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他?晚了,敢打我?今天我一定要宰了他。”武德咬牙切齿,不依不饶,一边踹着老人,一边就想把脚从老人怀里往外抽。
老人死死地抱着,口里只是苦苦求饶,却怎么也不肯把手松开。
武德瞪着老人,恶狠狠道:“老东西,你不松手是吧?好,老子今天就成全你们,我让你们爷孙俩一起团聚去。”
说完,武德提起剑就往老人背上插。
嘭,武德把剑举起,刚想往下用力,手腕就被人紧紧地抓住了。武德挣了两下,想把手挣开,可手腕被箍得紧紧的,一动都动不了。
武德抬头一看,顿时也是一惊,竟是这几天风头正劲的力牧。
力牧冷冷地看着他,手上慢慢用力。武德吃痛,手里一松,“咣当”一声,剑便落在了地上。
宫族的人一看武德吃亏,立刻松了那汉子,就奔力牧而来。那汉子一被松开,立刻又是嗷一嗓子便扑向那几个宫族的人。平安和庞明也冲了过去,施展拳脚,和那汉子一起把那几个人揍翻在地。
力牧冷眼看着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宫族的人,慢条斯理地道:“我乃彭城巡城司马,奉大王之令,在此公务,谁敢阻拦?”
武德痛得龇牙咧嘴,大叫道:“木威,你仗势欺人。”
力牧哈哈一笑,道:“我仗势欺人?那你刚才呢?难道这彭城就只许你仗势欺人吗?若我这就是仗势欺人,我宁愿天天仗势欺人。大王严令不得无故虐杀百姓,那邓方刚刚犯过,你却又撞在我的手里。好,好,好,看来我打了一个,立威还是不够,今天就拿你开刀吧。”
说着,力牧便用力把武德的手腕往外掰。武德一阵惨叫,连叫饶命。
力牧怒道:“刚才别人求饶,你却不依。如今你求饶,我为何便要饶你?”
“你不能杀我,我没杀他啊,我没杀人啊。”武德惨呼着。
平安过来,拉了拉力牧道:“木哥,他的确是罪不至死。大王虽有严令,但今天我们若真伤了他,大王那里却是不太好看。意思意思得了,木哥,放了他吧。”
力牧想了想,慢慢把武德的手松开了,武德只蹲在地上呼痛。力牧走过去,拎起个粪桶,走到武德面前,把粪桶一翻,往武德头上一扣,一桶大粪直接浇在武德的头上,把武德淋了一身。
“既然你逼着人家吃大粪,那我也让你尝尝这大粪的滋味。”力牧恨恨道,转身又去扶起了老人,从怀里摸出几个钱塞在老人手里道:“老人家,这是赔你的粪钱,你且拿着买些吃的。”
老人哆哆嗦嗦的,却不肯收。
力牧微微一笑,把钱硬往老人怀里一塞,便扬长而去。
老人拖着汉子赶紧走了,宫族的人也不敢拦,只皱着眉头看着浑身黄浆、臭气熏天的武德在那里干呕,一个个捏着鼻子,也不肯上前去扶。
等力牧吃完饭喝完酒回到府衙,却看到老人正和那条大汉正在自己府衙门口等着自己。
“你们?你们在这儿等我?”力牧有些讶异。
老人一拉大汉,两个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力牧面前。
“老人家,何必如此?快起来,快快起来。”力牧连忙上去搀扶。
老人只是摇头不肯,流着泪对力牧道:“大人,小人斗胆,求大人救命啊。”
力牧忙道:“老人家,快起来,有话慢慢说。您放心,只要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尽力。”
老人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道:“大人,您是不知道啊。今天承蒙您相救,小人自是感激不尽,可是毕竟是冲撞了那位大人。我们那营官碍着大人的虎威,没敢打我们,没敢骂我们,可却不敢再留着我们,直接把我们撵出了门,也再没有人家敢收留我们。如今我们实在走投无路,虽无人打杀我们,可上无片瓦存身、下无粗食果腹,却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被逼无奈,只得厚颜再来求大人救命了。”
力牧皱了皱眉,道:“不敢打骂你们?难道你们干完活回去,还要受他们打骂不成?”
