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徐福关上房门,小声对王翦道:“看来这里定是与那仿真人有关,不然那掌教绝不会问出‘朝奉’二字。”
“嗯,而且那掌教该不会是那个仿真人,不然绝不会问这两个字。”王翦低着头皱着眉:“不过他定是认得那个仿真人的,定是他与那仿真人说起费不韦的志向时,那仿真人脱口而出的,便与你我当时一样。只是若那个仿真人被激活了,教授为何没和我们说呢?”
“可是若仿真人没被激活,掌教如何知道那两个字?若掌教不是仿真人,这里却还会有谁是呢?”徐福也是紧锁着双眉:“他这么鼓吹机关术,鼓吹杀戮,难道是想毁了这片天地吗?”
王翦愁眉不展,一声不吭。
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徐福和王翦一边学着鬼谷子传授的知识,一边暗中查探着鬼谷岭的秘密,却始终没有半点头绪。
鬼谷子传授的学问对徐福而言,都是早就烂熟于心的,根本不用多费心思。倒是王翦所学的机关术,让两人钻研个不停。一来这机关术颇是精巧,两人对此本是懵懂,学来还有些趣味;二来两人也希望通过鬼谷子所传之术,以了解他的用意。
可是尽管鬼谷子的机关术确是会造成大量的伤亡,可若说便能毁了伊星,却也叫人不怎么相信。
两人努力跟踪过鬼谷子,也暗中查访着每一个进过鬼谷子茅屋的人,却仍未得到什么线索。
“罢了,我回去一次吧。”徐福突然一头倒在榻上,喃喃地道。
“你回去?为啥?”王翦一脸的不解。
“我去教授那里查查,既然仿真人都是教授他们搞出来的,基地里应该便是都有记录的,我去看看那仿真人的样子,再回这里比较一下,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那个仿真人?”徐福叹了口气道。
“好主意。”王翦眼前一亮:“只是如今你是这里的学子,又有什么法子可以离开?”
“这倒无妨,我修学的是炼药养生之法,平常隔三差五地也会去山里采药,便在采药时,趁无人能见便一走了之。你只当我失足落下山崖,也就是了。”徐福想了想道。
“失足落崖?”王翦摇了摇头,问道:“那你的尸体呢?”
“荒山野岭的,哪里去寻尸体?”徐福笑了笑:“山里这么多豺狼虎豹,便是被拖走吃了,也是常事,断不会有人生疑的。”
“嗯。”王翦点了点头。
几天后徐福不见了,王翦去悬崖边嚎啕大哭一场,便只能作罢,从此鬼谷岭中只剩下了王翦一人还在盯着鬼谷子。
可是鬼谷子每日里除了在他的屋子里传道、在膳堂吃饭,便是在典经堂看书,或者就是隔三差五地去诸圣堂拜祭祖师,生活极有规律。
鬼谷子的屋子、膳堂、典经堂平日里王翦也是经常会去的,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只是那个诸圣堂……王翦低着头,想着心事,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往诸圣堂挪去……
“这位学子留步,此处不得随意进入。”一个拿着笤帚的老者忙拦在了王翦身前。
“哦,哦,不好意思。”王翦忙抬头看了看,确是已到了诸圣堂的门口:“在下只顾低头想事,却误到了此处,真是该死,还望老丈原谅。”
“呵呵,不碍事,不碍事。”老者笑眯眯的,将笤帚靠墙放好:“年轻人如此知礼,却是难得,你就是那个王翦吧?鬼谷子常常在祖师面前提起你,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以你的才华,将来出将入相该是一定的,说不得死后灵牌还能进了这诸圣堂呢。”
“老丈抬爱了。”王翦一揖,又疑惑道:“只是我非掌教,死后也能进诸圣堂?”
“诸圣堂并非掌教专享,只要功绩杰出,名动四海,能给鬼谷岭长脸的,死后便也是能进了诸圣堂的。”老者极和蔼地道:“若是入了诸圣堂,便是日日都能得享香火了。”
王翦极虔诚地仰望着诸圣堂,声音里却透出一番向往之情:“却不知诸圣堂里都是那些先贤?若是能进去瞻仰一番,祭拜一下诸位先贤,却也是能感激了在此求学解惑之恩。”
“按鬼谷岭的规矩,你等学子却是进去不得。”老者摇头惋惜道:“只是每年清明之时,会由掌教带领你们在这堂外祭拜叩首,以表尊崇之心。”
“原来如此,庄严肃穆,果然不愧圣堂二字。”王翦心里只在暗骂,口里依然崇敬:“只是如此便如何能让我们得知祭拜的是哪些先贤?”
