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文盲,你说,我们都有多少天没跟箐箐好好说过话了?”姚丽边翘着兰花指捡着糯米鸡吃,边扬声对躺尸般摊在床上的钟文喊。
“我哪里知道。”钟文没好气地白了姚丽一眼。
姚丽哪管她的态度,自顾自说道:“哎,箐箐成天忙着照顾她那受伤的表哥,晚上也不回来睡了,一天也见不了次面。葵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若是你也不回来,就我一个人,多冷清啊!”
“那不是正和你意,宿舍没个人,你不正好裸奔。”钟文讥笑道。
姚丽有个全宿舍都知道的怪癖,喜欢裸着身子奔向浴室,洗好了再裸着奔出来。照她的话说,这是回归自然,就在一次她放归自然时,被从外冲进来的钟文看了个精光。从此,她的这一癖好总算变成她们宿舍公开的秘密。
姚丽不在意,继续道:“喂,文盲,你说,葵子不会是找到新的恋情了吧?”
钟文这回倒是没对着干,略沉思了会儿,觉得现在公开也不碍,遂认真地道:“她哪能这么快走出上次的阴影,我听我老板说过,儿科那边有两个留博的名额,葵子她老板正给她争取呢,估计这两天就有消息,若是争取得到,估计她明年节后不久就得出国,她现在就准备着这个。”
姚丽嘴巴张得老大,显然被这个消息震到了:“我靠,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这还没定下的事,你叫葵子怎么说,我也是听我老板说才知道的,怎么的,你也想出去?”钟文斜睨她。
“嘿,我才不要,读个研究生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可不想把我整个青春都荒废在学校里,我还想好好出去享受我的美好生活。不过,说真地,葵子应该没问题,有句话说什么来着,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姚丽摆手晃脑道。
“嗯,”钟文倒是极同意她的看法。
宿舍里一时静悄悄的,突然地开锁声,在这静谧时分,就显得十分突兀。
门一开,进来的竟是刚才姚丽说的,一天到晚见不着面的程箐。
程箐手里还拿着一个大袋子,见房里的两人同时回头瞪向她,纳罕了会,笑道:“怎的这般看我,好像不认得我似的。”
“可不是,你再不回趟宿舍,我们就快记不得你了。”姚丽夸张道。
程箐嘿嘿笑着没答,将手里的带子递给近前的姚丽。
“什么啊,哇,我最爱的脆皮巧克力冰激凌,箐箐,我太爱你了。”姚丽反身给箐箐一大熊抱。
程箐才蹲身换拖鞋,差点被她汹涌的波涛给憋闷死,“嗯嗯,先放开我,我不能呼吸了。”
姚丽这才讪讪放开她。
钟文双手捶床笑得欢畅,足足笑了好一会儿,才扬声对洗手的程箐道:“你怎么来了,易家表哥愿意放你回来?”
“没,我回来拿点东西。”程箐顿下才回道。
“哦”,钟文没看到程箐脸上的表情,自顾道:“易家表哥的伤怎么样了?都已经六、七天了,也该拆线了吧?”
“嗯,打算明早拆。”
“哎,箐箐,你知道信息教研室的主任被撤职没了?”姚丽咔哒掉一截脆皮,含糊道。
“啊,我没听说啊”,程箐惊讶极了。
“哼,我看他是活该。”这是姚丽含糊地声音。
“也不能这么说”,钟文客观地道:“他作为信息教研室的主任,对于图书馆的火灾,负有一定责任,但是也不是他个人引起的,谁会想到图书馆的大火,竟是由一个老化的插排引起。不过,他作为负责人,对于信息室老旧的设备没有及时更换,肯定要负有责任。嘿嘿,学校要给外界一个说法,当然得是个有点分量的人站出来担责”。
“可惜了”程箐遗憾地道:“据说,信息教研室的主任有望竞选下一届的校领导职务”。
“他有什么可惜的”,姚丽不同意地道:“这次大伙,图书馆连带着跟图书馆紧挨着的人文学院不知损失了多少,估计图书馆馆长恨得牙痒痒,她本来再干两年,就可以圆圆满满地退休了,结果,愣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了这档事。”说完不厚道地嘿嘿笑了起来。
程箐也扯了扯嘴角,可不是,自己也是受害者,现在还有事情烦着呢。突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欢快的震动起来,程箐拿起来一看,是易辰的,稍犹豫来一下,电话就停了,接着又震动起来,程箐还是没接,拿起包包,跟宿舍里的两人挥挥手就往外走了。
姚丽跟钟文对视一眼,小声问钟文:“吵架了?”
