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日的确是好日子,不仅是云溪这边热闹,钦差大臣卫明这边也热闹。
钦差大臣作为被派来扬州,监督这边的官员,了解民生,加上他本身是户部侍郎,最是关心整个大域朝税收的人。早在两天前,听说这老友记自助餐厅这边,有一个露天拍卖会,就决定拍卖会当天要来看看这场声势浩大的拍卖会了。
一大早起身梳洗完,用过早膳,他便换了常服出了驿馆。
骑着马往南走没多久,便发现整条大街压根都被堵得水泄不通,别说马了,连一个人要走过去都难。吩咐身边的人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
这问出来的真相,竟然是这些人,都是参加老友记拍卖的。
要知道他所站的这个地方,距离那琼花街交叉路口,可有近千米的距离。
这千米之外的地方,都挤满了人,那这中间岂不是人踩人?!
一想到这个情况,这钦差大臣就坐不住,下了马,徒步朝人群走过去。
身边的常随,生怕他受伤,连连劝着,卫明却执意往里面走。
进入人群中,跟着大家推搡来推搡去,人不由自主地朝前进了。
想着某年龙椅上那人,为了亲民,搞了个元宵节出宫看花灯,其热闹程度也不过如此而已。没想到今天只是一场拍卖会,竟然跟皇帝出巡的热闹程度相媲美。
卫明心想,还好这样的事,不是发生在京城。否则,怕是这场拍卖会背后的人,明天就会被御史大夫参上一本,最后绝对够这人喝上一壶。
毕竟,上位者最忌讳,有人被他的名头还响亮,无论是平民还是底下的官员。
从陆乘风那里,他多多少少知道,今天这事跟凤朝歌有关系,甚至还隐隐跟那位他还没见过的爷有关系。要知道这位爷的身份,本就尴尬,如果再让那位置上的人,对他心存怀疑,那他的日子怕会越发不好过。
他想今天过后,他得找个时间,好好会会这位爷,让他好歹悠着点,别把自己往作死的路上逼。
抱着这样的心思,相也不知道被挤了多久,终于听到有节奏欢快的音乐,那朗朗上口的歌词,颇具感染力,让身边的人不自觉跟着哼着,甚至有的还扭动着身子。
从未听过的曲调,让卫明隐隐明白,这场别具生面的拍卖会,为何会吸引来这么多的人了。他的个子比较高挑,再寻个地势稍高的地方,就能越过众人的脑袋,看到那拍卖场上的情形。
作为户部侍郎每年经手的银子不少,对第一第二两件拍卖品的价格,他并没多放在心上。毕竟,拍卖会玩的就是钱,要的就是心跳,再说能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哪个手上没些银子,几百上千两实在不算什么。
当第三件第四件拍卖品卖出时,卫明心里不淡定了。
510万两、660万两,加起来就1170万两。
可他还没从这个数字中缓过神来,直接一个3000万两,砸到他心头,差点直接把他砸晕,要不是他身边的常随,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他当真会直接一头栽倒。
3000万两?什么概念。
那是整个大域王朝,大半年的税收总额啊!
再加上原先的1170万两,就一个商家的三件东西,竟然能拍出四千多万两的银子,要不要这么凶残啊?!
