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查账查出漏洞来,心情有点低气压。
几个管铺子的掌柜都是他认识十年以上的老熟人,可是此时有一本假账摆在他面前。
原本这样的交情不应该存在欺骗,可是事实总是给不相信恶意的人一个耳光。
可见,时间既能让一些珍贵的东西沉淀下去,也能让一些潜在的坏东西浮上来。
“把五个掌柜都叫来。”
“是”高高的、骨头架子大的浮云答应一声,立马迈着长腿,小跑着出去了。
五个掌柜以为是来领年终红包的,个个衣帽光鲜,精神奕奕,高高兴兴地来了。毕竟是老江湖,即使心里藏着鬼,也不会轻易地露出马脚。
金掌柜管绸缎庄,穆掌柜管书画铺子,水掌柜管酒铺,霍掌柜管灯油蜡烛木炭铺,涂掌柜管瓷器铺子。
“五少爷,有什么吩咐”掌柜们说话客气。
“金伯、穆伯、水伯、霍伯、涂伯,各位请坐”苏牧站起身,和气地扬起右手,把气恼藏在了表象之下,清朗地吩咐:“上茶”
六张楠木交椅上端坐着六个人,五个掌柜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看向苏牧,而苏牧却只把如冰雪洗过的目光看向金掌柜。
金掌柜忽然就慌了,当小厮浮云捧茶盏来的时候,金掌柜双手僵硬,忽然就失手掉了茶盏。
“噼啪”茶盏没碎,滚烫的茶水却泼在了他的黑布鞋上。
大冬天里,这种湿了鞋袜的感觉真是如鲠在喉。
其他四个掌柜也都是人精,立马看出了这事不正常。他们闭紧了嘴唇,不吭声了,作壁上观。
“这这我一时大意了,我年纪大了,骨头老了,希望五少爷别怪罪。”金掌柜一边低头捡茶盏,一边稍稍抬眼,偷看苏牧,手脚发颤,吞吞吐吐地指他掉了茶盏的事,心里就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苏牧的眼睛里找不到一丝笑意,道:“茶盏只是小事浮云,再上茶”
这种低气压的气氛真是让人不自在,就连端茶的小厮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做事一丝不苟起来,眼睛不敢乱看。
可是,这种低气压的严肃立马被一声响亮“苏牧”喊声给打断了
在苏家,谁敢对苏牧直呼其名
“苏牧”
郑晴川不知道苏牧在忙正事,她牵着阿清和阿韵跑进来,响亮地道:“苏牧,阿清的左眼皮肿了,有点不对劲。”
看见屋里坐着好几个中年人,郑晴川好奇地看着,暂时收了声。
五个掌柜也全都好奇地看着郑晴川,他们已经猜到了:这位想必就是成亲没多久的五少夫人
其中有掌柜捋着胡须微笑,在心里评价:这孩子运气不错
苏牧对掌柜们道一声“稍等”,让小厮上点心,他匆忙走出去看阿清。
郑晴川轻声说:“可能是麦粒肿。”
俗称针眼
屋檐下,光线明亮,苏牧的眼睛看得清楚,阿清的左眼皮确实不对劲,即使看到那本假账,也没让他像现在这样紧张。
苏牧吩咐小厮萧萧:“萧萧,去请姚太医”
郑晴川好奇地看一眼苏牧,然后又把目光移到萧萧那高大威猛的背影上,心想:难道苏牧喊“萧萧”的时候不会肉麻吗
“哥哥眼睛痒”阿清用手去揉眼睛,却忽然被郑晴川捉住了手。
“用冷帕子敷一敷,或者吹一吹就好,别揉破了揉破了会很疼”郑晴川一副经验十足的样子,朝阿清的左眼睛吹了吹风。
等郑晴川吹完了,苏牧抱起阿清,带她们回了西跨院的堂屋,把五个掌柜晾在外院书房里。相比铺子的收益,这才更像是苏牧的大事
过了半个时辰,云嬷嬷气喘吁吁地跑来回话:“姚太医今天在宫里当值,不能来,姚家就帮忙请了李太医来。”
云嬷嬷的话刚落音,李太医就背着药箱进来了
郑晴川开心地笑了,站起来,热情地喊道:“李太医好久不见”老熟人啊
池月和奶娘也笑了,在她们心里,李太医就是那个帮奶娘治好了头上伤口的好人
奶娘高高兴兴的,一副看见恩人的样子,连忙跑去沏茶了。
李太医也笑道:“五少夫人安好”帮阿清看了眼睛后,李太医微笑道:“只是小事,几天就能好”
虽然只是治了小病,但是郑晴川特意让奶娘给李太医送了最上等的打赏,而且是双份,还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去买了天物阁的糕点来送给李太医仅仅是因为她觉得李太医有医生的仁心,她希望能结交这个长久的朋友
郑晴川目的明确,出手大方,态度既礼貌又热情。
李太医看着那丰厚的红包和东西,就看明白了这意思,怀着“不亦说乎”的心情,和气地笑道:“我家就住在姚太医家的隔壁,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这世上的熟人何其多,可是能留下好印象的熟人却不多李太医给郑晴川留下了一个好印象,郑晴川也给李太医留下了好印象。
此时,就连云嬷嬷都忍不住又高看了郑晴川一眼。她知道太医们平时只在权贵之家走动,有些太医甚至还扒高踩低,对那七**品的小官是不理睬的苏家是因为和姚太医有特别的交情在,所以才请得动,没想到五少夫人会这么机灵,看见这个李太医和善、好说话,就不惜血本地把人拿下了
这关系网可是比金子还更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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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午九点见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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