“呵呵,这却简单。”老者呵呵一笑,指着诸圣堂大门上一块被红布遮盖的匾额道:“清明祭拜前,鬼谷子会取下这块红布,匾额上便镌刻着诸圣堂里供奉的诸位先贤的名字。”
“哦,多谢老丈指教。”王翦深深一揖,告辞离去了。
老者看着王翦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又拿起靠着墙角的笤帚,在堂前清扫了起来。
终于清明到了,王翦和众学子一起在诸圣堂前祭拜。
匾额上的红布已经取走了,一个个圣贤的名字涂着金粉,被镌刻在匾额上,璀璨发亮,只引得所有学子心怀虔敬。
“……陈膑、唐涓、子毅、姬茂……”
王翦一个一个名字看过去,却是没有‘公输般’三个字。
鬼谷子也曾提到过这个公输般,似乎便是自己所学的机关术的鼻祖,可是这里却没这个名字,那么这个传说中的公输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第二日,在鬼谷子向他解说着机关术的种种的要义的时候,王翦突然问道:“掌教,您曾和我说过是公输先生传下了这机关术,按说他便是机关术的鼻祖,也该是本门的圣贤,为何竟未在匾额上看到他的名字?”
“那位公输先生也是我一直崇敬的人物,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上任掌教。公输先生在鬼谷岭开宗立教之时传下了他的心血结晶,但是之后他便消失不见了,不知是何原因,也没了他的下落,故此便没有在匾额上留下名字。”鬼谷子也是一脸遗憾:“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却没有留下名字,确实也是本门的一大憾事。”
“可是如今距离开宗之时,已经过了百年多了,按说公输先生便是已经过世了。掌教何不便在匾额上留下他的名字,也可供后人瞻仰?”王翦又问道。
鬼谷子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呆了半晌,勉强笑道:“你不明白,这公输先生实在不能以常人相度,未确定他的下落前,我却也不敢贸然拿他当已死之人处理。”
公输先生不能以常人相度……不敢贸然拿他当已死之人……王翦心头一凛,这位公输先生果然大有问题。
夜了,王翦翻来覆去,脑子里只反复浮现起鬼谷子说的这两句话,迟迟入不得睡眠。
茅屋外,树冠上,悄悄的几个黑衣蒙面的人潜了下来。
咯吱吱……窗户似乎被什么轻轻撬开了。
王翦抓住了床边的剑。
一道黑影轻轻巧巧地翻了进来,落在地上,蹑手蹑脚地向王翦的床边摸来。
寒光一闪,一柄剑出了鞘,向仍躺在床上的王翦狠狠剁来。
王翦一个翻身,从床上摔到地下,黑衣人的剑砍空了。
黑衣人一惊,忙身形后跃,果然一道寒光,从他刚刚两脚站立的地方划过。
好险……黑衣人一身冷汗。
王翦挺身跃起,仗剑与黑衣人战在一起。
屋里狭小,两人尽是贴身搏杀的招数,招招都是极险。几招斗过,王翦却暗暗心惊,这黑衣人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身手竟是极好,一时间,王翦竟也拿不下他。
屋里这么一斗,却是出了响动,鬼谷岭里顿时热闹了起来。
“敌袭……”有人惊叫了起来……
茅屋门开了,鬼谷子提着剑冲了出来:“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来鬼谷岭闹事?”
屋子外面其他的黑衣人也不答话,恶狠狠一剑便刺向鬼谷子。
鬼谷子急忙挥剑还击,越来越多的人冲出了茅屋,只有那个老者仍然紧紧握着笤帚,紧守在诸圣堂前,寸步不离。
一个黑衣人一声呼哨,王翦屋里正在生死相搏的黑衣人犹豫了下,终是恨恨地一剑削向王翦。
王翦一个退步,黑衣人蹿出了屋子。
黑衣人见人已到齐,立刻一个个蹿上铁杉的树干,几个纵跃,便到了树冠顶上,向远处遁去。
“想跑?”王翦眼中精芒一闪,立刻也飞身上了树冠。
“穷寇莫追……”鬼谷子惊呼一声。
王翦却似并未听到,身形展动,转眼便不见了,只急得鬼谷子不住地跺脚。
黑衣人在山间急速腾展,为首之人回头看了看,终是舒了口气,王翦并未在身后,该是已经甩掉了。
“师兄,为什么这么快撤离?再给我些时间,说不定我就已经得手了。”一个黑衣人不满道,却正是之前在王翦屋里与王翦缠斗之人。
“再给你些时间?”为首之人苦笑了下:“我们是来暗杀,不是强攻,他们出来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再激战下去,我们便就再难出来了。”
“可是……”黑衣人想强辩。
“好了,别再说了。”为首之人脸一沉:“出来前,矩子已经说了,一击不中,全身而退,你想违抗矩子的命令吗?”
黑衣人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为首之人似乎有些心软,也不愿过分苛责黑衣人,语气缓和下来道:“好了,矩子便在前面村中等着我们,须赶紧将今夜的事情无论巨细与矩子说了,再看下一步该怎么做?”
一群人立刻安静下来,继续赶路,却未发现夜空下云端里远远的有一个黑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