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怎么会忘呢?我当时立誓要让罗马恢复往昔的荣耀……”戴克里先也沉浸在了追忆之中。
马克西米安有些热泪盈眶了:“呵呵,我们果然是老了,只有我们这样的老人家才会老是想起过去的事情。”
“我如今是个平民百姓,想想过去的事情也就罢了。”戴克里先自嘲地笑了笑,看着马克西米安道:“你如今可还是贵为奥古斯都,依然拥有着无上的权力和荣耀,处处受人景仰,你又何苦要跟我这个糟老头子学?要去追忆过去的事情?”
“权力?荣耀?”马克西米安苦笑了下,低着头道:“我只是挂着个奥古斯都的名号罢了。如今我的亲生儿子把我赶下了台,逼着我投奔了我的女婿。可我在我女婿这里,又有谁来听我的?我就是尊摆设而已。”
“老伙计……”戴克里先沉默了会儿,突然轻声道:“听我句劝,退了吧,和我一样……退下来吧,别再蹚这趟浑水了。”
马克西米安抬起头,艰涩地看着戴克里先,问道:“你真的不愿再出山吗?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出山?呵呵?”戴克里先打断了马克西米安,笑着道:“你可知道我如今在索罗那做什么吗?”
“你在做什么?”马克西米安疑惑地问道。
“我在种卷心菜呢。”戴克里先突然洋洋自得起来:“老伙计,你若是看见我种的卷心菜,也许就不会再想着劝我出山了。”
看着戴克里先斑白的双鬓,看着他满是皱褶的脸颊,马克西米安老泪纵横……
第二天,马克西米安宣布退出罗马的权利中心,不再担任奥古斯都……
在戴克里先的斡旋下,其余五个奥古斯都勉强同意按着目前各自的势力范围和平共处。
狼烟四起的帝国终于平静了下来……
只是这种平静根本没有持续多久,三年后,伽列里乌斯因为一种奇怪的病,下半身肿烂而死了。
临死前,深恨奥林匹亚山的众神没有为他主持‘正义’,他宣布取消全部对耶稣信众的迫害。
立刻,奥林匹亚山宣布伽列里乌斯为叛逆,他的领地和权力不再受众神的保护。于是,在东罗马,马克西米努斯和李锡尼围绕伽列里乌斯的领地展开了争夺。
马克森提乌斯趁机去了奥林匹亚山一趟,回来后意得圆满地宣布,自己是众神认可和护佑的西罗马的皇帝,为了表示对奥林匹亚山众神的虔诚,将提高对奥林匹亚山的进贡,也将更加严厉地迫害耶稣信众。
顿时他的领地里怨声载道,不堪遭受盘剥的平民、忍无可忍的耶稣信众、对马克森提乌斯极度不满的贵族纷纷竖起了反旗。
暴跳如雷的马克森提乌斯在听说君士坦丁正忙于在莱茵河与蛮族作战后,将原陈兵边境防备着君士坦丁的军队调回大半,四处平叛。
“陛下,我刚去边境查看过了,马克森提乌斯果然将部队都调离边境了。”加百列看着君士坦丁,神情却比往日轻松了许多。
“呵呵,有我调兵遣将的假象,又有保罗刻意向他提供的假情报,他想不相信都难啊。”君士坦丁丝毫不以为意地道:“如今既然他已门户大开,我只需长驱直入便可了。”
“如此则陛下统一西罗马,指日可待了。”加百列笑盈盈地道。
果然,边境上残余的驻守部队根本不是君士坦丁的对手,如摧枯拉朽一般,君士坦丁一路粉碎着阻挡着他前进的力量。
“什么?怎么可能?君士坦丁不是在莱茵河流域与蛮族作战吗?”马克森提乌斯拿着羊皮纸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陛下,根据情报,君士坦丁在得知您正在全力平叛的消息后,立刻不惜重金与蛮族讲和,领着军队杀过来了。”保罗低着头,叹了口气道:“我们在边境的边防军根本措手不及,而且严重的人手不足,根本无力阻挡君士坦丁的脚步。”
“那如今该怎么办?”马克森提乌斯有些慌乱道:“你知道的,我和君士坦丁曾一起在戴克里先的手下共事过,当年他的作战是极英勇的,戴克里先交给他的任务,从来没有完不成的,他也因此深受戴克里先的夸奖和器重啊。此刻我们已经失了先机,丢了大片的纵深,罗马城中也正空虚,并无多少兵将可以守城。”