钟文耸耸肩,“我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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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箐等到第三次电话响起时,才接起电话。
那边传来易辰低沉的声音:“箐箐,你在哪?”
“学校。”
“箐箐,我们谈谈。”
程箐沉吟了一会,觉得谈谈也好,地点还是在室外吧,省得又发生下午那样的事,建议道:“好。来学校好吗?我在上次杏湖长椅那里等你。”
“好”。
在等易辰的过程中,程箐想了很多。
她一直觉得这几天的快乐很不真实,直到今天他们差点擦枪走火,她猛然推开他,才惊觉,原来她是在意的。
虽然她隐隐想通了高考前那事,不应该归咎到他身上,这样对他不公平,但是,她又不能就这么过了,那根刺还在隐隐地刺痛着,不能在没说开的情况下,就糊里糊涂地既往不咎,继续你好我好大家好。
易辰来到湖边时,看到的,就是程箐微低着头,望着湖边沉思,一副陷入自我世界的样子。
他轻轻坐到她旁边,轻柔地抚过她垂落的发丝:“想什么呢?”
程箐被易辰的声音吓了一跳,坐直身子:“你到了。”
“嗯”。
一时又是沉默。
程箐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易辰是不知怎么开口好,直到两人异口同声:“那件事”/“箐箐”。
易辰有点紧张地望着她。
程箐顿了下,轻声道:“那个,我、”。
易辰抢过话头,把迟了六年的话说了出来:“箐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没有留意到他人的暗窥,没有再三明确地当面拒绝别人,没有在你最难过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易辰把程箐的手紧紧攥在自己手心里,“都是我的错,箐箐,原谅我好不好?”
程箐没有答话,反问道:“你是不是找人问过这事了?”
易辰抿着唇,轻轻点头。
“那真正的主谋是谁?”程箐又问,别以为她傻,许迪占占口头便宜还行,但她还真没这个能耐找到专业人士来跟踪偷拍,背后肯定有人支持。
易辰惊讶了一瞬,坦白道:“是我爷爷生前一个老友的孙女,叫孙慧珠”。
程箐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没说话。
易辰被她看得心慌意乱,赶紧解释:“箐箐,我跟她真没什么,就只是他爷爷和我爷爷生前曾开过玩笑,说要结儿女亲家什么的,那时我们都还小,长大后谁也没有把这当回事,孙慧珠更是早早出国读书了,我们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跟她都说不算上熟,怎么可能有什么。”
“不熟,那她怎么以你女朋友的身份自居?”程箐怒瞪着他。
易辰看到她对自己发气,反而松口气,就怕她淡淡的,不当回事,赶紧再接再厉:“我已经明确跟她说过,我跟她不合适,哪想,她一点没听进去。箐箐,是我的错,我应该再三申诉,而不是以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认为当面说一次就够了”。
程箐被他说得气笑了:“对,你应该见她一次就重审一次才对,这点算过了。不过没完,她怎么认识许迪的?又是怎么策划好的?”
易辰暗自吞了口黄连,继续再接再厉:“在我们在一起前,她来J县跟我见过一次面,也上顾家看过我奶奶,就是在顾家见到许迪,那时她俩相谈甚欢,我也只以为是两个女孩子相见如故”。
程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但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许迪她妈是顾家干女儿,经常往顾家跑,两人碰到甚而臭味相投也没什么不可能,许迪跟她妈一样,都很懂得钻营。
不过,她还有疑惑:“她不仅来过一次我们县城吧?”
易辰这回到是镇定自若:“嗯,不止一次,不过,除了第一次我们有机会交谈之外,她每次来都是以旅游或者找许迪的借口,那时,我满腹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哪还有精力关注这种事情。”
说完,眼巴巴看着程箐。
“果然是那时候狼狈为奸啊”,程箐暗恨道。
“箐箐,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程箐定定看着他,久久不语,眼泪,却如决堤的河流般,汹涌而下。
易辰没等来原谅,反而是她满眼满脸的泪水,慌了,想举手帮她擦掉,可是,成串成串的,越来越多,一时手脚忙乱。这个凡是成竹在握的男人,手足无措起来,只得紧紧抱住自己心爱的女人,把她紧紧、紧紧地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