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都是废物。”崇黑彪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手下,气就不打一处来:“如此大的阵仗,这么多的人马,就连老子也不惜以身犯险,差点丢了性命,你们却连一个姬公遂都擒杀不到。”
以身犯险?差点丢了性命?费尤看着眼前这位伯侯大人,心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为了说服这位伯侯前往山林拿他当饵,自己可是将大王赏赐了防身的铜鳞甲都贡献了出来。可这位伯侯居然还不放心,竟先让人穿了,拿剑、戈、弓矢都试了一遍才勉强作罢。这也算了,临到出发,又在铜甲内外各衬了一件牛皮甲。如今虽是挨了一箭,可这位伯侯身上却是半点破皮都没有,还真好意思在那里叫嚣?
“算啦,算啦。”费尤打着圆场:“那姬公遂本就武艺高强,此次带来的又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没能拿住也怪不得他们。况且此次重中之重乃是伯侯的那些家眷,如今被救出了也算是圆满了。”
崇黑彪恨恨道:“大人不知,这姬公遂欺我辱我极甚,我日夜想的便是他的头颅,如今大好的机会却错过了,怎不叫我心塞?”
“好了,好了,人都已经跑了,你再懊丧也没什么用了。”费尤看着崇黑彪道:“如今你的家小都已救出来了,也该想想怎么为大王效力了。眼下闻太师正在西岐大战,你北崇可也该……”
崇黑彪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谄媚道:“大人放心,在下全仰仗着大人在大王面前替在下美言,这才有了向大王尽忠效力的机会。如今便是拼了一身剐,也要给大王立些功劳,也让大人在大王面前好看一些。只是我这里刚是安稳了些,却待我这几日略整理下头绪,便整顿兵马去助太师剿灭西岐。”
费尤嗯了一声,站起身,打了个哈欠道:“如此最好,我也有些乏了,就不留在这里陪你了,我先去歇着了。”
崇黑彪忙陪笑道:“大人操劳了一天了,也定是困乏了,我就不留大人了。我已吩咐过了,给大人屋里又换了两个歌姬,大人可随意使唤,让她们给大人解乏。”
费尤满意地点点头,这崇黑彪虽是办事稍差了些,可这溜须拍马、伺候人却是一等一的。之前几批都挺让自己满意,尤其前几日屋里那两个丫头,更是极水灵的,皮肤也是滑滑的嫩嫩的,摸上去极有弹性,今日又不知换成什么样的了。只可惜,无论怎样的女孩,也难比得上妲己娘娘的万一。这大王的艳福真是羡煞旁人,连如此美艳的上神也能……想到这里,费尤小腹就象燃起了一团火,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快了几分。
崇黑彪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费尤,轻轻哼了一声。这头死肥猪,若不是看着他还能在大王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自己犯的着这么哄着他吗?等自己坐稳了北伯侯的位子,看看最后到底谁拍谁的马屁。
“你们还跪着做什么?”崇黑彪看着手下,把一直憋着的脾气立刻都发了出来:“还不快滚?都去给我张罗着,给我盯好了。传我命令,这崇城现在宽进严出。人都传言姬公遂是出了名的爱兵如子,我就不信,放着一百多个手下的生死不管,他就能走了?”
姬公遂将头顶的草帽压低,低着头把下巴都埋进衣领中,故作镇静地向城里走去。身上这套衣服,还是从城外一个农户家里偷的,虽是破旧些,希望却能掩人耳目吧。
没人拦着,姬公遂顺利通过了城门,心里总算定了许多。
有两个人似乎始终跟着自己,难道自己被人发现了?姬公遂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着身后,自从进了城门后,这两个江湖人打扮的已跟了自己一路。
姬公遂皱皱眉头,突然一转身,进了一条巷子。
两个江湖人忙也跟了进来,巷子很短,眼前那个藏头露脚、颇有一些鬼祟的农人竟已消失了。
“这……兄弟,跟丢了,要不要向大人汇报?”一个江湖人追到小巷尽头,左右看了看,没有人。
“你傻啊?回去一说,还不是招骂啊?”另一个人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再说了,你怎么知道那个腌臜的汉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若是不是,白挨一顿骂不说,劳动大人再全城搜捕,到时候全是我们哥俩的罪过,最后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要我说,我们俩便还是四处走走,若遇到了,便再跟上,探个究竟。若遇不上,便也罢了。”
先前的江湖人连连点头称是,两个人便随便找了个方向,继续搜寻起来。
小巷旁的屋顶上,慢慢探起一颗顶着草帽的脑袋。四下看了看,没人,姬公遂直起身子,跃下了小巷。
伯侯府的边上有个小茶馆,姬公遂顶着斗笠走了进去。总算在城里找了个没人的宅子,顺走了一套江湖人的衣服,还得了些铜钱,可以付得起这里的茶钱了吧?但愿在这小茶馆里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吧。
因着崇黑彪喜欢结交江湖人士的关系,这崇城里却是随处可见江湖打扮的人。姬公遂顶着斗笠,虽然有些怪异,可小二也不敢多问,只由得姬公遂进了店里,找了个晦暗的角落坐了。
姬公遂坐在角落里,也不摘下斗笠,只要了壶茶,要了碟豆子,静静地坐着,竖着两只耳朵,听着茶馆里的人议论纷纷。
“李叔,听说你家那头母猪又下崽了?恭喜恭喜啊。”
“唉,这有啥好恭喜的,不就多了个猪崽子吗?”