难怪人都说盐商盐官比国家还富有,也难怪龙椅上那人,一定要整治这扬州的官场。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卫明的心里跟被什么东西挠了一般,相当的难受。
那种要作为,却不作为的感觉,让他郁闷得要死。
同时越发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加重了几分。
怀着沉重的心情,他调转方向,往驿馆的方向回走。
逆向而行,前行的速度,简直堪比蜗牛。不过,心情沉重的他,没把心思放这上面,倒是没觉得慢。
心情糟糕的人,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心被敲了一下。
闷闷的,疼疼的。
直到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哀戚的求救声,才让他从这样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抬眼看去,原来是有个穿着粗布衫的姑娘,被身边的人,推倒在地上。她挣扎着起身,却每次还没站稳身子,又被身边的人给挤倒了。而且因为太多的人,甚至有些人都踩到她身上了。
估计是被眼前的情形给吓到了,她竟然直接抱着头,缩着身子就那样躺在地上,只有嘴里的呼救声。
人群周围有安保人员要挤进去救人,奈何人太多,挤了许久,都没能成功。
卫明看不过去,只能吩咐旁边的人,去把人姑娘家扶起来。
常随把人扶起来,又护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才回到卫明身边。
举手之劳的事,两主仆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继续走。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走出人群,两主仆正想上马,却发现后头有人跟着。
转头看了眼,竟是刚刚他们救的那位姑娘,两主仆对视了一眼,以为这姑娘只是跟他们同路,继续翻身上马。
“喂,前面的官人,请等一等。”
两主仆这才明白对方的确是跟着他们,“姑娘,何事叫我们?”这是常随开的口。
杨柳上前朝两人微微福了福身子,这太抬头看向他们,“承蒙两位恩公搭救,小女子在这里谢过两位恩公。”
杨柳的脸上蒙着丝巾,两人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那双眼睛却是异常清澈透明,让人觉得这女子是诚心跟他们道谢的,“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对二位恩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于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小女子身为分文,无以为报,还请二位恩公能告知小女子名号,他日小女子好上门报恩。”杨柳这话说得感激涕零,让人听了都觉得不答应她,都是种罪过。
可惜卫明两主仆,从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对她这种话压根无感,“大中午的,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方才的事真的不用记在心上。”说着不再看扬州,挥起马鞭,直接走人。
两人没注意到在他们扬鞭的时候,扬州拔腿跑着跟在他们身后。
这次两人没直接回驿馆,而是绕道一条巷子里,进了一品居。
流芳阁,夜傲辰专用包厢,夜傲辰正端坐在那边主位上,陆乘风正泡着茶。
卫明推开包厢门,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今天的夜傲辰依旧一身谪仙般的素白衣衫,身上没有任何纹饰,跟京城那些个锦衣华服的王爷比起来,眼前这位爷简直素得不能再素。大概从小没在京城的原因,他身上少了其他王爷那专属于皇家的傲气,但身上的贵气,却丝毫不比任何一个王爷差,甚至比其他王爷还要好。
如果说京城那些王爷是那帝王家高高在上的王孙贵族,那眼前这位爷就是那天上的明月,不用特意端着,就要让人仰着头才能看到。
再看眼前这位爷的容貌,跟龙椅上那人,起码有五成相似的地方。
他实在不明白有这样相似的容貌,龙椅上那位还有什么好介怀的?!
压下心头的种种念头,卫明迈步走到夜傲辰跟前,直接行了跪拜礼,“臣卫明,叩见辰王。”这个辰王在夜傲辰五岁被送去天山那年,就获封了,那年甚至其他皇子都还没出生。如果不是当年王妃发生了那事,眼前的男人,应该已经被立为太子了吧?!
他是少数知道当年,还是王爷的皇上和王妃之间发生的事。对于王妃这么好的女子,最后落得那么个下场,他心里也很是感慨。
可惜皇家的事,不是他一个外人能关心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不曾在龙椅上那人跟前,提过夜傲辰。
眼前的男人四十出头的年纪,身材是特属于北方人的高大,五官也相对比较粗犷,浓眉大眼的,看起来比较有武官范。年轻的时候,这卫明也的确是名武官,才有幸知道他当年直接从边关被送往天山的王爷。
至于这卫明,后来为什么变成文官,夜傲辰没去关注过,并不知道,也不关心。
当今圣上在登基前,就把他送往天山,二十年来,除了上次那人特诏外,他不曾回过京城,更不曾被人行过这样的跪拜礼。
此刻见有人跪在自己面前,他并不习惯,“卫大人不必多礼。”指了指陆乘风身边位置,“坐吧!”
