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景吾拉起床边的男孩,却发现他竟如人偶一般毫无反应,一看他的眼睛,迹部心脏一窒,对方蓝色的大眼正狰狞地张着,充斥着丝丝血色,情绪明显濒临崩溃。
“喂!小鬼,醒醒。”迹部景吾用手拍了拍男孩的脸,好冷!迹部皱了皱眉。
“嗯,嗯?”感觉到了脸上的疼痛,青森幽人的眼珠动了动,视线也恢复了焦距,只见一个长相俊美的陌生人正拎着他的衣襟,还有些茫然的青森幽人看了看周围,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人?!
“终于清醒了吗?”迹部景吾无意识地松了口气。
“青森!”越前龙马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厚厚的被褥里、显得毫无生气的青森千秋,呼吸像被无形的手给捏住了一般。
忍足侑士走上前摸了摸青森千秋被冷汗浸湿的额头,又听了听他的心跳,站直身子皱眉道:“要赶快送他去病院,情况很不好!”
越前龙马忙掀开被子,用薄毯裹住青森千秋将他抱起来,想了想又对桃城武道:“桃城前辈,你撑着伞,不要让青森晒到太阳。”他对资料单上写的阳关过敏症有些在意,青森千秋已经病得这么厉害了,再过敏的话就太危险了。
“越前,我来抱吧,你力气太小了。”看着越前龙马的小个子,桃城武很不放心道。
“遗憾的是,他轻得吓人。”越前龙马眼神凝重道。
“快点走吧,千秋看起来好吓人!”向日岳人看着青森千秋软绵绵垂着的细手细腿,心疼得不行。
越前龙马闻言忙抱着青森千秋走向门外,桃城武撑开伞罩着两人,向日岳人则一脸紧张地跟在越前龙马的旁边。
拉着还有些懵怔的青森幽人,迹部景吾也随后走出门去,桦地仍是木木地走在迹部景吾的后侧。
冰山脸的手冢国光抱起有些害羞的青森花子,在小姑娘道谢时尴尬地应了一声:“啊。”
龙崎教练则抱着青森薰跟在手冢身后。
无奈的忍足侑士只好抱上睡着了的青森一跟上众人……
就近找了家病院,几人马不停蹄地为青森千秋挂了急症。
“谁是监护者?”过了约半小时,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问道。
“我是。”龙崎教练站出来道,这里只有她一个成年人,自然要由她出面。
越前龙马默默走到龙崎教练的旁边,他也想知道青森的情况。
“医生,我们是一起来的,能不能一起听听青森的病情?”手冢国光的气场很强大。
“进来吧。”医生一直用一种不能苟同的眼神看着这群人中唯一的成年人龙崎教练。
十多个人一起涌入了医师室,不大的房间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你就是监护者?!”看着龙崎教练,医生的语气很不好道:“你是怎么照顾患者的?再迟些送来他恐怕就没命了!”
“什么?!”闻言惊呼出声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那,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越前龙马急急问道。
“血压和血糖过分偏低,除了肌肉,就连内脏都有了轻微的萎缩状况,你真的没有虐待他吗?!”医生怒问龙崎教练道,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不知道本国竟还有这样的孩子,简直堪比非洲难民啊!
“抱歉,我是他社团的教练,但我应该注意的。”龙崎教练被无故骂了也没有生气,只是略微解释了下。
“啊?那患者的父母呢?”看着一下子静默下来的众人,医生有些后悔问出这个问题了。
“医生,千秋很严重吗?要多久才能好?”桃城武打破了沉默。
“铃木医生,刚刚的患者恢复意识了,但是情绪不太稳定,不停叫着‘幽人’。”突然一名护士走进来对医生道:“需要打镇定剂吗?”
“大哥!”青森幽人忙往门外冲。
“喂!”迹部景吾抓住了青森幽人的手,这小鬼也太冲动了吧。
“放手!”青森幽人转头。
迹部景吾看着泪流满面的少年,呼吸一窒,不自觉松开了手。
越前龙马立即随后跟了上去。
“等等,不要一次进去太多人。”铃木医生阻止想要跟过去的桃城武和向日岳人道。
“哼!”向日岳人撇嘴,让青学那个矮冬瓜抢先了!
轻轻拉开门,青森幽人有些胆怯地走向病床,弄成这样都是他的错……他现在到底应该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见大哥?
