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调查你？”高宏远指着他说道，“你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怕别人调查你？！”
“大逆不道？”麦当琢磨了一下这四个字的意思，突然对高宏远笑了下。这么多年来别说笑容，他对高宏远从来都没有过好脸色，这个笑容让高宏远怔住了，紧接着就看到麦当一手勾住迟晏的脖子，然后扭头直接唇对唇结结实实地吻了迟晏一口，还故意发出“吧唧”之类的声音，然后看着他问：“你是指这个吗？”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除了迟晏以外的人都愣住了，这种大胆的行径简直就是直接挑衅了。
“你……你……”高宏远喘着气粗气，瞪着他说不出话来，高月连忙帮他轻怕胸口顺气，同时对麦当轻斥了句：“麦当别胡闹。”
麦当耸耸肩，放开勾着迟晏脖子的手，转而拉住他的手。一旁的王叔注意到高宏远的情况，连忙问麦当哪里有干净的杯子。
麦当看了眼高宏远，随手指了下电视柜的抽屉，王叔谢了句，走过去拿了干净的纸杯倒了杯水端给高宏远。
等高宏远缓过来后，高月才说：“这件事情大家都冷静点，麦当，这些照片是今天早上别人寄到家里。”言下之意不是高宏远特地调查的。
麦当闻言愣了下，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信封，他还以为是高宏远找人监视自己拍下来的，没想到……
高宏远重重哼了声，要不是觉得当年的事情愧对麦当，想给他足够的自由，他也不至于现在知道这个事情，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就觉得怒不可遏！
“不是你还能有谁……”麦当思索了一下，将信封翻回来就看到上面印着高宏远的名字，“你说这个照片是寄到你们家里的？”
“对。”高月点点头，刚说完麦当便说：“那是高莎莎？吴艳琳？”
高月闻言挑了挑眉，麦当跟她的想法一样。倒是高宏远皱眉，“你说什么？”
麦当嗤笑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照片，“我能说什么？偷偷摸摸拍这些照片，特意寄给你的，还能有谁？难道是月姐？简直笑话，那么剩下的也就高莎莎母女了。”
在高家谁最不希望麦当回去，这个不用想都知道，谁会为了阻止麦当回去，这个同理。即使现在还没有证实，但是明显高莎莎和吴艳琳有很大的动机。
高宏远一看到这些照片就勃然大怒，根本无暇思考这些问题就直奔麦当这边，这会冷静下来了，就很容易发现这一切都有迹可循。但是他现在不想追究这个问题，与此对比，他更在意的是麦当和迟晏两个人的关系，看着两人相握着的手觉得刺眼极了。
“好了，事情我已经知道了，”麦当说道，“照片就留给我好了，反正是我们的照片，谢谢你们特地送过来，拍得还不错。”
高宏远：“……”
麦当说完就低声跟迟晏说：“一会给你看。”
迟晏抿唇微笑了下，点点头，他还没来得及看。
两人的互动落在高宏远的眼里像是针扎一般，他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麦当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揭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我跟迟晏两个人的事情，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胡闹！”高宏远怒斥道，“什么叫两个人的事情？你知道你们这个叫什么？！你竟然连一点礼义廉耻之心都没有了吗？！我这么会生出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东西……”
“请您注意言辞。”这一次是迟晏打断他的话。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高宏远问，虽然不知道迟晏是什么家庭背景，但之于他和麦当的关系，他无法有好脸色。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这些？”麦当见他这样对迟晏就不爽了，正要发作，迟晏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冷着脸看着高宏远说：“于血缘上来说，您给了麦当生命，这个虽然无法改变，但是据我所知这么多年您没有养过他一天甚至一个小时，所有您并没有资格指责他有何不对，您没有任何立场。”
他这话说得凌厉且直白，原本盛怒中的高宏远被他直接的话弄得一愣，就听他接着说：“麦当曾经的苦难都与您有关，这是您曾给他造成的不幸，这个也无法改变，但从今往后他所有的快乐都跟您或者高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希望您能清楚这一点。”