陆乘风端了杯茶放在卫明的跟前,“卫大人请用茶。”
“不知卫大人这么着急叫我过来,作甚?”没错,刚刚他在看云溪的拍卖会,却听到陆乘风说钦差大人,着急见他。正好他也有事跟这卫明说,便约在了这里见面。
“之前听陆侍卫说,今天这拍卖会跟王爷有些关系,不知是真是假?”卫明是个清廉的官,说到公事的时候,总是特别严肃。
没想到卫明见他是为这事,夜傲辰挑眉不置可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虽没刻意去了解眼前这位户部侍郎,但从他来这段时间,还没被这边的官员给收买,多少能看出这男人的心里,真的装着国家大事。
“是的话,王爷最好自己写份折子回京城,把这事稍作交代,免得被有心人参上一本,给您惹来麻烦。不是的话,这事臣自然得管管了。”
说到这里,卫明才发现凤朝歌不在,“对了,小公爷人呢?”凤朝歌是奉国公府的公子,排行最小,大家习惯称呼他小公爷。
“老友记自助餐厅是他的,你说他这会儿有时间,来跟我们泡茶?”
“王爷的意思是那拍卖会,是小公爷的手笔?”
“你觉得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个商业头脑?”这件事的功劳推到凤朝歌身上,可以为云溪免去很多的麻烦,所以夜傲辰毫不犹豫这样做了。
卫明先是意外,后又觉得正常,“既然是小公爷的手笔,那一切都好说。”
作为户部侍郎自然知道,凤朝歌每年为国库做了多大的贡献。可以说,若国库没有凤朝歌的充盈,这大域朝每年的税收,都不够支出。
正是这个原因,所以但凡跟凤朝歌扯上关系的生意,官府那边都会给以方便。所以,但凡凤朝歌想要扩张的生意,都能在最短时间内,遍布全国。
可见这什么老友记自助餐厅,不用半年的时间,就能在全国遍地开花。
“所以这事怎么写折子,想必卫大人比我清楚?”夜傲辰不愿意在自己把人带回京城前,云溪就被京城那边的人惦记上了,便将今天的事推到凤朝歌身上。
毕竟一场拍卖就涉及到几千万两的拍卖,不是三四百两这种小规模的拍卖。真要被人知道这事后面操作的人,是云溪这么个名不经传的小姑娘,必会给这丫头招来各种麻烦,甚至连性命都会有危险,他不能让她陷入这样的危险中。
“明白,明白。”当然是把这场盛大拍卖会如实写成奏折,顺便算算这些钱能有多少进入国库,“小公爷的商业头脑,越来越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的确可喜可贺,他每年赚越多的银子,你们就有越多的银子数。”把自己挣的大部分银子拿来充盈国库,也就凤朝歌这个没太将银子放心上的人,办得到。搁其他人身上,谁不多藏点私。
他记得自己曾问过凤朝歌,为什么这么做?
凤朝歌给的答案:无聊。
他知道这人没说实话,但隐隐明白,这男人这样做,怕是跟自己打算做的事有关。
其实,他很想告诉凤朝歌,他的事他自有安排,不用他操心。但也知道,这男人不会听,便干脆不说。
卫明没想到夜傲辰这么直白,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呵呵……”
作为户部侍郎国库空虚什么的,虽然上面还有个户部尚书顶着,但长期共事,他又怎会不知户部尚书是个什么样的人。相比较其他税收,他当然更期盼这一份户部尚书不敢动的税收了。
没错!凤朝歌每年缴纳的税收,虽然过了户部但凤朝歌随后也都会递折子到圣前,将自己缴了多少税收,直接告诉圣上。凤朝歌这份税,是户部尚书那老匹夫不敢动的。
卫明心里估摸着,凤朝歌这税收过户部,估计是龙椅上那人,故意这般做,只为眼馋户部尚书那老匹夫,让他心里不好受而已。
没办法,谁让户部尚书那老匹夫跟只修炼了千年的狐狸一样,一丁点把柄多让人抓不到。龙椅上那人明知道他贪,却不能抓到他贪的证据。只能暂时用这种,几乎白痴的方法,眼馋一下那老匹夫,挠挠他的心肺。
夜傲辰不关心这些人如何,他只关心自己这次任务,“卫大人来了这么一段时间,不知事情可有进展?”虽说这人来扬州是为他打掩护的,但既然来了,总要办点事情吧?!
