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姜小哥提着鞭子,扛着鱼竿回到小屋,却有个少年正坐在门口,看着他回来,便笑道:“神农,今日你又空着手回来了,可还有什么借口吗?”
神农也笑道:“燧人,你且别说,今日果然倒是有个借口,我从蛇口里救下三个人,好象是什么周姬部的首领,因被戎狄犯境,舍了地盘,来此另寻栖身之所,我指点他们去了周原。如何,这借口不错吧?”
一个老妪从屋里走出,摇摇头,叹息道:“借口倒是不错,可是你终是空手而还,一代炎帝,却与废柴何异?莫如我们换个地方,你变作老头儿,我恢复青春,捕鱼打猎养你如何?”
神农笑着啐道:“你个螺祖,真真是不要脸,才做了老妪几天?就想骗我和你换?你们觉得我是个废柴,可刚才那个周姬部的首领却觉得我是大才,吵着要我跟他走,辅佐他呢。”
燧人眉头一皱,道:“你没露了身份吧?若是他知道你就是神农,上古神帝,可就麻烦了。”
神农摇摇头道:“怎么会,你放心。他倒是问了我姓名,我想起我们在姜族醒来的,便只告诉他我姓姜。他如何也不能猜到我是神农罢。”
说着神农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神农笑嘻嘻地看着螺祖道:“螺祖,可做了饭了?我可是饿了呢。”
螺祖翻了个白眼,道:“做饭?你钓的鱼呢?家里啥都没有了,我拿什么给你做?自己老实找地方呆着吧,就看力牧能不能打回野物了。”
周亶到了周原,果然便如神农所言,一片荒地,无人耕种。周亶也不气馁,接了部众过来开垦荒地、建造城郭,渐渐竟将周原经营出了一番气象。
周亶因为不忍部众丢了性命,放弃自己原来的属地,跑来周原开荒的事情也传了出去。一时间四方震动,皆以周亶为仁君,百姓纷纷来投。周亶一律收留,也一直挂念着神农所说的三常之论,处处以贤达为先。过了几年,周姬部竟隐隐成了汤朝西部的大势力,地盘不断扩大,汤朝也不得不来分封。因在岐山周原起家,汤朝便封周姬部为西岐,成为汤朝西部最大的诸侯国。周边的小国、部落皆以西岐马首是瞻,周亶也被尊为西伯侯。
周亶自觉子嗣才能皆是一般,只是有个孙子周昌却是贤能,便常把周昌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周亶死后,便未按惯例传嫡传长,而将王位传于自己的小儿子、周昌之父周季,周季死后,又传位给周昌。
此时汤朝也政权更迭,即位的便是嫡长子汤戾王商辛。那商辛高大威猛,气力如虎,又聪慧异常。出征打仗,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在朝堂上,言辞犀利,众朝臣也说不过他。一时间也是声威赫赫。只是日子久了,戾王却有些懒惫,终日无所事事,对什么也都提不上精神。
一日戾王又是精神索然,只在后殿饮酒,闷闷不乐。
左右却有个叫费尤的,与戾王私交尚好,便上前问戾王道:“大王,臣观大王最近一直烦闷不振,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戾王叹口气道:“哪有什么心事,只是父王留下的叛军残局,都已被我破了。如今已是天下太平,本王实在不知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却是高兴不起来。”
费尤眼珠子一转,道:“大王,朝中无甚大事,也是好事,莫如便摆酒饮宴,观赏宫中美人歌舞,岂不美哉?”
戾王摇摇头,道:“这宫中的歌舞,我从小看到大的,却已兴趣寥寥。都说宫中三千粉黛,人人皆羡,可是在我眼里却是庸脂俗粉,没什么好看的。”
费尤嘻嘻笑道:“大王,这天下就是大王的,既然宫中的女子大王都看不上眼,不如便去宫外,选些秀女充实后宫,也是应该之事。”
戾王皱了皱眉头,犹豫再三,道:“选秀女?会否劳民伤财,惹来那些朝臣的谏言?”
费尤神情一肃,抱拳一揖道:“大王,选取秀女,充实后宫,本就是国家大事。其利有三:一、百姓疾苦,若有女儿选成秀女,入了宫中,便是乌鸦变凤凰,乃广大门楣之事,有这等良机,怎不踊跃,此为民心所向;二、大王觉得日常无聊,文武百姓其实也都暮气沉沉,有选秀之事,便多饭后谈资,人人欢喜,便可一扫国内、朝堂的颓废之气;三、若是大王能从中得到佳人美眷,精神振奋,开枝散叶,扩充子嗣,使大汤后继有人,自然于国有利。此等好事,这批朝臣还有什么不满?”