迟晏清冷的声音字字清晰如刀一般扎在高宏远的心里，将他刚才到了嘴边的话全堵了回去。迟晏说的这些，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却从没有人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因为他的这番话，当年的事情如走马灯一般在高宏远眼前闪现，麦琦年轻的生命如失了水分的花朵日渐凋零，最后从高楼一跃而下，结束自己可悲的一生。
而麦当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却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父亲，反而对自己视如仇敌。如迟晏所说的，他从来没有养过麦当一天，麦当也从未给过他这个机会。
“我……”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够了。”麦当出声打断他，面色冷漠，“我不需要你养我，以前不需要，以后也同样不需要，你要做的就是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过得怎么样，跟谁在一起，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觉得因为血缘上的关系要做点什么，那么以后让我好过一点，不要再来了。”
这是麦当第一次这么平静地跟高宏远说话，两人间没有以往那种一触即发的气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高宏远看着他疏离冷漠的脸，怒气像是被扎破的起球，倏然消失，心里徒然生出一阵无力感。
半响后，高月先开口道：“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其他的事情再说吧。”
麦当不置可否，站着不说话。
高宏远扶着手杖站起来，原本还算高大的身材，这一刻竟然显得有些佝偻，他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再看麦当，缓缓走出了客厅，王叔紧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块下了楼。
高月临走前对麦当说：“好好过。”说完也离开了。
屋里最后只剩下麦当和迟晏还有麦萌，迟晏走过去把门关了，等他再走回来，麦当突然一把把他抱住，将脸埋在他的脖子处。
迟晏伸手拍了拍他，想要安慰他一下，就听他说：“一会吃什么啊？”
果然是麦当，根本不用任何人安慰。迟晏笑了下，说：“洗把脸，去吃拉面吧。”
“好啊。”麦当亲了他一口，回房去换衣服，迟晏则去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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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高家的路上，高月跟高宏远坐一辆车，她开着车，高宏远坐在她的旁边，两人一路上都安静着，高宏远自从麦当那里出来后就一直没有吭声，原本还算精神的脸上像是蒙了层灰败的颜色。
“阿月。”许久，他出声喊了一声。
高月应了一声，就听他问：“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子不言父过。”高月说道。
是不言父过，而不是没有做错，高宏远明白她的意思，他想到麦当和迟晏刚才的话，心里无限沉重，想要说点什么来反驳，“我当年跟麦当的妈妈……开始得并不愉快，她对我的恨意太大了。”
高月默不作声，听他说下去：“其实我想过补偿他们母子，只是没有机会，麦琦走得太早，麦当一直对我都心存仇恨。”
“爸。”高月叫了他一声，“既然以前已经不能弥补，就像麦当说的，以后让他过得好一点吧，您想给的，一直都不是他想要的，既然他现在过得开心，您别去把他拉回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他想要反驳高月的话，说自己并不是这样想的，他没有想过要让麦当过以前那种日子。
“就当是为了麦琦阿姨能在那边过得好一点吧，她唯一牵挂的就是麦当，就当是为了她吧。”高月说道。
“麦琦……”高宏远呢喃地叫出这个名字，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回到家中，高宏远径直上了书房，他需要冷静一下，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对不对。
高月落后他几步进来，目光扫了下一脸欲言又止的高莎莎，然后也上了楼。
留下不明情况的高莎莎和吴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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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当天，刘鸿雁从中午就开始准备年夜饭，麦当和迟晏拿了春联和福字去门口贴。