说到这扬州的事,卫明也是一筹莫展,“盐商资格会在即,最近官员中的往来,频繁了起来。但这些人基本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待了好些年,个个都是老油条,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并不容易。不过,关于之前王爷猜测的,这些官员养替身的事,最近倒是摸到了点线索。”
“什么线索?”
“可能牵涉到某个皇商,具体的证据,下官会争取早日让人拿到手。”
“扬州这边的皇商?”不会是于建德和苏恒两人中的一个吧?毕竟在扬州的皇商,就这两。
“不出意外是这样。”于建德和苏恒两人的名声挺响的,这些年来上缴的税收也不少,卫明其实也不希望跟这两人有关系,但若这两人要助纣为虐,即便他们名声再好,也没用。
“既然有线索那就继续关注着。”
见夜傲辰没多余的话,陆乘风叮嘱道,“这事有进展,卫大人记得第一时间告知我们。”扬州这两皇商跟云姑娘都走得蛮近的,真要有问题,云姑娘心里估计会不好受。
嗯!他还是帮着关注一下,好随时跟自家这个偶尔闷骚的师兄,报告情况。
卫明点头表示知道,然后说了自己的想法,“贩卖私盐的事,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下官觉得咱们应该主动出击。”要不然太被动了。
一听卫明的话,陆乘风眼睛一亮,“正好,今天我们也是为这事跟你见面的。”而后,颇有些得意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卫明,“卫大人大概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认惦记上了吧?”
“呃……”卫明有些错愕,陆乘风这突然转的画风,愣然地看着他,一副求解答的样子。
“估计近期你很快会有艳福的。”说着将卫明油盐不进,让这些官员无计可施,便想着爱给他制造一个英雄救美的事,说给了卫明听。
“……”艳福什么的,还是不要的,他只想早点把这边的事情结了,然后回家抱媳妇儿,“那啥我不是什么英雄,做不来那救美人的事。咱能不能我假意收了他们的好处,然后打入他们内部,当细作?”
“据说前面几任钦差都是抱着这个想法,打入他们内部的,结果全部被染黑。你若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我们不反对。”能被派来当钦差的,谁一开始不想着轰轰烈烈干上一番,可惜这些人最终都高估了自己,最后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卫明很想拍着自己的胸口,说自己能坚守住自己的心,但想到前面几任钦差,也不乏耿直之人,最终却没一个逃过‘生天’,便歇菜了,“那你们想怎么样?”
“既然有主动送上门的艳福,当然得好好享受一把了。”夜傲辰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邪意四射,跟云溪邪恶的时候,如出一辙。
一旁看着的陆乘风,心想,这两人果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夜傲辰,比起那谪仙般的样子,看起来更有生气,更像个普通的人。
夜傲辰的话,却让卫明几乎要跪了,“王爷,咱们换个法子行不?”真要享受了那艳福,回京后妻子不让抱,肿么破?!
夜傲辰倒是没想到那个记忆中,严肃的士兵,几十年后会有这么暖心的一面,顿时觉得好玩,“行啊!你要有本事换美女救英雄,我们也没意见。”
发现自己这是**裸被逗了,卫明深吸了一口气,大义凛然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过,回头完事了,王爷可得记得在内人面前,帮忙澄清一下,这是公事所需。否则,下官往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陆乘风也没想到这卫明竟然是个惧内的主,不过这人能毫不犹豫将自己惧内的事,说出口,怕是真的很疼自己的妻子,才会不惧别人的眼光吧。
在他看来,一个疼爱妻子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挺值得尊重,陆乘风不免点头道,“这种成人之美的事,师兄肯定很乐意做。师兄,你说是吧?”
“好啦!我还有事先走了,具体细节,你们商量。”,还惦记着自家女人的某人,办完自己的事,直接起身走人。
“……”喂,王爷啊,你好歹给句话呀!
你这样光撩拨,不灭火,是相当不厚道滴!
真影响我以后的性福,小心我诅咒你,以后不性福。
卫明心里咆哮了几句,最后只能蔫蔫的收回视线,哀怨地看着陆乘风,“陆侍卫,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将来你一定会帮我的吧?”
