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盛禾大门,林小佳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就像第一次从孟昭辉的办公室离开的情景一样。今天没有下雨,自己也没有受伤,遭遇比上次好多了,但是为什么感觉要比上次难受的多?
她疾步走着,想要马上逃离这个地方,离开孟昭辉的地盘。一辆车横在了她的跟前,车上下来一个人,是盛禾的司机。
“林小姐,孟总交代由我送你回去。”
林小佳故作坚强的背过身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对他说:“不用了,我自己有车。”
孟昭辉在楼上看着她绕过司机,低头抹泪的样子,不由的心疼。他想,就让她先自己冷静一会儿吧,现在她正在气头上,肯定什么都听不进去。再者,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向她解释乔瑾,总不能告诉她乔瑾是妈妈给他选中的对象,中午一起吃饭是妈妈在从中撮合。这又是一件头疼事。看来,要尽快做通妈妈的工作,她这样乱点鸳鸯谱,对小佳来说,太不公平了。
孟昭辉打电话交代司机,要一路跟着保障她的安全。
林小佳离开之前,看了一眼这幢气派的盛禾大楼。这幢大楼就像一道屏障,把孟昭辉从她的世界隔离出去,仿佛他一走进这里,就会变成一个她不懂的人。孟昭辉每天在这幢大楼里干什么,接触一些什么人,会遇到什么难题,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难过,这些她都无从知晓。
其实刚才,林小佳好想问问他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疲倦?然而她没有。因为孟昭辉从来都不和她分享工作上的事情,哪怕是她有份参与的方案,也是招呼都不打一个说改就改。
那么乔瑾呢,乔瑾也在这幢大楼里,她是懂他的吧。林小佳想。
负责护送的司机向汇报林小姐已经安全到达别墅的时候,孟昭辉正在看助理整理的那份报告。临近下班的时候,盛禾集团内部邮箱发出了一条严肃工作纪律的公告,提醒各位员工谨言慎行,提高工作效率。
孟昭辉回到家,黑洞洞的环境让他很不适应。以往一进家门,迎接他的要么是温暖的拥抱要么是袅袅的饭香,而今天,什么都没有。她一定是在躲在楼上伤心,孟昭辉想。他打开灯,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上楼。楼上没有回应,整个屋子只有他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清晰的过分。
卧室的门紧闭着,孟昭辉轻轻了叩了几下:“还在生气吗?”他问。
里面依旧没有回音。隔着一道门,孟昭辉已经想象出里面是什么场景。他把耳朵附在门上,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所他想象的抽泣声。难道是哭累了睡着了?
“不说话,我可进来了?”他怕吵醒她,在门外轻声询问。
等了几秒,仍然没有回应,孟昭辉开门进去。
门是虚掩的,轻轻一推就开了,房间是空荡荡的,里面根本没有人。孟昭辉感觉心口处突然空了一下,他寻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小佳的踪影。和她一起丢失的,还有她的衣服日用品,和她每天晚上睡觉都会放在身边的那只公仔。
孟昭辉想过小佳会把眼睛哭肿,会打自己骂自己甚至不理自己,但是没想到她会不告而别。
他着急的在房间来回踱步,一遍一遍的拨着小佳的电话,电话一直提示正在通话,已经持续了快十分钟。
电话是小佳打给妈妈的。此时她正在机场排队过安检,她把面试的行程提前了。原本打算今晚把面试的事情告诉孟昭辉的,现在也不必了,正好借这次机会,可以好好放空自己,不去想那些头疼的事情。
孟昭辉的耐性被这通冗长的电话消耗一空,他放弃了继续打电话,拿起车钥匙准备去公寓找她。
正要出门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是小佳回过来的。孟昭辉调整了一下情绪,接通了电话。
“喂,不是说好等我回家吃饭的吗,怎么没在家?”孟昭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笑语盈盈的对着电话说。
林小佳拿着电话,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像堵了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为什么自己难过的要死,他依然像个没事人一样?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生气了,还是根本就没把自己生气的事放在心上,抑或是压根就没打算解释,打算蒙混过关?刚刚平息下去的泪水瞬间涌起。
短暂的沉寂之后,听筒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抽泣声。里面的环境很嘈杂,好像还伴有广播的声音,孟昭辉确定不是她家。“你在哪?我去接你。”他小心翼翼的说。
林小佳冷冷的说:“不用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想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抱歉。”
说完,她以最快的速度挂掉了电话。孟昭辉脑袋嗡的一声,被她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关机状态。
孟昭辉攥着手机,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原本以为留给她空间让她大哭一场,自己再道个歉解释一下就没事了,现在看来,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直到她说分开一段时间之前,他还一直认为她是在耍小脾气使小性子,自己越是表现的担心着急,她越是会不依不饶,还不如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等她脾气过去了,自然会回来。
而现在,他又开始后悔为什么在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没有去追她,以至于让她有机会一声不响的把东西搬走,再告诉自己要分开一段时间。
她现在在哪里,该去哪里找她?孟昭辉振作精神,打给了于世和,找到了江靖琪。江靖琪打了几遍电话也是关机状态,她也不知道小佳去了哪里。于世和劝他先不要着急,问他有没有心情出来喝一杯。
机舱的广播循环播报着飞行注意事项,提醒乘客关掉手机等通讯设备。林小佳握着手机,脑子想的全是孟昭辉。他有没有再打电话?如果一直打不通,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去找自己?