“幽人。”青森千秋虚弱看着青森幽人道:“对不起,幽人,让你担心了。”
青森幽人捂住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傻瓜,为什么哭?过来。”看着压抑着哭声的幽人,青森千秋抬起打着点滴的手臂。
青森幽人跪在床边,将自己的头伸到青森千秋惨白的掌下,呜咽道:“对不起,大哥,我错了。”
摸摸弟弟柔顺的金发,青森千秋道:“幽人,我暂时不会再去学校了,所以,明天我会带你回去复学,薰他们就由我来照看。”青森千秋想清楚了,他最先要做的是让弟弟妹妹们衣食无忧,健康成长,那虚无缥缈的“默认任务”只能等生活改善后再进行了,毕竟网王的主线剧情才开始,一年或半年后应该还是来得及的吧?……
“你说什么?!”越前龙马猫瞳冒火地问道。
“越前同学?”青森千秋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越前龙马。
“你知道你的情况有多糟糕吗?先不说我们会不会允许你休学,就说明天出院也是绝对不可能的!”越前龙马很少会说这长的一大段话。
“我怎么了吗?”青森千秋疑惑道,他不过是精神崩溃了,身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营养严重失调!”越前龙马冷冷道。
不可能啊,因为恶魔之血,他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有多大问题啊。
“不会吧,我现在好得很啊。”不同于刚醒来时的虚脱,青森千秋现在的确感觉好多了。
“我去叫医生。”不想和青森千秋多做辩论,越前龙马走出了病房。
通知完医生后,越前龙马拐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里,拨通了电话。
“老爹,我有事求你帮忙……”
“……”
为青森千秋又做了次检查的铃木医生已经完全呆掉了,这是怎么回事?不但没有一丝营养不良的症状,相反,这位之前还奄奄一息的患者现在很健康,十分健康!
“喂!你确定你是医生吗?”向日岳人对手足无措的铃木怒目而视道。
忍足侑士挑挑了眉,也上前摸摸捏捏了青森千秋几下,好奇怪!!送这个男孩来病院时他的状况是真的差到了极点,怎么可能这么快恢复??
青森千秋心提到了嗓子眼,不会在他精神崩溃的时候,恶魔之血出现逆反作用了吧?
“那个,医生,既然我已经没有问题了,那我可不可以出院了呢?”青森千秋弱弱地问道。
“可以是可以……”铃木医生在周围骇人的目光下将话生生吞了回去,道:“但是,我们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明天如果还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可是?……”青森千秋抗议道。
但众人一致忽略了他的抗议。
“大家,能不能请你们出去一下?我想和青森单独谈谈。”越前龙马突然走进门道。
“凭什么啊,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小鬼!”向日岳人火大道。
“岳人!”忍足侑士无奈道:“人家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我们还是出去等一会儿吧。”岳人这家伙太没眼力见了,青学内部的事情当然要交给人家自己去处理啊……
“可是……”岳人还想抗议,但是却被忍足侑士强行拖走了。
看着一下子空荡起来的病房,青森千秋反而觉得独自面对越前龙马时的压力更大些。
“越前同学……?”青森千秋看着走近的越前龙马,对方的眼神太过执着了,执着得让他感到莫名气短。
“看一下。”越前龙马将口袋里已经弄皱的纸张递给青森千秋道。
青森千秋拿起来,展开,租赁合同?
慢慢收紧手指,青森千秋瘦弱的身体有些微微发颤,越前龙马是一片好心,合同上的提案也是对目前的他来说最适合的,可是他却只觉得悲哀,这种悲哀深入了骨髓,让他感觉痛苦、甚至难堪。
“谢谢。”青森千秋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青森,你看着我。”越前龙马道:“你在别扭什么?!我老爹提供屋子,你付钱,有什么觉得难过的?”
贫穷是一种浪漫吗?青森千秋一直觉得如此平淡地努力,努力着使糟糕的生活变得好起来是件幸福而又让他自豪的事,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向玩弄他的命运证明,就算他是独自一人,就算遭遇再多的困难,他也是能够正直地遵循自己原则生活下去的强者。
可是当一切偏离了他的意愿,现实告诉他他一个人是不行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否定了,所以才会崩溃,才会执着那份无意义的自尊。
“越前,不要同情我,我一点都不可怜。”青森千秋执拗道:“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可我觉得你长得很可怜啊,从第一次见面这么觉得了。”越前龙马斜视着病床上瘦弱的少年道。
“……”青森千秋顿时石化掉了……
“不过,我觉得你很强,如果换成我,一定不会活得比你更好。”越前龙马垂下眼睑,一副不情愿承认的样子。
青森千秋闻言一愣,突然捂着肚子大声笑了起来,该死的!真是个比阳光还要耀眼温暖的家伙啊……
下午的时候,冰帝的几个坐着加长林肯回去了,捎带着被龙崎教练撵走的手冢社长和桃城武。
“青森,今天我就先将幽人他们带去越前家了,你明天再出院,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什么。”龙崎教练在此之前和越前南次郎通了电话,已经知道了青森一家要搬去越前家的事。
“抱歉,让你们费心了。”青森千秋羞愧道。
“你说什么呢?!”龙崎教练摆摆手道:“幽人、薰他们的学校你也不要费心了,只是,直接安置在青学小学部没问题吗?”