“陛下不必惊慌。”保罗施礼道:“如今罗马城空虚,乃是因为庞培将军正率领禁卫军在罗马北部与叛乱者交战。据我所知,君士坦丁此次来犯,虽然气势汹汹,可人数也就五六万人。而庞培将军如今所部的军马就有七万多人,实力胜过君士坦丁。况且庞培将军所率的禁卫军乃是陛下的精锐,陛下正可传令庞培将军就地阻击来犯之敌。以庞培将军的能力,就算无法击溃君士坦丁,但也不致轻易落败。若是庞培将军杀败君士坦丁自然最好,而一旦庞培将军与君士坦丁僵持,则陛下正可利用这段时间集结部队,前往增援庞培将军,届时我军人数众多,又在本境作战,必可击败君士坦丁。”
“好。”马克森提乌斯深思了一会儿,点点头道:“你这计划果然不错,便按你说的办。”
“陛下圣明。”保罗一躬,又犹豫着道:“陛下,虽蒙陛下恩准了我的计划,但是……”
“但是?你担心什么?”马克森提乌斯看着保罗,有些迷惑。
“唉。”保罗长叹一声,道:“如今庞培将军手握的是西罗马最精锐的禁卫军,可庞培将军毕竟老了,平定那些叛党自然没有问题。可是与君士坦丁相比,却恐怕失了锐气。陛下想必也该知道,两军对垒,首重士气。若无求胜的勇气,那么……”
“嗯……”马克森提乌斯沉吟着:“你的意思是……?”
“除非是给庞培将军一个他极渴望的激励,或许便能激起他的斗志。”保罗皱着眉头道:“可是以庞培将军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势,能让他动心的……我实在想不出来。”
“也罢。”马克森提乌斯翻来覆去纠结了半天,突然一狠心,一脸杀气地道:“你传令庞培,若是此次他能擒杀了君士坦丁,他便是西罗马的恺撒。”
“遵命。”保罗深深一躬,转身离开了皇宫。
军营里,一张地图摊在桌子上,地图上一个个木制的兵偶站立在各个位置。
君士坦丁紧紧盯着地图,愁眉不展。
加百列看着君士坦丁,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此刻保罗和他们强加在这位年轻的帝国皇帝肩膀上的压力,是否真的正确。
两次了,马克森提乌斯已经两次击败了强大的来犯之敌。如今的马克森提乌斯已经不比当初,他的羽翼已渐渐丰满,听命于他的军队已越来越多,而君士坦丁的实力却还远远不如当时的伽列里乌斯。可是此时若不与马克森提乌斯决战,等他将所有的反叛力量消灭,那么留给君士坦丁的便只剩下灭顶之灾。
反叛的力量……是的,此刻能带给君士坦丁些许优势的,便只有那些对马克森提乌斯不满的贵族和势力了,不知道拉斐尔去和他们联系得怎么样了。
“加百列,你看……”君士坦丁指着地图上的兵偶,对加百列道:“如今我军虽以雷霆之势扫平了罗马北部的绝大部分驻军,可对我们最大的威胁却是庞培所率领的禁卫军。这是马克森提乌斯的精锐,实力不容小觑。如今这支军队正驻扎在都灵附近,我担心啊。”
“我知道这支禁卫军的厉害。”加百列苦笑了一声道:“这支禁卫军经历了马克西米安和塞维鲁斯两任奥古斯都,身经百战,如今传到了马克森提乌斯手里……陛下可是担心战不过他们?”
“不是,这支禁卫军虽然精锐,可庞培毕竟老了,他已不复当年的锐气。而且他的战术,他的谋略,我都是熟知的,我又如何会来惧他?”君士坦丁摇了摇头,忧心忡忡道:“我如今担心的却是两样。一、他并不与我交战,而是带着禁卫军回去罗马城。以罗马城的城防,再加上这支禁卫军,这可是连伽列里乌斯都铩羽而归的战力;二、他虽与我交战,但却步步为营、层层设防,阻滞我军的推进,等待马克森提乌斯的援军。这样的话,到时候敌众我寡,便实在难以应付了。”
原来这位年轻的皇帝所忧虑的竟是这个,自己倒还真是小看了他的锐气。加百列笑了笑道:“陛下,您所说的,我和保罗也讨论过,他说这个他去想办法解决。您放心,算算时日,保罗也该会有消息传过来了。”
一卷羊皮纸慢慢拉开,看着羊皮纸上写的字,庞培的手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只在哆嗦个不停。
恺撒……喧闹的罗马城的广场上,自己身穿白袍,身边簇拥着的都是罗马元老院的元老们,马克森提乌斯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将一顶皇冠戴在自己头上……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都梦见过这副情境。
如今,这真的是要成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