见那个头也不回的背影,陆乘风内心也咆哮着:喂,师兄我为你鞍前马后的,你怎么能就这样抛下我呢?!我诅咒你,今天吃不到牛排。
虽然不爽夜傲辰这种撂担子的行为,但陆乘风还是很尽责地跟卫明,商量该如何将计就计。两人这么一聊,大半个时辰便过去了。
陆乘风虽然惦记老友记的自助餐,但他很清楚这会儿过去肯定没位置,给他享用这美食,便干脆跟卫明在一品居用了饭,才跟他分开。
从一品居出来后,卫明捧着吃撑了的肚子,苦着一张脸,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一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常随,看自家主子脸色不好,关心道,“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憋着气得不到发泄的某人,见有人凑上来找骂,眼睛一立,“乌鸦嘴,好好的能发生什么事?”
见卫明不肯说,常随直接搬出他的顶级**oss,“夫人叫属下要照顾好你,否则回去就扒了属下的皮。”
被陆乘风撩拨得心里不爽的卫明,顿时爆粗口,“夫人夫人!夫人叫蹲茅房,你是不是也去。这不知道你到底是老子的人,还是夫人的人?”
不正常。
自家老爷不正常。
而且还是很不正常。
自从自家老爷从军中回来后,尤其娶了夫人后,就很少会说这种糙话。今天不仅急躁,还骂脏话,甚至搬出夫人来,都治不了他。
肯定发生了大事,“老爷,莫非您失足做了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
“老子就算对不起全天下人,也不会对不起夫人,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他答应过娇娘无论何时都不能跟其他女人纠缠不清,那什么英雄救美的事,绝对不能他做。
但公事的事,又不能耽搁,看着眼前比自己年轻,样貌不比自己差的常随,卫明眼睛一亮,顿时哥两好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来来来,你家老爷我的确碰到事情了,而且还是大事情。这件事你必须帮帮你家老爷,否则你家老爷将来的幸福,就没了。”
卫明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这常随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就是自家主子算计人的时候。以往看他这样算计别人,觉得心里特别爽,如今被算计的是自己,常随只觉得头皮发麻,想从他手上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压根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硬着头皮道,“老爷是属下的主子,有需要用得着属下的地方,属下自当鞍前马后,尽力帮老爷把事情做好。”
找到解决方法,卫明只觉云开雾散,心情好了不少,伸手拍了拍常随的肩膀,“你是个好少年,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回头你家老爷,会好好给你物色个人,让你早日成家立室。”
按陆乘风的说法,对方很可能是专门训练出来的瘦马,姿色等各方面都上乘,真要能把对方策反了,给眼前的少年当妻子,也不错。
常随有种不妙的感觉,还没来得及表示自己不这么早娶妻,眼睛就瞥见他们的马旁边,有个人,还是个女人。
仔细一看,还是那个早上他们帮了一把的女人。
此刻这女人的模样比之早上,看起来更狼狈,不仅头发凌乱,连身上的衣衫也都弄脏了。原本脸上蒙着的丝巾不知道去那里,露出了脸上大块的伤疤,看着有些渗人。
察觉到有人靠近,杨柳抬头看向卫明两主仆,当看到是他们两人时,脸上露出希冀的笑意,跪起本来坐在地上的身子,“两位恩公,可否收留小女子?”