“当然!龙崎老师……”青森千秋脸蛋发热,他一个活了N年的老怪物,居然沦落到这种境地,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语了。
“好了,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还有比赛呢。”龙崎教练又转头对越前龙马道:“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嗯!”越前龙马惜字如金道。
见龙崎教练带着频频回头的几个孩子离开后,越前龙马对青森千秋道:“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还不饿。”青森千秋道。
“……”越前龙马沉默。
青森千秋脑门一滴汗,和惜字如金又毒舌的越前龙马共处一室,对心脏负荷不好啊喂!……
“那个,越前,谢谢你了。”青森千秋现在已经纯粹在找话说了,他实在不太会应付带有善意的陌生人,总觉得感谢的话太过矫情牙酸了。
“嗯。”越前龙马抱胸稳坐。
青森千秋苍白的脸上带着些许无措纠结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可怜了,但也某种程度大大取悦了不动声色的越前龙马。
尼玛!接下来该说些什么?青森千秋郁悴了。
“我出去一下。”越前龙马突然站起来道。
“哈?哦,好的。”青森千秋松了一口气,得救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越前龙马才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病房。
“呐。”越前龙马将一只饭盒轻轻放在了青森千秋的面前。
青森千秋诧异地看了眼越前龙马,只见他也拿出一只盒饭,打开后嘀咕道:“快饿死了。”
垂下眼睑,青森千秋打开盒饭,印象中越前龙马总是拽拽的,高傲的,可是原来他的温暖与体贴才是最吸引人的啊……
“我开动了。”青森千秋轻声道。
越前龙马的筷子顿了顿,嘴角不明显地弯了弯。
病房的窗外樱花纷飞,夕阳的薄光带着温暖的橘色,晕染着半个房间,两个坐着的少年像定格在时间之外,亘古般地美好着。
“喂,你是耗子吗?吃这么少?!”咔嚓一声,美好碎了一地。
青森千秋中箭,尼玛,越前果然好毒!
“去洗个澡吧。”收拾好剩饭残羹,越前龙马拿着洗漱用具和简单的换洗衣物,对青森千秋道。
“啊?哦。”青森千秋下床,昨天他就没有洗澡,是有些不舒服来着。
两人到了浴室的更衣间后,发现过来洗澡的似乎只有他们两个。
三下五除二脱掉衣服,青森千秋看了眼同样光溜溜的越前龙马,不知怎的,心里有那么点小害羞。
“白骨精。”越前龙马鄙视了眼青森千秋,转身走向浴室。
青森千秋羞愤握拳,可是,除了身高,他还真拿不出什么可比的优势!
“啾啾。”两只小鸟钻出青森千秋的头发,飞到了他的肩上,青森千秋熟练地拿起塑料盆,装了小半盆的水放在地上。
灰色的两只袖珍小鸟兴奋地叫了几声,一起跳进盆里玩水去了。
走到浴池里坐下,青森千秋舒服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青森千秋脸上带着可爱的红晕,对旁边的越前龙马道:“越前,我给你擦背吧。”
“哦。”越前龙马站起来走到喷头下坐好。
青森千秋看着对方粉白的脊背,试探性地摸了摸,哇~!好舒服,跟丝绸一样。
“你在做什么啊?很痒啊。”越前龙马不自在地扭了扭上身。
“哎~?越前,原来你怕痒啊。”青森千秋像发现新大陆一般,坏笑道。
越前龙马忙站起来后退了几步,声色内荏道:“喂,你想做什么?不要过来啊。”
“哼哼哼~!”青森千秋伸出苍白的爪子,阴笑道:“叫吧叫吧,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突然越前龙马脸色一僵,尴尬地看向浴室的门口。
青森千秋一愣,缓慢僵硬地转过脸去,只见门口一个同样清洁溜溜的青年男子正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一阵阴风吹过,卷走了青森千秋碎了一地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