“哎呦,丁爷,可有日子没瞧见了,最近在哪里发财啊?”
姬公遂听着,紧皱着眉头,耳朵里尽是这些有的没的,什么时候才能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啊?
“小五子,你听说没?西街炊饼铺赵大的媳妇儿偷人了,听说偷的还是官家的子弟……”
“什么官家子弟?只是原来给崇黑彪大人府里打杂的小子,本也以为是个没出息的了,却没想到如今崇黑彪大人成了伯侯,这小子也鸡犬升天,当了管事的了。”一人在旁插了句话,满脸的不屑。
“你不知道,这小子虽然是鸡犬升天,可也真豁得出命,听说前几日攻打伯侯府的时候,这小子也带头冲进去了。”
“狗屁,那会儿,那帮西岐的孙子都已经躲到地窖里了,还能有啥危险?那小子贼着呢,趁机在大人面前表现呢。”
西岐……姬公遂忙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心里却是一直在滴血。
“你也别说,那批人还真硬气,伯侯派了那么多人,他们还能在伯侯府里顶了那么长时间,死的死,伤的伤,可就愣是没一个投降的。”
“没投降又咋了?最后还不是被打得没招了,竟不知怎么想的,躲到了地窖里。”
“哈哈,是啊,是啊,被一把火熏得,最后还不是只能乖乖地出来被俘吗?听说还有几个被熏死了呢。要我说,还不如死抗到底,还能多杀几个垫背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白痴出的主意,往地窖里躲,真真笑死我了。”
“唉,你说,这带队的大人也真是神了,冲进府门,竟什么也没顾,就知道直接往地窖那里杀,也合着那些西岐人倒霉,想出这么个倒霉的招儿。”
姬公遂的拳头紧紧握住,指甲深深地掐到掌心的肉里。
“听说他们现在都被关在伯侯府的地牢里,据说很快就会问斩呢。”
姬公遂往桌上扔了几个钱,压低了斗笠,走出了茶馆。
伯侯府应该是自己在崇城最熟悉的地方了吧,姬公遂的脑子里瞬时出现了伯侯府的地形图,那个地牢便该就是在那里吧……只不知现在伯侯府的守卫是怎么样的。
姬公遂躲在街角,远远地看着伯侯府。
“老板,这烤雀儿怎么卖啊?”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了姬公遂的耳中,这声音好熟,应该在哪里听过,姬公遂抬起了头。
小梨……
“老板,你卖得也太贵了,怪不得会发财呢。”小梨正站在一个摊子前,咯咯笑着和老板讨价还价:“便宜点行不?小姐让我去买珠翠,我可到现在还没顾上好好吃饭呢,就指着在你这儿吃上一口了。”
姬公遂身形一闪,躲进了屋檐下,侧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小梨。
买了串烤雀儿,小梨兴高采烈地拐进了一条巷子,姬公遂也摸进了巷子里。
小梨在前不停地穿街过巷,姬公遂却皱起了眉头,他记忆里城里最有名的珍翠坊应该往右拐,可这小梨却为何拐进了左边的巷子?
姬公遂心里疑惑,却也只能远远缀着。
终于,小梨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停下了,进了一家店铺。姬公遂立刻跟了过去,隐在店铺的门口,悄悄往里张望。
店铺不大,里面还有些乱,一个掌柜正和小梨说着话。
“掌柜的,你这里可有珍翠坊里那个翡翠凤凰的簪子?”小梨问道。
“哦,那个?有,我拿给你看看。”掌柜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