戾王大喜,便准奏执行。
第二日上朝,论起此事,却有护国武成王蓝飞虎站出来道:“大王,此事不妥啊。如今天下刚定,本该让百姓休养生息,喘一口气。若是选秀女,充后宫,却又是劳民伤财之事,还望大王三思。”
旁边费尤站出,将昨日所言三利先说了一遍,又冷言道:“蓝大将军有一妹妹正是宫中蓝妃,蓝大将军莫不是怕选出贤淑的嫔妃,让自己的妹妹失宠啊?还是为着只能大王选秀女,自己吃不着,干着急,吃醋、嫉妒,故而反对啊?”
蓝飞虎被噎得不轻,气哼哼指着费尤,却说不出什么。
戾王在王座上笑道:“好了,好了,大将军也是为了朝堂着想,费尤,你可莫要歪曲了大将军的好意。不过本王只是选个秀女而已,也不会过于铺张。大将军所虑也有些过了,”
这选秀女本也不是什么太大之事,众朝臣也各自都有小算盘在打,有的甚至在想自己的姑娘能否入了戾王的慧眼,如今见蓝大将军所言都被戾王驳回,也不再多言什么,此事也就定了。
散了朝,那费尤便急匆匆往家里赶。一进门,费尤衣服都顾不得换,一路小跑,来到后堂一个小院子,敲了敲门,恭恭敬敬跪在门外。
“谁啊?”院子里一个低沉的声音。
费尤清清嗓子道:“上神大人,小的费尤拜见。”
“你进来吧。”院门虚开了一道缝。
费尤也不见怪,忙起身,整理一下袍服,推门进了院子,又把院门掩上。
只见院子里一男一女。
男子看着四十多岁,身材瘦削,长相普通,三缕长髯,文士打扮,眼神却是十分犀利,刚才说话的便是此人。
男子身旁却坐着一个女子,只见她乌云叠鬓,杏脸桃腮,便如海棠醉日,梨花带雨,细腰若柳只堪一握,尖峰高耸却似入云,微风拂过,衣带飘飘,竟如仙女下凡一般。
费尤一见两人,又跪倒在地,道:“小人费尤,拜见上神大人。”
那女子轻启朱唇,声音悦耳,宛如风动银铃一般:“费大人免礼,不知费大人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费尤站起,一揖道:“上神大人放心,小的幸不辱命。只是如此却作践了上神大人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轻声道:“如此也是无奈,你且莫管,只要按着我的吩咐办事便可。”
费尤谄媚笑道:“如今这大王对小的言听计从,何况上神大人又是天仙的模样,此事必定便是成了的。”
那女子端起一旁的茶盏,揭开盖子,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又对费尤道:“既然如此,你先退下吧,若有进展,再来回话便是。”
费尤急忙又是跪倒拜辞,出了院子。
数日之后,汤戾王选秀女之事便传遍了整个汤朝。
“果然你们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堂堂一个大王,宫里有那么多美女了,居然还不知足,还要再选秀女,真是不知廉耻。”螺祖听了这消息,不爽到了极点。
燧人笑道:“螺祖,你如今可是小儿的装扮,如此风花雪月之事可不该是你懂的。”
一身少年童子装扮的螺祖不服气道:“燧人,少在这儿扯风凉话。如今就是轮到我扮小儿罢了。不算在地球,在这里我已活了一千多年了,哪里便不懂了?”
神农在旁啧啧道:“这选秀女不就和当年地球选秀也差不多吗?我倒也想开开眼,看看哪家的美人可被选上。”
螺祖一脸不屑道:“说我不该懂,你们看看,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却在那里流口水。”
众人一阵哄笑。
白须白发的神农讪讪道:“我只是扮着老相而已,哪里就是老头子了?还不是和你一样,轮到了而已吗?”
燧人嘻嘻笑着,道:“莫说神农,我也挺好奇、挺兴奋的。”说着又捅了捅力牧道:“力牧,你激动不?”
力牧淡淡一笑,道:“你们看你们的便好,我却早已心如死灰了。”说罢,竟从椅子上站起,到墙角拿起把斧子便往外走,道:“你们继续聊,我去砍点柴回来。”
看着力牧离开,螺祖叹了口气道:“唉,如今这力牧一直便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着是好,可我竟是挺担心他的。”
神农点点头道:“是啊,他受情伤太重,这一千多年来,却是还未走出,本想着接你的话,给他宽宽心,却也竟是无用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