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花是嫔妾先摘到的,不能凭娘娘一句话就给她了,”沈蓉华摸摸发髻,神色倨傲地说道,“不过是一个美人生的公主,皇上恐怕都忘记有这个女儿了,凭她也敢爬到嫔妾的头上?”
“雯月公主怎么说也是皇兄唯一的子嗣,沈婕妤这样说,当真是过分了。”李修宜听不下去,反驳她。
“呵,当是谁呢,原来是修宜公主啊,”沈蓉华眼里闪过一丝狡诈的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说着,她将手里的花扔到地上,抬脚狠狠地踩碎,最后才掀起眼皮,似是挑衅似是不屑地瞥了眼唐泽,说道:“喏,拿去吧。”
雯月公主见状,扑在嬷嬷怀里放声哭起来,嘴里直委屈地喊,“我的······我的······”
沈蓉华厌恶地一扯嘴角,她不好直接违抗唐泽,便拐弯抹角地暗讽,“我劝公主还是别哭了,这做人就得有自知之明,有人看着位分高,实则是空架子,有人即使有子嗣,终究是个不能继承皇位的,也没多大意思······”
她还没说完,就看到唐泽慢慢走到了面前,眼里压抑着一股暗涌波涛,她心里一惊,可想到这里有许多人,唐泽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于是挑了挑眼波,抬起下巴对上视线,谁知挑衅的目光还没射出去,右脸火辣辣地一疼,“啪”的声响,使她不由得偏过脸去。
半响,沈蓉华才反应过来,一手捂脸,一手颤抖着指向唐泽,眼里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你······你竟敢打我?”
唐泽嘴角往上提了提,眼神却凌厉,“有何不敢?”
沈蓉华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一时愣住,可转念想到自己是皇上宠妃,连协理六宫的柳惠妃都不敢招惹自己,唐泽一个失宠已久没有权利的妃子,凭什么甩自己耳光!她心里怒意翻滚,一边扬手,口中还骂道:“你这个贱人,我告诉皇上······”
唐泽早料到她会有如此举动,敏捷地捉住她的手腕,右手又往她的另一侧脸结结实实打了过去。
这下好了,都不怕脸不对称了。
“唐泽,你这个贱人,你这个贱人!”沈蓉华见打也打不过,心里委屈难挡,尖声叫了起来,“我要告诉皇上,把你打入冷宫,你们都给我等着!”
唐泽不得不承认,自己挺没有气度的,听到对方刺耳的尖声叫骂,他的手又一次忍不住扬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右手被人从半空扣住,力道很大。
沈蓉华一看,脸上惊喜不已,忙扑到了那人怀中,抽泣着控诉,“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贵妃娘娘欺人太甚,竟然甩臣妾耳光,臣妾也不知是哪儿得罪了娘娘······”
唐泽一回头,只见李翃一身便服站在身后,边上只跟了一个小太监,自己刚才教训人太出神,其他人则看戏太入迷,怪不得都没听到动静。
此时,宫女嬷嬷都紧张地行了屈膝礼。
李翃也没理会径自扑上来的沈蓉华,而是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捉着唐泽的手,双眸紧紧盯着她的脸,似笑非笑,“贵妃的手不疼吗?”
唐泽微微一愣。
沈蓉华更是没想到李翃会说这样一句话,手捂着微微红肿的双颊,彻底懵逼。
“还好。”唐泽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就和朕说说怎么回事吧?”他语气并无责怪之意,眼里却带了一抹探究的目光。说话间,已松开了唐泽的手腕,神色淡然地坐到了凉亭的石凳上。
李修宜见到李翃本来有些紧张,可现在一看,皇兄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便上前大着胆子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总之,一切矛头都指向了沈蓉华,而贵妃娘娘出手教训人,只是气不过对方侮辱皇嗣,为保皇家颜面。
沈蓉华听完李修宜的话气得不得了,可她除了胸大会撒娇,一点说话的技巧也没有,为自己辩驳了几句,反而显得刁钻刻薄,毫无规矩。
唐泽和李修宜对视一眼,心里坏坏一笑,差点忘了这个丫头从小在深宫中长大,又聪明伶俐,说话的艺术岂能是沈蓉华能比的。
李修宜也冲她偷偷笑了笑。
也不知道李翃是否注意到了她们之间的眼神交流,他只是食指轻点了下石桌,开口说道:“嗯,朕知道了。沈婕妤关禁闭三个月,半步也不能踏出映月宫。”
“皇上······”沈蓉华瞪大了眼睛,表情无比委屈,明明挨打的是她,为什么受罚的也是她!皇上以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唐泽这个贱人上眼药了!想罢,她又狠狠地剜了唐泽一眼。
唐泽对上她怨毒的眼神,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其实这妹子也是个想不开的可怜人。
他这几日没闲着,有空没空套套张嬷嬷的话,把关于李翃的事情大致了解了个清楚。
李翃母族势微,母妃陈妃不得宠且过世早,当今太后无所出,才将他养在膝下照看,而先帝又子嗣众多,最初只封他为长广王,是个不受重视的皇子罢了。明明处于弱势一方,却能够打败众多竞争对手,一步步走到九五之尊,会是个省油的灯?会对一个女人爱得死去活来,毫无原则吗?