“左边一点，太左了，对对对，就这样！”麦当指挥迟晏贴福字，两人旁边的凳子上还有一副春联。迟晏贴好福字就被麦当拉了下来，他自己拿着春联站了上去，迟晏帮他扶住凳子，叮嘱道：“小心点。”
“稳着呢。”麦当边说边把春联贴上，“怎么样？”
迟晏后退了两步看了一下，说：“高一点。”
麦当闻言把春联又贴高了一点，贴好后跳下来，摸出手机对着门上的福字拍了张照片发到微博上。
——duang：新年快乐，宝贝儿
他刚发上去，旁边的迟晏突然凑过去在他耳根亲了下，说：“新年快乐。”
麦当摸了摸耳朵，“啊，新年快乐。”
贴好了大门的春联，两人又回了屋里把一楼和二楼的门上都贴了个福字，等全部贴好了，麦当洗个手就去厨房帮刘鸿雁准备年夜饭，迟晏则去帮迟东铭准备果饮和小吃之类的东西，迟宝年纪最小，想要帮忙也干不了什么事儿，只能坐在沙发上等吃。
麦当这是第一次在别人家过年，心情非常激动，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心情好到了极点，这里有不少是他帮忙弄的呢！
吃饭的时候，刘鸿雁端起饮料说：“今天是除夕，虽然今年阿欢不在家里过，但是今年我们家也多了一个人，那就是麦当。”
麦当听到她这么说，有些不太好意思，想要站起来，又感觉不太对。
刘鸿雁注意到他的纠结，笑道：“麦当不要不好意思，都是自家人，以后都要在一起过年的，知道不？”
“诶！”麦当点头，“知道了，谢谢阿姨。”
“谢什么啊。”刘鸿雁笑，举了举被子，示意大家举杯，碰了下，齐声说：“新年快乐！”
饭后，迟晏和麦当带迟宝到天台放烟火，说是烟火，其实就是烟火棒，毕竟除了统一燃放烟花炮竹的地点外，在市里是禁止私放烟花的。
迟宝握着两根烟火棒在天台来回跑，玩得不亦乐乎，麦当拿起一根点燃，细小的烟火棒在手中燃起，亮起一小片火光，发出“兹兹”的火花声。
麦当以前也玩过烟火棒，每到除夕晚上他就会买上一大把，一个人在巷口把它们全部点完，然后对自己说句“新年快乐”就回到家中，跟平常一样过完这个叫除夕的夜晚。
今晚虽然也同样是烧烟火棒，跟以往的感觉却又很大的不同，耳边除了烟火的声音，还有迟宝欢笑的声音，他的身边还有迟晏，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他再也不会是孤单一人。
放完烟火回到楼下，刘鸿雁给他们三人分别发了红包，拿到红包后麦当才反应过来，大步跑上楼把自己带来给刘鸿雁他们的礼物分给他们。
“我的没有吗？”迟晏看他分了三份礼物。
“咳，你的晚上再给。”麦当低声说。
迟晏扬了下嘴角，“好。”
迟家每年都会看春晚，麦当以前对春晚没有什么兴趣，但这回感觉还不懒，他抱着迟宝跟着一起看，时不时和刘鸿雁讨论今年的节目有谁假唱了、有谁魔术穿帮了之类的，迟晏和迟东铭在一旁泡茶，气氛非常温馨。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屋外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炮竹声和燃放烟花的声音，迟宝扯着麦当的手把他拉到二楼的天台上去看广场放烟花，到了上面麦当干脆把他抱起来让他看个够，不料刚看了没几分钟小家伙就从他怀里滑下去，说：“不看了，我们下去吧。”
“这么快？”麦当问。
“下去吧下去吧，不然哥哥等急了。”迟宝拉着他下楼。
“等什么？”麦当没有明白他的话，跟着他下楼，刚到楼下就被眼前的情景给震住了。
一楼客厅的吊灯已经关了，只在周围留了些小的射灯，客厅中央的茶几上放着一个两层的蛋糕，上面插着五颜六色的蜡烛，在蜡烛中间还有用巧克力做成的麦当两个字。
麦当傻眼了，看着蛋糕和蛋糕前的迟晏不知道说什么好。
“生日快乐。”迟晏笑道。
“生日快乐，麦当哥哥！”迟宝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蛋糕旁边，刘鸿雁和迟东铭也笑着说：了句：“生日快乐，麦当。”
那一瞬间麦当眼眶发热，他猛地转身深吸了口气才把那股逼上心口的酸涩压下去，刘鸿雁看他这样子，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这是？不高兴吗……”
麦当用力抱住她，“谢谢阿姨。”
刘鸿雁听到他声音有些鼻音，忍不住笑了，“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麦当点点头，放开她走到迟晏的面前，对上迟晏带笑的眼睛后，伸手抱住他。他的力道很大，像是这样才能表达他心里的爱意一般，抱紧迟晏在他的耳边低声重复了好几句我爱你，声音到了后面几乎要哽咽。
迟晏亲了亲他耳边的头发，轻声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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