“不过他说君士坦丁是不会败的。”
“呵呵,陛下果然便是罗马的救世主。”巴西阿努斯笑眯眯地道:“那我就代表罗马元老院欢迎陛下进驻罗马城了。”
“你也别再‘陛下、陛下’的叫了,以后你就是我妹夫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再顾着这些繁文缛节了。”君士坦丁呵呵笑着,终于谈成了,和元老院终于达成协议了,就象商人在做买卖,不过交易的却是权力和地位。
“陛下,礼不可废。”巴西阿努斯摇了摇头,又笑着指着君士坦丁头顶上挂着的一面拉布兰军旗,意味深长地看着君士坦丁道:“不过按照惯例,历任皇帝进入罗马城,都会去卡皮托山的朱庇特神庙献祭,可是您……您去吗?”
看了看巴西阿努斯手指的旗帜,君士坦丁略想了想,突然抬头笑道:“去,我自然也是会去的。献祭完,我还要去元老院,将今天对你所做的承诺,向所有人宣布。”
一串繁复冗长的礼仪后,君士坦丁进入了朱庇特神庙,祭司们瑟瑟发抖,不敢靠近。因为君士坦丁的身后除了他的将领、亲卫,除了元老院的几位元老,还有加百列、米迦勒、萨里尔和拉斐尔。
献祭的礼物被放进神庙里,君士坦丁单膝跪倒,笑眯眯地看着朱庇特的雕像:“朱庇特,我今天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你失败了。”
祭司们的脸色变了,元老们的脸色变了,只有巴西阿努斯还勉强保持着镇定。
“从今以后,耶稣信徒将是合法的,基督教将是合法的。”君士坦丁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象你那样去迫害你的信众,我发誓,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地信仰。”
祭司们、元老们的脸上总算都有了些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