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古村的那个午后,林小佳还是会脸红心跳。如果不是自己一紧张把手里的吃的掉到地上,如果没有引来谁家的狗狗,如果狗狗没有汪汪乱吠,可能……这画面太乱,林小佳不敢再往下想。
盛禾有急事需要处理,孟昭辉提前回去。临走之前,他对小佳说汪主席的事是他胡诌的,让她大可安心多呆一天再回去。孟昭辉走后,突然觉得好无趣,像是少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在古村的这几天,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梦里的东西却还在。林小佳拿出他买给自己的那只笔筒,还是丑丑的样子,不过时间久了,看上去也挺顺眼的。她把它摆在书桌上,把乱七八糟的笔放到里面,想了想还是不要,又把它腾出来,小心地放到橱子里。
情侣款的另一只端正的立在盛禾集团26楼总裁室超大的办公桌上。原生态的竹子质地和抽象的人形图案,与桌子上的其他材质物品相比显得格外突兀。孟昭辉没有把它当作摆设,而是把自己最常用的钢笔放在里面。
刚刚韩佑非进来汇报工作,看到了这只笔筒,问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上面的图案这么奇怪?孟昭辉反问他奇怪吗?他觉得挺漂亮的。
公司所谓的急事,无非是韩仁信策划的又一场好戏。也是自己的疏忽,食记的事结束后,于是和转移到正宏的事情上,却忘记了安排佑非。韩仁信当然着急,趁自己不在的这两天,自作主张把佑非安排到自营农场。可惜佑非不领情,偏偏不接受这样的安排,父子俩意见不合,佑非赌气,甚至闹到了妈妈那里。是晴晴向自己通风报信,他才匆匆赶回来。
自营农场设在郊区,条件是苦了些,但却是是个锻炼人的好地方。佑非心性和他爸爸不一样,办事也还牢靠,以后要想担当重任,下去锻炼是必经之路,想必韩仁信也想到了这些。
可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宁愿去本市的餐厅也不肯去农场,晴晴也在一边帮腔。最后综合考虑,让他加入中央厨房,负责收集各家餐厅需要的货物信息,然后交给采购部。
如果不提前回来,而是和她多一天在一起,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惊喜?那天,如果就此吻上她,她是否会闪躲?孟昭辉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眼前浮现的全是那日小佳扑朔迷离的眼镜,粉红的脸颊和甜甜的呼吸。
孟昭辉的变化只有自己最清楚。曾几何时,他会拿公司利益冒险启用一个新人?曾几何时,会赶着夜色驱车等待只为见一个人?曾几何时,会费尽心思制造一场偶遇?会编造谎言还乐在其中?会不顾形象在大街上吃东西?会买下一对无聊的玩意还当作至宝?会无端的发笑又会无故神伤?林小佳,这个女孩一定是有魔力,才会让自己片刻不见,就生出这样多的想念。
孟昭辉叫来了助理,吩咐道:“帮我订一束花,下班之前送到公司。”
这位助理跟着孟总好多年了,办事很利索,公事私事都搞得定,订一束花这样的小事更是不在话下。只是最近这两年,孟总没让自己订过花。
“还是蓝百合吗?”助理特意问了问,怕出什么差错。
孟昭辉想了想,“算了,把花店的地址发给我吧。”
孟昭辉拿着助理写的地址,亲自来到了花店。花店规模很大,在这里,所有的花种都能买得到。然而这么多花,孟昭辉却却选不出一朵,能够代表自己的心意。
“先生,您是想送给女朋友吗?”看来客气质不凡,老板亲自过来招呼。
孟昭辉尴尬的道:“还不是。”
这样的情况老板娘见的多了,只是这么优秀的男人,想追人还用纠结送什么花吗,随便一束女孩都只有投怀送抱的份吧。
老板娘推荐了几种,花型漂亮不俗,寓意也好,可孟昭辉始终觉得不合适。花店旁边是一家园艺店,鬼使神差的,孟昭辉走了进去。
店面虽小,里面别有洞天。这家店的主人是研究生物学的,店里的东西都是自己精心培育的室内盆栽。从这家店出来,孟昭辉手上多了一个盒子,他小心翼翼的放到副驾驶上,满心欢喜的离开。
临近傍晚,林小佳收到了一个快递。她反复确认了收件人是自己的名字,然后才签收。不会是读者或者听众的恶作剧吧,送个玩具炸弹?
