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末,荀公子终于收到家中父母寄来的信,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看完信之后,他像一个愣头小子似的,立马冲动地去找苏牧表明心迹,生怕迟了一步。
苏牧把他的模样都看在眼里,笑道:“可以请媒人来。”
于是,阿韵的婚事终于操办了起来。
荀家请的媒人正是苏靖和海氏这一对夫妇,可想而知,荀家不是随随便便地敷衍苏家,而是下了苦功夫的!不止是苏家特意调查荀家,荀家也调查了苏家!
郑晴川得到确切的消息后,立马就告诉了阿韵。
阿韵还是比较害羞的,把脸埋在小娃娃的身上,不说话。
郑晴川摸摸她的头,笑道:“如果你有些担心,就给阿清写信,也可以告诉我,还可以问问姨母。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阿韵声如蚊呐地问:“以后住哪里?”
郑晴川一边应付小娃娃的撒娇,一边答道:“我先去问苏牧,等会儿告诉你!”说完,郑晴川就迫不及待地朝外院书房走去了。
在外院遇到荀铁侣,双方都彬彬有礼,郑晴川并不觉得尴尬,已经提前把他当妹夫看待。
走进书房,看见苏牧正在翻书,郑晴川故意放轻脚步,走到他背后,伸手蒙住他的眼睛。
苏牧笑道:“阿七,门口人来人往!”
郑晴川连忙放开了手,坐在他旁边,开门见山地道:“阿韵刚才问我,以后住哪里?”
苏牧道:“如果荀公子这次考中进士,看他是选择外放,还是留在京城做官?否则,我想留他在京城里读书,推荐他去国子监,这就看他自己的意思了。如果他想回山西去,我也不能勉强。”
郑晴川虚心请教:“苏牧,有留在京城的优势吗?阿韵应该比较习惯离家近一点!”
苏牧的眼睛里露出明亮的笑意,平静地道:“上次阿清出嫁,有三个商铺做嫁妆。这次轮到阿韵,只剩下两个铺子做嫁妆,但是可以用现银去买个宅子来补偿阿韵。反正,苏家给阿韵的嫁妆不会比阿清少。阿韵的嫁妆都在京城里,既有宅子住,又需要打理铺子的生意,岂不是留在京城更方便?”
这样算是迂回的办法,属于旁敲侧击。
郑晴川又有顾虑:“可是,荀家的长辈会答应吗?还有,成亲的地点定在京城,还是灵丘县?”
苏牧毫不犹豫地道:“新妇要嫁进夫家的门,当然要去夫家成亲。那样才名正言顺!”
一说到古代这些繁文缛节,郑晴川有点郁闷。“这么说,阿韵一定要去山西的灵丘县了?万一荀夫人以儿媳妇要照顾婆婆为理由,要把阿韵留在荀家照顾她,怎么办?”
苏牧的眼神深沉,道:“阿七,没有十全十美。”
郑晴川低头,怏怏不乐!
苏牧牵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爱不释手,忽然笑道:“阿七,上次阿清成亲,你不是说擒贼先擒王吗?”
郑晴川抬起头,眼睛顿时被点亮了,炯炯有神地注视着苏牧。苏牧这是在提醒她啊,让她把这条妙计也告诉阿韵!
不错,只要荀铁侣全心全意地对待阿韵,那么荀铁侣肯定会帮阿韵的!等阿韵嫁到荀家,苏家的人是鞭长莫及,然而荀铁侣却是最有效的帮手!没有什么比夫妻同心更好了!
郑晴川笑了,开心地帮苏牧斟一杯茶,然后就快速地回西跨院去了。
她回来的时候,恰好听见小娃娃在发出类似“姑姑”的声音!她顿时被惊喜的感觉给冲击了一下,站在门口没动!
阿韵高兴地喊道:“七七!不欺会说话了!他喊我姑姑!”
郑晴川脚步迟钝地走过去,开始拔苗助长:“不欺!喊:娘亲——娘亲——”
结果,小娃娃眉开眼笑地“噗噗”两声,喷了郑晴川一脸口水!
郑晴川的面子掉了个底朝天,象征地拍打了两下小娃娃的肥屁股,抗议道:“不欺顽皮,娘亲不开心!”
阿韵满脸洋溢着欢喜,又诱导:“不欺,喊姑姑——姑姑——”
可是,小娃娃偏偏不喊,又开始“噗噗”地喷口水,脚丫子还不安分,在郑晴川的大腿上一阵乱踩。
俏儿端了温水来,给郑晴川洗脸。
然后,郑晴川把苏牧的话清清楚楚地转告给了阿韵,重点强调了“擒贼先擒王”的计谋。
阿韵眼神茫然,表情有点胆怯了。
郑晴川很理解她,毕竟小姑娘以前没有谈过恋爱,在恋人相处的这一方面是什么都不懂!阿韵哪里会晓得怎么俘获一个男子的心呢?
自学成才也是需要时间和经历的!
郑晴川无奈地道:“其实我也不是太懂这个!我只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阿韵,你只要坚持你自己本来的样子不动摇,荀公子就会喜欢你的!最重要的是,不管别人对你是怎么样的态度,你都要坚定不移地保护好自己,这样才有机会在以后的生活中反败为胜!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都要保护好自己!”
