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华南省因那片广阔的海域而闻名遐迩。所以南中国海从地理、区域位置上而言应该是包含周边几个省份的统称而已。
打开中国地图看到巍巍的雄鸡,会感觉造物主安排的真有些出神入化。雄鸡的高傲在鸡冠的娇艳与雄壮,母亲胸部与腹部的美丽与神圣,而孕育了十几亿炎黄子孙的母亲因此而被雅称为中国。中原从狭义上而言好像仅仅是河南,其实在广义上来说应该是包括豫南,毗邻河南的秦、晋、赵、鄂、鲁、皖、苏那片古称“北方的粮仓”整个富饶区域的统称。——中原是母亲的胸部融纳释放着一切。而我们的南方在南中国海的央托下就稳稳躺卧在母亲的腹部,从鸦片战争以来已经在风雨飘摇中与他的其它几十个兄弟同呼吸、共命运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东江市平安镇位于珠江口的东岸,一百多年前的鸦片战争就发生在周边附近的几个省份。作为华南省经济重镇,平安镇的交通相当发达,水陆空三路无不便捷顺畅。水路可通航广州、深圳、香港等华南地区诸港;航空北接广州机场、南邻深圳机场、西近珠海机场;陆路有高速公路、省道纵贯全境,数小时之间的车程可抵达珠三角周边主要城市。但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南方诸多交通枢纽工具还没有完全的铺展开。据《南方周末》报刊上一篇报道描述,未来的若干年后南方通往附近省市的线路会是四通八达,甚至高空地铁几小时就可以从南中国的青青碧绿到达北中国飘飘雪野,到时人们南来北往的旅行将会没有了物质的差异,甚至那些掷手千金的亿万富豪们也会放弃自己的私人飞机,改为这种更为大众化的便捷交通工具了。
郝逸然到达平安镇联涌管理区已经三天了。二弟郝逸晨与弟妹杨玉凤同在一家电子厂,早早七点左右就上班去了。所谓的联涌管理区如内地的一个行政村建制,但户籍人口远远没有豫南省的村子人口多。联涌管理区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平安镇的一个移民村,整个村常住人口基本五百来人的样子,仅仅相当于豫南村的一个村民小组。能够划自然村为行政村的建制完全得益于政府对移民的优抚政策与联涌管理区80年代初有了几家港资的企业入住本村。十几年下来开发已经初具规模,将近有几十家港资、台资企业在这里开发建厂,慢慢变得初具雏形成一个小城镇的样子了。
联涌村后北面是山,村前朝南一条水泥小道直通往国道边的镇中心,距离一公里的华深高速已经全线建成预计明年七月份可以营运通车。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珠三角几个可以同广州、深圳不相伯仲、平分秋色的城市都还没有完全的开发出来,所以联涌管理区这条距离镇中心唯一的一条乡道两边还是一片片的稻田,稻田中间不时可以看到一片片的鱼塘与鸭舍,夹杂着一片片的香蕉、甘蔗地隐现其中。整个风景呈现着一处标准南方村落的样子,只是村中心的十几家工厂已经建设的有些现代化的气息,村口的炊烟慢慢被远边几处高高的烟筒喷出来的黑烟掩盖无有踪影了。
如前边所叙,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几个穰州林镇人来到了联涌村,将近十年间他们带来了上万穰州城南芳村镇周边的农村人。这些穰州人几乎全部选择集聚到了联涌村附近的几个管理区,仅联涌管理区一万来外地人穰州人就占据了60%,整个联涌村好像没有了粤语与客家话,夜晚走在村子里十有八九听到的会是豫南话,弄得一些台籍、港籍老板建厂后将自己的那点普通话也忘之殆尽,无奈的跟着自己工厂内的豫南省工人说起了普通不普通、穰州不穰州的“南腔北调穰港腔”或“穰台腔”的“穰州普通话”起来。
单身一族的外来工一般会选择住宿在厂房内的员工宿舍内,工厂发工资俗称“出粮”时候通常当天不加班或者放假一天。他们喜欢的几个去处基本是电影院、录像厅、外来工俱乐部等地方。或者就是到菜市场购买一些酒、菜到村子里面的出租房间里寻找熟识的老乡们喝酒、聊天。
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活跃了当地人的经济。他们的田地正慢慢的被吞噬成现代化的厂房,村子每年都会有数目不菲的分红。他们用这笔钱盖起了适合出租的房子,一个个变成了依靠房租生活的大大小小的房东。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有的本地人干脆连剩余的一点土地也出租给了外地人去种菜、养猪或者种植一些南方的水果,本地的女人们完全变成了家庭主妇,整天打打麻将,带带孩子,月底或月初负责收收房租,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他们的男人们如果有点文化哪怕读了几天高中便会被安排到管理区内的某家工厂做一位“挂名厂长”,基本工作只是管理区与这家工厂的联络员,初始上班每天还会到公司报到一下无所事事。时间久了本地人的优越感越来越浓厚,干脆连报到也免除不用只需月底出粮时去公司领取一下工资就溜之夭夭了。若干年后就这些本地人而言,依靠自己的田地与房产诞生了多少身价千万、甚至上亿的“暴发户”?官方没有一个明确的数字,但这些人确实真真的成了除那些老板之外先富起来了的中国人,富裕背后带给了他们些什么?物质还是精神?留得后人去考究了……
外来人口的增多也改变了联涌村原有的治安状况。负责管理当地治安的机构是治保会,它的对外行政机构被称作联防队。改革开放前豫南省的行政村基本都会有一只被老百姓私下称作“杆子队”的民间护青队伍,因为他们的武器是人手一只红缨枪样子的木杆长刀,每年开春或者秋后田地出青时由他们专门负责监管村子里的牲畜到田地里毁坏庄稼。从事这份职业的基本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到三十、四十岁还没有娶来媳妇的光棍们。抓到一只羊进入田地时候他们可以向户主直接索要罚款,如果户主不配合这些所谓的“杆子”就会说“那么只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言语一毕小羊身首两离扬长而去。呵呵!他们不是梁山上的英雄般人物,因为这只羊的户主几乎都是村子里最本分、老实巴交的那部分人,见了村支书或者惹不起的人时他们马上会点头哈腰、俯首称臣!
