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流回到住处,一言不发,蒙头便睡,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乐虎也唤之不起,起来后,什么也不吃,胡乱洗了一把脸,拿了铁剑便出去。
乐虎纳罕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风寒留下的后遗症?”
江拾流一个人在后山练剑,练到傍晚才回来,带回一身的疲惫,刚刚坐定,乐虎就兴奋地凑过来,叫道:“你知道了没有,咱们落霞剑派要发生一件大事了!”
江拾流淡笑道:“什么大事?”
乐虎道:“吕嫣师姐要和圣剑门的林扬师兄定亲啦!”
见江拾流闷不吭声,脸上也是波澜不惊,乐虎奇道:“怎么,你不高兴吗?”
“又不是你定亲,你这么高兴干嘛。”江拾流没好气地道。
“你不知道,现在到处张灯结彩,咱们落霞剑派好久没这么热闹了,明儿会更热闹,我自然高兴。”
“吕嫣师姐就要和别人……定亲了,你不难过?”
乐虎一头雾水,“为什么要难过,吕嫣师姐温柔美丽,林扬师兄不仅武功厉害,长得也很俊,正是天生的一对,应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江拾流心里发苦,目光有些微的落寞,“是啊,是应该为他们高兴,明天我和你去喝他们的定亲酒,咱哥俩也高兴高兴。”
乐虎连忙摇头道:“我不喝酒,以前偷偷喝过一次,又苦又辣,难喝死了。”
江拾流勉强笑道:“是么,我还没喝过,明天喝一口试试。”
第二天傍晚,前殿外的广场上摆满了几十桌酒席,几乎全部坐满。
乐虎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饭菜,直咽口水,“怎的还没开始吃啊,我都快等不及了。”
江拾流道:“你小子忍着,可别给我丢脸。”
乐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就随便说说,礼数我还是懂的,吕嫣师姐和林扬师兄还没出来,这菜就不能吃。”
江拾流失笑道:“你知道就好。”
宾主坐定,再过得一会儿,吕春阳左手执着林扬,右手执着吕嫣,脸上如沐春风,从前殿内缓步而出,所有人立即站起大声喝彩,彩声如雷。
江拾流望去,只见林扬穿着绣有五爪金龙的暗红长袍,面带微笑,俊朗不凡,而吕嫣穿着一身深红长裙,长裙上绣着一只金绿凤凰,长裙曳地,袅袅娜娜,欲语还羞,端的明艳不可方物。
江拾流痴痴地望着吕嫣,脑袋一片空白,吕春阳好像又说了什么,林扬就抓着吕嫣的小手走上前来,随后又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
这如雷的喝彩声把江拾流惊醒,转头四顾,乐虎正低下头,偷偷将两块肥肉塞进嘴里,满嘴的油光,其他人则一脸的兴奋,大声欢呼着。
“吕嫣师姐,从此以后咱再也不相干了!”
江拾流叹息一声,拿起桌上早就倒好酒的酒杯,一口全部灌尽嘴里,只觉得当真又苦又辣,一下子就被呛得热泪盈眶,嘴里还含着一小口酒,忍不住全都喷了出来,把前面站着的一人喷了个狗血淋头。
“不好!”江拾流一溜烟缩身穿进桌底下。
“麻辣个巴子,是谁?!”那人回头一看,所有人都在为林扬和吕嫣喝彩,哪里有人理他,正自疑惑,低头一看,不由叫道:“‘饭桶’你怎么偷吃了!”
乐虎慌乱间,又夹起一块肥肉塞进嘴里,连忙也躲到桌子底下,江拾流正爬过来,两人的头顿时撞在一处,各自吓得直起身子,“砰”“砰”两声,脑门顶在桌板上,震得桌面上酒汤飞溅。
这桌的人全被这动静吸引过来,一人道:“你说谁偷吃了?”
先前被喷了一口酒的人气道:“你们自己看,躲到桌底下去了!”众人掀开大红桌布,齐往桌底看去,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人。
另一饭桌底下,江拾流道:“不就偷吃了几块肥肉吗,你怕什么,非得躲桌底,害得我头上起了大包,疼死了。”
乐虎小声道:“还说我,你不也躲桌底。”
江拾流咳嗽了一声,道:“不说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乐虎道:“那现在怎么办?”
“笨蛋,当然是先出去,要不然等他们坐下吃饭,就再也出不去了。”江拾流当先爬了出去,等爬出桌底,回头不见了乐虎,再抬头一看,周围一圈人正直直地盯着自己,戏谑的眼神如同看着一条小狗,江拾流完全懵住了,恨不得再爬回桌底。
“刚过来敬酒就碰到你,正好,不用我再辛苦地去找你了。”迎面走来一个人,身穿暗红绣龙长袍,不是林扬又是谁。
“哈哈,真是巧!”江拾流尴尬地站起,扫了扫身上的灰尘。
林扬走近,低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爱好,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林扬师兄真是幽默风趣,我完全听不懂你说什么,刚才我筷子掉了,我蹲下去捡来着。”
“那你筷子找到没有?”
“还没有,我再看看。”江拾流打了个哈哈,顺势撩起桌布,往桌下扫了一眼,已不见了乐虎这家伙,不由得暗骂道:“关键时刻,跑得倒挺机灵!”
林扬笑道:“怎么样,还找得到吗?”
江拾流脸一红,道:“兴许是给别人踢走,找不到了,我还有事,恕不奉陪。”说着便想溜走。
“别急,先陪我喝几杯。”林扬不由分说,拉着江拾流就近坐下。
江拾流暗道:“你已和师姐定亲,还要我怎样。”心里有气,但也不好当众拂了林扬的面子,只能耐着性子坐下。
林扬拿过两个杯子,分别倒满酒,举起酒杯,说道:“来,我敬你一杯,多谢你来参加在下的定亲大会。”这句本是一句客套话,但听在江拾流耳里,已大是不同。
“果然是来讥笑我的么。”江拾流举起酒杯,灌入内力,缓缓向前敬去,林扬一笑,也把酒杯推来,两支酒杯轻轻一碰即分,酒水纹丝不动,各自拿回一饮而尽。
林扬道:“内力不错。”又给两支酒杯倒满了酒。
江拾流道:“不喝了,我不胜酒力,再喝就醉了。”
林扬劝道:“今日是在下定亲的大喜之日,给我一点面子,就几杯酒水而已。”
江拾流没法,只能喝了,连喝了五杯,酒气上涌,只喝得面红耳赤,摇摇头,倒在桌上昏昏欲睡。
林扬道:“江师弟,你醉了?”
江拾流喃喃道:“我没醉,我还可以****一千杯!”
林扬凑到他耳旁,轻声问道:“吕嫣师姐到底骗了你什么?”
江拾流晃了晃脑袋,有气无力地道:“不知道,她骗了我……说……说她不喜欢我……我好难过……”
林扬暗笑,听到这话,心里的一根刺到了现在才完全拔去,甚为舒坦,拍了拍江拾流的肩膀,径自走开。
“小样,还想套我的话!”江拾流虽然脸还是一片通红,但眼光依然清澈无比。
原来酒一落入他的腹中,便给道生真气化去七七八八,哪里会真的醉。
江拾流大吃一顿,顺手拿了一壶酒,起身便走,他只想离开这热闹的地方,这喧嚣让他倍感孤独,只有离开才能缓解,或许只有安静的角落才是他该呆的地方。
江拾流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心里一片苦涩,“人家都说一醉解千愁,我是完蛋了,他姥姥的想醉都醉不了!”
江拾流踽踽独行,渐行渐远,这一方喧闹渐不可闻,遥远如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