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木寨主确实这样说的。到这儿第二天,热情请我吃早饭,比大……寨主还抢先一步。”从二寨主的话中,郑封听出他并不反对自己做大寨主。自己借他之手,曾经狠狠惩罚了马如风,与他有一定的嫌隙。因为二百名俘虏的事,也曾与他明争暗斗。
经历擂鼓台这一仗,亲眼见到几百名喽罗化作沟壑中的枯骨,大寨主满面欣喜转眼又喋血满地当场身亡。战争没有固定的输赢,只有永恒的死亡。经历生死考验后,郑封已经清醒认识到,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一起同过窗,一起上过战场的意义。
没有陈忠勇舍生忘死的拯救,躺在单架上生不如死的人,绝不是三寨主,而是自己。战友是一个崇高而伟大的称呼,在死神光临的时候,战友可以不顾呼啸的危险,伸出友谊之手,拉自己出火坑。
大寨主为何被陈忠勇一刀致命?还不是逼迫陈忠勇太过份,没有给他留一条生路,才被他愤慨解决?
以前很少有体会人间的温情。现在体会到了,自然不会如大寨主一样步步紧逼赶尽杀绝。二寨主是一个读书人,识大局通大理,现在替他说一句话,将来回报自己的,将会是百句真理。
方脸的人听到二寨主的话意松动,似乎同意郑封做大寨主,还不太放心,又逼问一句:“我只想知道,二寨主赞不赞成郑寨主做大首领。一句话就行,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说些没用的东西。”
木林森的脸色难看起来,稍微沉默一下,回道:“我的意思很浅显,赞成郑兄弟做大首领。再说一遍又有什么?”
“哦,废话还是那么多。”方脸之人喝道:“一句话,我只想听到一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
“成!”
木林森用最简单的一个字回复,不过仍然没有按照方脸人的要求说出“同意”的两个字。面对抵在身前的二十支佛朗歌枪口,虽然不得不屈服强大的压力,不得不说出同意的话,他仍然保持一名读书人不屈的傲骨,木林森还是一条汉子。
此时的陈忠勇昏迷沉睡中,他要是清醒着,面对强大的压力,一定不委屈他自己屈服,也许将不惜冒险流血,与这二十名枪手火拼。
这样以来,落凫山在战场上刚取胜,眨眼又向自己人动刀动枪。无论大寨主纪结实,还是新任大寨主郑封,都不愿看到同室操戈这种内乱的情况。
“非常抱歉,木寨主……请你相信我,这事不是我一手操办的,我真没有逼你的意思。”
郑封连忙解释,撇清自己的嫌疑。作战之前,自己有过纪结实不合适作大寨主的念头,在内心深处郑封还是想继续做四寨主,时机不成熟不宜过早与众人摊牌。
现在被这帮死忠逼上大寨主之位,大喜之下,郑封还是解释几句客气几句。
方脸之人又道:“郑寨主,没有你的允许,我们擅自主张也是迫不得已。我们宁愿抬你坐这大寨主,也不想受于控纪大胖子。此人目光短浅,愚不可及。山寨在他手里十年之久,不死不活的,有几次差点还被灭掉。我们想活着,好好的活着,所以私下商议,跟着你才有出路。还请郑寨主不要推辞。”
心想事成的好事,郑封还会推辞么?还面对着二十支枪,有自己选择的余地么?将来这帮人,看自己不顺眼的时候,会不会也逼自己交出大寨主的位置?现在还不是时候,将来稳定了,再与这帮混蛋算一算这笔老帐。
郑封叹一气道:“你们哪是在帮我啊,你们在坑我害我。事已至此,我也没的选择了,那勉为其难吧。”
缓了一下,又道:“大寨主虽惨死自己兄弟之手,但我们也不能继续做不仁不义之事。毕竟,山寨是经他手壮大起来的,我建议,我们应该尊重他是大寨主,给予他必要的荣誉。”
说完,郑封主动走过去,把大寨主身上的零件装回肚子,想要背起他。
喽罗见了迅速走过来几个人,帮郑封的忙,抬起大寨主,沿着山路缓缓走向山顶。
木林森微一皱眉,安排十几个人盯紧牛银汉,也走到郑封身边,伸出一只手,抬着大寨主的尸首一同回山。
他一只手用不上多大的力气,也不能不献一份绵薄之力。大寨主在喽罗们的心里,还是有一定份量的。这样做,可以安抚一下喽罗们受伤的心。
回到山寨大厅,把大寨主的尸首停在正中位置。这里曾是他指挥众人杀敌的宝座,虽然他已经死了,也应当继续享受这份尊崇。
郑封已是大寨主,属于骤然登位,事前没有周密的安排,没有居高临下的指挥众人,而是与二寨主共同商议,如何处理纪结实死后的一摊烂事。如果不顾乱局强行安排,即使安排合理,也会给人留下口实:早就预谋这一天了,不然的话,骤然上位,为何处理这般顺利?
二人商量之后,做出决定,大寨主的规格可以隆重,仪式葬礼必须低调。大战刚刚取胜,人浮于事,心还不稳定,以稳为先。三寨主受有重伤,立刻安排大夫为他治病,待他身体康复,再安排下一步。
牛银汉的事,现在还不能审讯,押入密室,多派人手,严加看管,不使再生麻烦。前面的事解决再说他的事。牛银汉的俘虏也好好招待,不使他们有俘虏的心理。
这件事非常重要,郑封没有充分的时间亲自操练,交给二寨主去做。这也是他想做的事。郑封不担心他搞小动作,可以说现在看透了二寨主的心事。
这边的事刚处理完,一个女人哭哭啼啼从外面跑进大厅,扑到纪结实身上放声大哭。完全不顾他的身上还沾满污秽和鲜血。
不用说她自然是寨主夫人许子娟了。
许子娟一边哭一边数落:“你这该死的东西,一个月前,我劝你不要做贼,把大寨主的位置让给小铁匠。你不舍得芝麻绿豆似的小权力,固执地留在这里。现在好了,你用你的死,用你的鲜血,用你的生命,证明我的话没有说错!你抛弃了我,你安心了,我又一次成为寡妇。余下的后半生,该向谁讨要我想要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