联涌管理区联防队的这帮人很可能就是改革开放前生产队里的“杆子队”成员。
两人一部摩托车,却不如原来的民兵连携带着真正的枪支。身后一把大刀或者就是一跟钢管将身份摆弄的不伦不类,他们整日横冲直闯穿梭在联涌管理区人们的视线中,从他们隐隐透露出的不屑一顾甚至有些狠狠的眼光里,好像把这帮背井离乡的同类们当做了战场的敌人……我们这些为南方带来了无尽财富的外来工们似乎已成了俯首称臣的羔羊,迷茫的表情中好像早已有些见惯不惯、习以为常了。
身份证、暂住证、厂证三证缺一不可将会是他们白天、夜间盘查的重要内容。白天稍微宽松些,每逢到了夜间如果有狗叫的声音传来出租屋的人们就会明白是联防队过来查夜、巡防了!
治安队员们方法很简单,进得屋来首先会严厉甚至恶声恶气的说:“检查证件!”“把证件拿出来!”
检查、核对,审视。见证件齐全者会带着怀疑的神色走出门口,站到门边往往还会迈过头来狠望一眼才慢慢而去;证件不齐全者由这些外来人员的亲属们当场兑现两百元后第二天晚上还会继续到来,没钱的外来人员会被他们带进街道的五十铃货车上,统一关入治保会内如同牢房的黑屋子里面。除掉腰带、脱掉鞋子……等待钱到放人。否则七天后就会被输送到临镇的一个收容站内,在哪里做上半个月的苦力,发放一张车票遣送回原籍。
郝逸然还算幸运。他同二弟郝逸晨的一个同事合住在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里,退伍返乡前想留下一个纪念他没有交回自己的现役军人证,每次遇到查夜他总小心翼翼的将《士兵证》与《党员证》交到检查者的手中。“我是军人!过来探访我弟弟!请检查!”然后故作坦然的坐在床上。
联防队员仍是那么审视、打量了一下郝逸然,回头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军装,领花、肩章还在上面…..他们应该知道这还是哪个党派正在开放下的天下,犹豫了一下缓缓离去。军人虽然在那个时代各方面的待遇还没有完全的解放出来,但自古以来好像总是社会中的强者。郝逸然同样也成了好像外来人员就是弱势的一员,每次看到这些治安队员盛世凌人、地头蛇般的样子拳头总是攥的咯吱咯吱的响……唉!郝逸然当兵时候每逢春运多少次带着自己全班人员到车站协助当地警方执勤、检查,现在他这位大大的“良民”也成了被检查的人。时过境迁,自然轮回啊……
因联涌镇暂时没有工厂招工,郝逸然骑着自行车在平安镇附近的管理区到处打听着。几天来虽然徒劳无获,但也基本“侦探”清楚了南方务工市场的一些状况。
南方并非如老家人们所说那样是一个处处铺满钞票的地方。资本家的原始积累正如《资本论》上所评论那样包含着多少人的剩余价值。每天八小时有星期天的工作只是那些办公室的人员们,车间的工人若想收入可观只能通过每天八个小时之外的加班去获得。郝逸然想尝试着去做一名哪怕是车间统计一类的最普通的文员,但招聘广告后面却加了一个括弧(女)。他有些苦笑不得,自己的这张文凭没有弟弟郝逸晨说的那么容易找工作。退伍回家再到南方一路辗转他的那点可怜的退伍金已经花光了。二弟给了他三百元,弟弟正在为这个家付出着自己的一切,弟妹小凤已经怀孕几个月马上要回老家生孩子,作为哥哥没有理由再花弟弟的钱了。呵呵!我们的郝逸然可怜的那些梦想已经不存在了!他心急如焚,却又只能同众多从老家过来的人们一样每天穿梭在附近一个个管理区的街道上、厂门口,眼巴巴的盼望着一个个工厂有突然招工的消息……
郝逸然开始盘算自己的工作方向。作为退役军人如果遇到哪家公司或者酒店招聘保安员应该没有多大的阻遏,但那好像有些是吃青春饭的工作,我郝逸然的青年时光不会很长了!他感觉到了技术的重要性。唉!当兵第二年时候还是连长的杨玉海把他送到了师部的汽修营,郝逸然去了第三天却自己打着背包回来了。“连长!我来当兵时想读军校,没有想过去学汽车修理!”
郝逸然可能是当初杨玉海从穰州直接接过来的兵,也或者是哪方面的好感他说不出对他是如此的偏爱。当兵学技术是士兵们炙手可热的选择,这小子却不去。“那好吧!本来想让你学门技术使以后有条后路,既然回来了吧那就不去了,跟着我做文书吧?”
钳工、铣工、车工等读很容易找到工资可观的工作,试用期每月就过千元。营长现在的工资才每月六百元!想到这些郝逸然顿觉得有些苦涩,如果不是弟弟已经断炊多日了,怎么办?能有一份工作就是很不错的事情了,郝逸然第一次尊重了现实。如果说还有理想就让她暂时靠边站一站,我总得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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