老人涕泪纵横,哭道:“大人不知,小人是贱民,是贱得不能再贱的那种。小人和我这儿子本都是战俘,被抓在此罚做官奴,每日由苦役营指派,发给各家干活,所得工钱都交官府,只给我们一点吃食,在此苟延活命。如今得罪了那位大人,本该吃罪受死,却碍着大人,只被赶了出来。可是按着规矩我们不能出这彭城,这里又没人敢收留我们,没人敢给我们一口吃的,没人敢雇佣我们干活。如此这般我们二人如何还能活得下去?故此只能前来哀求大人。我已年迈至斯,死亦无妨,只是我这儿子,还是壮年,如何便随我一起去了?我这儿子是把干活的好手,吃苦受累样样都行。但求大人能救他一命,小人纵是粉身碎骨,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人的大恩大德。”说罢,又跪下不住磕头。
力牧赶紧拦住,又犹豫着道:“并非我不愿帮忙,我这里倒是正缺人用,只是我这里也是个刀口舔血的活计,跟着我难免有天会没了脑袋。”
那汉子在一旁插嘴道:“大人放心,小人不怕掉脑袋,小人是在战场上拼死拼活过来的。小人的袍泽一个个都死在小人的面前,小人能够活着,本就是捡回来的性命。如今哪怕能有一天让小人活得象一个人,小人便是立刻死了也是愿意。”
“哪怕能有一天让小人活得象一个人,小人便是立刻死了也是愿意。”力牧心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脑子里嗡嗡的轰鸣,又不断翻涌着阵阵酸楚,看着那个汉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且留你下来,你会干些什么?告诉我,我好安排。”力牧问道。
那大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大人,小人粗手笨脚的,精细活倒也干不好。只是,有把子力气,当过兵,会打架,会杀人。大人若叫我干点粗活累活,我一定竭尽全力。”
力牧听了,却是眼前一亮道:“那你随我来。”便带着那对父子来到了院中。
“你且练下给我看看。”力牧说着递过去一把剑。
汉子接过剑,舞得呼呼的,力牧挥剑攻去,与汉子对练起来。那汉子没什么招术,但却反应敏捷,也有把子力道,尤其速度更是少见。力牧点了点头,虽然这汉子不如奎虎、盘木,但也是块难得的好材料。
“行了,你就留下来,做我的护卫。”力牧收起青铜剑,想了想道。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老人感激涕零,又跪下不住磕头,然后又转向那汉子道:“豹儿,你留在大人处一定得好好干活,千万记得大人的恩情。”
那汉子连连点头,不住应着,却又对力牧道:“大人,我做您的护卫自当尽心尽力。可有一样,我的族人、朋友很多都死在九黎的手下,我只愿为大人效力,却不愿为九黎杀人。”
力牧一愣,随即便也明白,心下更是欢喜,当即允了。
“大人,那我这傻儿子就交给大人了,我先告辞,大人大恩只有来世再报了。”老人跪在地上,又给力牧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力牧却是一笑道:“老人家,如何便要走了?我这里可还缺着一个管家,你可愿意留在这儿?平时给我修修花、剪剪树?再替我收拾收拾屋子、做做饭?也当你报我的恩了,如何?”
老人一愣,便又哭道:“大人,这哪里是大人让我报恩啊?这是大人在救我活命啊。”
力牧摇了摇头,道:“老人家不知,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确实也缺一些贴己能用的人,今日能得令郎相助,也算是暂时稍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只是你也需想好,在我这里可是危机重重。”
“大人放心,小人也不怕死。只是大人缺人用?恕小人冒昧,敢问大人缺什么样的人用?”老人问道。
力牧苦笑了一下道:“就缺一些象令郎一样能打能杀、不怕死、能信任的人。”
那大汉立刻在一旁道:“大人要象我一样的人?那苦役营多得是啊。”
力牧又苦苦一笑道:“能打能杀的人这彭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能让我信任的却寥寥无几。而我这里又是个随时可以丢了性命的地方,如何能简简单单便有了这样的人?”
那汉子想了想道:“大人,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也不等力牧说些什么,便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力牧皱了一下眉,摇摇头,这汉子确值得信任,而且身手不错,若交给自己训练训练,假以时日便一定能是把好手。只是这纪律……自己还得雕琢一下。
老人见力牧皱眉,忙解释道:“大人,其实您要的可以信赖又不怕死的人也不少,只要你不让他们帮着九黎为虎作伥,只忠心大人一个人,苦役营里却是到处都是。小儿此去,便定是去苦役营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