就像他娶原身,要的不过是唐家在背后的支持!只要唐家在朝廷中一日不倒,自己这个贵妃的位置就稳稳的,李翃绝对不会仅仅为了一个得宠妃子而给唐家难堪!
唐泽笑笑,宠爱宠爱,只是宠,不是爱啊,可惜许多女人就是不明白。
李翃发落完便不再看沈蓉华一眼,只冷冷道:“来人,将沈婕妤送回去。”
沈蓉华小脸憋屈得快要挤出水来,手绢在她手中被搅成了一团,可最终也不过是跺了跺脚,愤愤地瞪唐泽一眼,无奈地被人给带下去了。
她的这些神情都被李翃收入眼底,眉头不禁微微一皱。他并不好女色,对于沈蓉华也只不过是比其他妃子宠了点,因为一个家族没有丝毫威胁,全部心思都显露在脸上的女人,比较容易掌控,也比较令人放心。
相反,要是某个妃子太聪明,恰巧外戚势力又不容小觑,那便不太讨人喜欢了。想到这里,他抬头不经意地看了眼唐泽。
唐泽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虽然这哥们儿一直对自己冷淡,可从没显露出这样强大的低气压,他不禁心里一顿,一时搞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这样看自己。
谁知李翃突然一笑,“贵妃难得有这个兴致出来逛逛,修宜,你就好好陪一陪你皇嫂。朕还有事务处理,先回去了。”
李修宜赶紧应诺,待李翃走后,她才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泽姐姐,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皇兄会为了沈婕妤责怪你呢,现在看来,皇兄还是喜欢你多一点。”
这丫头真是一会儿聪明伶俐,一会儿糊涂上脑啊,看着李修宜水灵灵的脸蛋,唐泽忍不住调戏般地掐了掐她的双颊,“丫头,不要装傻,你其实什么都知道。”
李修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用极轻的声音说道:“我也是希望泽姐姐将心放到皇兄身上,不要记挂不可能的人了嘛······”
唐泽已走远,没听到她这话,一起心情舒畅地观赏了御花园后,才带着一众宫人回了景仁宫。刚进殿内,张嬷嬷就神神秘秘地拉她坐到桌前,将伺候的宫女遣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娘娘,这是家里托人捎进来给你的。”
唐泽接过,边拆边想,皇宫里不允许私授信件,这唐家也是够厉害的,竟然在宫里都安插了眼线,他将纸张展开,幸好认得繁体字,只见信中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说他不会争宠,成亲两年都无子嗣,丢了唐家的脸面等等。
唐泽看了一遍就将信烧掉,苦恼地揉揉头发,一阵寒意不禁涌上心头。
外戚!
他脑中不禁冒出这个词,想起李翃在御花园里的眼神,明显是带了一种厌恶和杀意,这唐太师的信一来,他就想到还是自己的心思浅了。
卧槽!老子别是成了前朝斗争的牺牲品!
唐家一天不倒,他就可以安心地当一天贵妃,可是万一唐家被皇帝忌惮,被K.O了呢?他这个贵妃不被砍头,也要被丢尽冷宫受尽欺凌啊!
想到这里,唐泽站起身,在殿内焦躁地踱来踱去,原身不得宠,只被封为贵妃,皇后的位置空着,这一切联系起来,难道不是李翃同学为了限制唐家的势力吗?
当然,也可能不是,说不定就是原身性格不讨喜呢。
唐泽咬着手指头思索了半响,别看这皇帝哥们儿这几天该笑的时候对你笑,该睡的时候和你睡,谁知道他人模人样的皮囊下藏着什么样的深沉心思?他目前还摸不清前朝究竟是个怎么的局势,也不知道李翃对唐家是什么打算,所以得赶紧差人打探打探消息。
反正这唐家一时半会儿是倒不了的,对自己而言最紧要的事情,还是刷好感换积分,否则等不到进冷宫那一天,恐怕他自己就得提前挂掉。
这样一想,唐泽心里稍稍安定,管它前朝呢,凭自己的智商,得了消息还怕摸不清局势?到时候哪边强大就靠向哪边,反正他又不是真正的唐泽,心里没什么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