眼前的女子虽然穿着粗布衫,但那妖娆的身材,即便衣衫宽松,也能看得出来。脸上虽然有一大块伤疤,但那双看起来楚楚可怜,却时不时闪过一丝魅色。
卫明当下了然,原来他们已经行动了。
若不是提前有了心里准备,指不定真会被这么个看似不起眼的女人给欺骗了。虽然决定留下这女人,但也不能让对方觉得太容易,否则就显得太假了,“你一个姑娘家,跟着我们两个大老爷,怕是不方便。”
杨柳抚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言语凄凄,“两位恩公也看到,小女子脸上的伤疤了。实不相瞒小女子今天来参加那拍卖会,是奔着那什么茶树精油来的。听说那玩意能祛除疤痕,可惜小女子身上的银两不够,买不到那东西。”
“没有那茶树精油,小女子脸上的疤痕就不会好,家人都嫌弃我,要把我卖去当奴婢。当了奴婢就没有机会报两位恩公的救命之恩了,所以小女子想着给两位恩公当奴婢,报答早上就救命之恩。”
理由倒是编得很合理,卫明心想着,“救你的是他,往后你就是他的奴婢了。”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常随。
虽然跟自己预料的有些偏差,但好歹是顺利到他们身边了,杨桃心里一喜,脸上却是一脸感激,对着两人磕了三个响头,“多谢两位恩公。”
常随刚想拒绝,就看到卫明警告的眼神,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这莫名其妙的女人,嘴上却忍不住嘀咕道,“早知道救个人,还能被粘上,早上我就看着她被踩死。”这种来路不明的女人,谁知道安了什么心,真不知道自己老爷怎么想的。
……
……
夜傲辰从一品居出来,没再去老友记,而是直接回了云宅。
到望尘居的时候,便看到那个今天彻底发光发热了一把的小丫头,正舒舒服服坐在炕上,享受着自制的美食。
那舒服惬意的样子,跟做事情时那种全神贯注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忙碌中的她,是颗发亮的星星,让人移不开眼。那这种时候,就像一只慵懒的猫,挠人心肺,让人看着心痒痒的,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
他向来想到就做,快步走到炕前,在她的注视下,直接弯身,给了她一个火辣辣的吻,次放开她,在她耳边夸奖道,“我的娃娃,棒哒哒的!”
抹了一下嘴角的银丝,云溪嗔怪道,“都是食物,你也不嫌脏。”
夜傲辰却丝毫不在意,“口水都不知道吃过多少了。”
“讨厌!”这种事情也拿出来说,好羞耻的,好不好?
越跟这人相处,云溪越发觉得,这古人哪里矜持啦?!
整天搂搂抱抱,亲亲摸摸,比她这个现代人还热情。
夜傲辰坏笑,“还有更讨厌的呢。”说着干脆直接坐到炕上,一把将人揽到怀里,抱着,将头搁在她肩颈上,“我刚刚去见了一个人,把今天拍卖会的事都推到朝歌身上了。”
云溪也不挣扎,干脆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好,“为什么?”
“当场的交易金额太大了,我不希望你被有心人惦记上,把事情推到朝歌身上,能给你免掉很多麻烦。”侧身吻了吻她的脸颊,“反正,我知道我家娃娃很厉害就好,不是吗?”
“你觉得好就好吧。”反正她只想挣钱,不想出名,这样做能少些麻烦就少些麻烦,挺好的。
想到最后那张绿卡的持有者,云溪忍不住蹙了眉头,“你觉得大域朝有谁能一下子,拿出三千万两银子来的?”
她本来以为那人填资料的时候,就能知道对方的身份,谁知道他们压根没留下任何信息。只说等他们想好把这份礼物送给谁后,再把信息给他们。
她总觉得这人来头不小,而且目的不简单,可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名不经传的人,应该没人会奔着自己来才对,“你说对方会不会是奔着朝歌来的?”
“这件事想必朝歌那边会注意,你不用担心。”这样大的手笔,这样的行事作风,倒是很像一个人,但那人这时候应该不可能出现在扬州城。
“那你回头跟他提提,让他记得务必查出对方的身份。”
“嗯!”想到今天现场的两首歌,夜傲辰来了兴致,“跟我说说那两首歌吧?!”
“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地方,就叫中国。这两首歌颇具民族味,便在曲目上冠了中国两个字。由于歌词又朗朗上口,两首歌的传唱率都非常高,可以说传遍大江南北。这两首歌都是男女对唱的,可惜时间不够,这次我没让人按照男女对唱。”夜傲辰乐意了解现代,云溪也乐意跟他说。毕竟说得越多,两人的文化差异越小,共同话题也越多。
一听男女对唱,夜傲辰就来了兴致,“教我!”