郑晴川这么轻松,是因为她知道:荀公子已经喜欢阿韵了!
阿韵琢磨了一会儿,忽然说:“七七,我不想住别人家去!我害怕!”
郑晴川伸手搂住阿韵的肩膀,脑袋靠着阿韵的脑袋,道:“阿韵放心!如果你去山西,我和苏牧一定也跟过去!在你害怕的时候,我们会保护你!香瓜和小香瓜都陪你这么多年了,以后她们会继续陪着你。还有,香瓜的丈夫浮云也会做你的陪嫁,浮云很不错,你可以让他帮你跑腿、办事。另外,还缺一个成熟稳重的嬷嬷,这个我会尽快决定人选。阿韵和我一样,不喜欢做针线活,我让绣巧给你做陪嫁!”
“荀老爷在灵丘县做知县,灵丘县是山西大同府管辖,二堂伯父和二堂伯母就在大同府,他们和苏牧的关系不错,多多少少可以帮忙!”
……
郑晴川分析了一大堆,但是阿韵还是对未来怀有恐惧,眸子里像放进了许多墨团,不再清澈。
郑晴川知道阿韵是个慢性子,不能一蹴而就,只能耐心地处理。
——
因为书信往来比较慢,直到一个月之后,才确定了婚期,定在今年十二月初六成亲。
因为阿韵即将十七岁,荀铁侣即将二十二岁,所以时间定得比较早!
荀铁侣就住在苏家,苏牧可以每天考察,所以放低了戒心,对这门亲事答应得比较爽快。
郑家大夫人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就坐马车赶来苏家,先和苏牧商量了一个上午,然后来找阿韵说私房话。
郑晴川很有自知之明地主动回避了,抱小娃娃去院子的墙角看迎春花,留下郑家大夫人和阿韵在屋子里说悄悄话。
郑家大夫人的心情是喜悦的,也是不舍的,抚摸着阿韵的头发,微笑道:“阿韵长得真快,已经和姨姨一样高了!当初还和不欺一样,是个奶娃娃。”
在阿韵的心里,姨姨就是娘亲一样的存在!阿韵的眼圈儿顿时红透了,扑到姨母的怀抱里,一边小声地哭,一边说自己的心事。
……
郑晴川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回头看了几次,发现郑家大夫人和阿韵还没有出来,可见谈话还在继续。于是,她就直接带小娃娃去小书房玩去了。
小娃娃已经十一个月大了,无聊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嘀咕:“娘!娘!”
郑晴川笑道:“你想玩什么?咱们去画画,好不好?”
小丫鬟帮忙把笔墨纸砚都准备齐全,把宣纸摆在茶几上,因为怕弄乱了苏牧的书案,所以才“另起炉灶”!因为小娃娃一向就是个无敌破坏王,而且事后还一脸无辜!
小娃娃的手拿不好毛笔,而且郑晴川怕他把笔往嘴里塞,然后母子两个抢毛笔,小娃娃不依不饶,对那个可以画出黑线的毛笔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偏偏郑晴川不愿意恐吓他,又不敢来硬的,小娃娃的眼泪和哭腔就是最有用的杀手锏!过了好一会儿,郑晴川投降了,额头上累得冒汗了,无可奈何,干脆脱掉小娃娃的鞋子和袜子,让他用脚丫子先去墨台里踩两脚,然后再去宣纸上踩一踩。发现自己的脚丫子能画画,小娃娃的目光亮晶晶,一顿乱踩,玩得不亦乐乎,呵呵笑。
郑晴川用两手扶着他的小胖腰,也在旁边笑,笑他的幼稚!
偶尔,他站不稳,身子一歪,然后忍不住用左脚踩右脚,两只胖胖的小脚丫变得黑乎乎的!
郑晴川忍不住笑得更加开心。
“这是在做什么?”郑家大夫人的严肃声音忽然在后面响起,郑晴川顿时吃了一惊,笑声戛然而止,血液由热转冷!可是,小娃娃还在笑!
郑晴川继续扶稳小娃娃的腰,转头解释道:“姨母,我在陪不欺玩。”
郑家大夫人先是皱紧眉头,一脸的不赞同,弄得郑晴川比较紧张,可是,郑家大夫人忽然就表情轻松了,无奈地笑道:“也好!让不欺先亲近墨汁,以后看见用墨汁写的字,肯定也亲近!”
听着这话,郑晴川觉得汗颜。没有一点科学依据啊!煤炭也能写字、画画,难道挖煤的工人都是在为了以后亲近书画做准备么?
郑家大夫人急着回家,慈爱地摸摸小娃娃的头顶,就离开了。
郑晴川不想让小娃娃继续玩墨水脚印了,可是一抱他走,他就喊、就闹,小胖脸气鼓鼓!
郑晴川总是被他打败,只能投降。
等到苏牧来小书房的时候,看到那画面,大笑道:“阿七,你是在教不欺走路么?”
很好!一步一个脚印!
郑晴川早就被小娃娃折磨得没有耐心了,嘴巴嘟得老长,气恼地道:“你把我想得太伟大了!其实,我现在是拉纤的纤夫!苏牧,你快来抱他,我的手和胳膊又酸又痛!啧啧……他闹个没玩了!闹这么久还不累!”
苏牧笑着接过小娃娃,没有阻止,任由他继续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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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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