飞机驶入平流层之后,渐渐趋于平稳,空姐开始给乘客配送餐饮。林小佳从中午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此时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一边想着孟昭辉一边打开饭盒,狼吞虎咽起来。可刚吃了没几口,突然停下动作,掩面哭了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她不小的哭声惊动了邻座。邻座是一位职业打扮的女士,一看就像是经常飞来飞去的那种。
林小佳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止住眼泪,清了清嗓干笑一声:“没事,东西太好吃了,感动的。”
“是吗?”她怀疑的看着林小佳,打开自己的那份尝了一口。“一般般吧,之前盛禾供应的时候还可以,现在这飞机餐的质量,比以前差远了。你要喜欢的吃的话就多吃点。”
林小佳尴尬的点点头,继续埋头吃东西。邻座说的对,这份饭比起盛禾的,真是差远了。她刚才激动是因为一看到飞机餐就想到了那次飞机餐事件。如果不是那次事件,她就不会和盛禾有交集,就不会认识孟昭辉,也不会和他走到一起。那么现在也不用大晚上的空着肚子赶飞机,什么都没计划好就只身去往陌生的国家,还要吃这么难吃的飞机餐。
她把这些郁闷化为消灭食物的动力,把所有的东西吃的连根不剩。邻座吃惊的看着她的食量,对她说如果不介意的话,她的那份也让给她。林小佳说当然不介意,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酒吧的角落里,孟昭辉和于世和相对而坐,桌上摆了几支酒。
“靖琪把事情告诉我了,她让我代她向你说声对不起。”于世和说。
孟昭辉喝了一杯:“不关别人的事,我现在只想知道她在哪里。”
“你也不要着急,我想等她消气了,自然会让你找到她。关键是,找到之后,你要怎么向她解释。”
孟昭辉苦笑道:“我其实还没想好怎么向她解释。问题不在于乔瑾,是我妈,她不同意我和小佳交往。”他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拿在手里摇晃着:“小佳自尊心这么强,要怎么和她解释才好?”
于世和父母都不在了,孟昭辉的处境,他体会不到。他同情的拍拍孟昭辉的肩膀,陪他干了一杯。
“董事长对你的事不是向来都不干预的吗,为什么这次……”
“我也不清楚,每次只要一提小佳她就不高兴,就连这次客临斯厅的项目,都和韩仁信站在一边横加阻拦。”
涉及到公司高层的事,于世和不便掺言,只能陪着他喝酒。孟昭辉很羡慕他马上就要和心爱的人结婚了。于世和宽慰他不要着急,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
“辉哥,中午陪美女,晚上陪兄弟,您真是日理万机啊。”钟自鸣晃着酒杯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间酒吧是他的据点,无论谁光顾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自顾自的在坐到了孟昭辉的旁边。“辉哥,小佳她,没找你麻烦吧。”钟自鸣故意找茬。
“中午的事,是你告诉她的?”孟昭辉恍然大悟。
“是啊,我还给她现场直播了呢。那妞挺正的,谁啊?给介绍介绍?”钟自鸣唯恐天下不乱。
“自鸣,别添乱了。”于世和对钟自鸣使了个眼色,“林小佳正生气闹失踪呢。”
闹失踪?小佳终于开窍了。怪不得辉哥从头至尾都摆着一副臭脸。
孟昭辉想到了什么,病急乱投医的抓过钟自鸣的胳膊:“自鸣,她有没有找过你,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那次小佳出车祸就被他碰上,说不定这次他也知道什么呢?
钟自鸣被他这一抓,酒差点撒了出来。“辉哥,辉哥,表激动,小佳是你女朋友,我怎么知道她在哪呢。”
是啊,他怎么会知道小佳在哪?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失落的放开钟自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钟自鸣很少见辉哥失态,跟着他喝了一杯,又重新给各自倒上。“辉哥,依我分析呢,小佳既然有心躲起来,是很定不会让你找到的。我建议你以后别整天除了工作就是陪这个陪那个,小佳又不是我姐,哪能受得了你这样。”
钟自鸣向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说什么,孟昭辉也拿他这张嘴没办法,只是目露寒光的看着他。
“自鸣,少说两句。”于世和提醒他不要太过。
“我说的是实话嘛。好了,不说了,你们继续聊家常吧,我闪了。”钟自鸣干掉杯中的酒,转身离开。没走几步,想起什么,又转回来,对孟昭辉说:“辉哥,好好对我的星河女神,我看好你。”
于世和看着钟自鸣离去,说:“自鸣还是老样子,长不大似的。”
孟昭辉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小佳怎么会和他交情这么好。”
“不过他刚才的话也有道理,人和人是不一样,就像不能用同一道菜来宴请不同口味的人。”于世和借着钟自鸣的话说。
他们的话孟昭辉都明白。他承认这段时间对小佳是冷淡了些,才让她有机会胡思乱想。他端起酒杯,被于世和拦住。
“你已经喝的够多了。”
“最后一杯,一起?”孟昭示意。
于世和摆手拒绝:“不了,再喝就超标了。”出门之前,靖琪给他的标准是三杯。
孟昭辉心领神会:“明白。”
他一饮而尽,好久没有喝的这么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