“你确定?”只觉这么仙的男人,不适合唱这么嗨的歌。
“确定。”跟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起唱歌,多么好的一件事,“再说我会这歌了,往后有人问起这歌的出处,可以说我们一起创作的。”
他不希望这丫头身上,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容易被怀疑来处。
毕竟,一个原本什么都不会的农家小姑娘,突然变得这么厉害,总是说不过去。
云溪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不再推迟。
从他身上下来,拿了纸笔,先把两首歌的歌词,按照男女歌词默写了下来。
歌词默写完,先拿给夜傲辰记歌词。
她再哼了几次曲,然后又把曲给写了下来。
夜傲辰的记忆力很好,她这边曲刚写完,他已经把歌词都记下来了。
又简单跟夜傲辰普及了一下五线谱,然后教他唱谱。
这人的学习能力还真不是盖的,她只讲解了一遍,人家自己就能按着谱,从头到尾唱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哼起曲调来,竟将那极具民族特色的音调,哼得有模有样的。
云溪意外之余,将这两首歌,完完整整唱了一遍给他听。
然后夜傲辰自己跟着谱,想着她唱的调,自己练习唱了起来。
跑调的地方,云溪帮着纠正了。
一个时辰后,两首歌夜傲辰基本都学会了。
一学会立马拉着云溪跟他,一起对唱。
上辈子家里有个很大的影音室,心情好、心情不好、压力大的时候,她都会在影音室里爱吼上几首。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就再没做过这种事,没那个环境,就算有那个心思,也会忍着。今天有人陪着自己吼,而她心情也不错,自然乐意奉陪了。
房间里,很快就传来两人对唱的歌声,女的声音高亢,男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曲调明亮欢快,歌词郎朗上口,整间房子里蔓延着快乐的气息。
刚走到门口的凤朝歌,听到这样的歌声,直接停下脚步,安安静静听完两首歌。
见两人停下嘴巴,凤朝歌拍手鼓掌道,“想不到这歌曲男女对唱,听起来更有味道。小溪儿你可够厉害的,我跟这厮认识了二十几年,从没听过他一展歌喉。好不容易听到他开口唱歌,竟然是托了你的福。”
倒了一杯水给云溪,夜傲辰才挑眉看向凤朝歌,“这大中午的你不好好休息,跑来这里干什么?”语气有着明显的不欢迎。
抢走他手上还没来得及喝的水,仰头一口气喝尽,才哀怨地看着夜傲辰,“你个没良心的。我在这里忙前忙后的,你没说句安抚的话就罢了,还在这里埋汰我,还让不让人活啊?!”
“你不会耳朵被我们刚刚的歌声,污了吧?!”
“什么意思?”
“阿辰明明是关心你没午休,就跑来这里,你却在这里抱怨他不关心你。不是耳朵污了,听不清楚,是什么?”云溪眨巴着眼睛,一副好奇宝宝求解答的样子。
夜傲辰最喜欢云溪,用这种无辜的眼神,堵人家的话了,“就是!明明是你自己耳朵不好,还怪我。也就我性子好,不跟你计较,搁性子不好的人,怕是直接把你请出去了。”
“你……你们,简直……简直…”被云溪晶晶亮的眼睛盯着,后面的话凤朝歌顿时说不出来了,“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们计较了。”
说着又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完,才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今天的事整得有点大,我怕是得回京城一趟。否则,龙椅上那人该对我不放心了。”无论这事是不是他做的,反正都跟他有关系,“另外,小溪儿为了免去你的麻烦,这拍卖会的事,就算在我身上,没问题吧?”
他们原本以为整场拍卖会下来,有个七八百万的交易额就不错了。
谁知道结果竟比预料的,翻了好几翻。已经媲美年岁不好的时候,整个大域朝的税收了。如此大的金额,这扬州的官没办法吃到,但肯定会眼红使绊子。
他必须把麻烦掐在源头,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赶紧回京,亲自把这事情跟龙椅上那人,交代清楚。但这拍卖会的事,是云溪牵头的,那些卡的点子,也是她想出来的。回去之前,他必须问过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