林小佳抱着惊喜打开层层包装,不是恶作剧,没有炸弹,而是一株可爱的植物。小心的把它拿出来,仔细的研究了一下,是一株柠檬薄荷,轻轻一动,就会散发出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香。林小佳喜欢极了,把盒子里外翻了个遍,没有任何写字的东西。是谁这么有爱呢?送了这么一盆萌物。
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电话便响了起来。她一手抱着盆栽,一手去接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林晚的名字,林小佳迟疑了一下,看着手里的盆栽,心里升起一丝甜蜜。
她接通了电话,林晚告诉她说自己回来了。
“林晚,谢谢你。”林小佳的声音柔的自己都快听不见,话语间带着娇羞。
林晚以为她在说他走之前帮她拿主意的事。终归是生疏了,以前,小佳不会这样客气的对自己说谢谢。
“不必客气,今天第一天回来,孟总安排了接风宴,我们改天再见。”
“好,工作为重,晚上我也要上节目,等有时间再见。”
工作为重四个字刺痛了林晚的耳朵。她说有时间再见,也许根本并不想见。可自己还是忍不住,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见到她,哪怕只是听一听声音。
孟昭辉对A市项目的进展情况十分满意。下午忙着选花,差点忘了于世和和林晚今天从A市回来的事情。结果花没选着,草倒是选了一株。本来打算今晚亲自把东西送给小佳,顺便找借口见见她,然而今晚的饭局是一早定好的,A市那边的项目能有这么好的进展,全靠他们两人的辛苦,这顿接风宴不能推。
现在这个时间,快递已经送到了吧。不知她收到没有,喜不喜欢。
“孟总,孟总!”
“嗯?”于世和叫了他好几声,孟昭辉才反应过来。
“我们刚刚说到择日开业的事。”于世和提醒。几日不见,孟总什么时候添了爱走神的毛病?
“林经理有什么想法?”孟昭辉征求林晚的意见。
“经营餐厅我们是外行,还是听孟总的意见。”
“正宏和盛禾首次合体,我觉得开业的事情可以办的隆重些,这对双方都是一个好的宣传。”孟昭辉说。
林晚和于世和纷纷表示同意。
“那就尽快设策划,A市工程建设完成之后立即开业,尽量赶在元旦节点。”
两个月的时间,对于开启一个新项目来说,足够了。而对于开启一段新感情,一切都还是未知。
匆匆结束了饭局,孟昭辉以最快的速度,连闯两个红灯,然而还是没来的急。赶到电台的时候,小佳已经离开。面对空落落的街道,孟昭辉突然感到无能为力,他不知道怎样做,才能恰如其分的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意。片刻之后,他发动车子去往酒吧,此刻他需要一点酒精来给自己一些提示。
几杯酒下肚,孟昭辉逐渐清醒。感情不是谈生意,感情不需要计划,不需要方案。也许是自己习惯了商场上的处心积虑,从一开始,便走错了路。提前进入自己创作的剧本,而结果是,她还没有入戏,自己却已经不能自拔。
画地为牢不会是孟昭辉的终点,商场上不是,感情上也终不会是。破解的方法他已经想好,那就是卸下身份和伪装,面对面的,平等的,真挚的,对她说一句我爱你。第五杯,微醺,心下却豁然开朗。
“辉哥!稀客啊,你怎么有空来喝酒?”这间酒吧的老板是钟自鸣的哥们儿,这里自然是他们玩耍的据点。他老早就留意角落有个人一直在喝酒,没想到是孟昭辉。
“喝酒不是讲时间,是讲心情。来,一起喝?”孟昭辉心情大好,主动邀请钟自鸣一起喝酒。
孟昭辉也开始讲心情?钟自鸣来了兴趣,叫了一只酒坐过去。“都说借酒消愁,辉哥不会是有什么烦心事吧?感情上的?”
孟昭辉不回答,只管喝酒。
钟自鸣对孟昭辉还是有了解的,他越是不答,就越证明确有其事。上帝是公平的,给予别人的,自己终将会体会得到。
钟自鸣一饮而尽,“说起女人,辉哥,我自问比你经验丰富一点,用不用给你支支招?”他忍不住想要揶揄孟昭辉。
“不用了,你的那些招数,还是用来哄小妹妹吧。”孟昭辉知道他爱玩,自鸣在他眼里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而已。
钟自鸣一拍脑袋,“嗨,看我这记性,辉哥对待感情,怎么会和我一样呢?”
孟昭辉听出他话里有话,一开始便感觉到了他的来势汹汹。他从没想过抹杀自己做过的事情,也没有权利封住别人的嘴巴,左右别人的思想。
“自鸣,以前的事,我只能说抱歉。”
钟自鸣听到这话就来气,他紧接着又喝了一杯,把酒杯重重的灌在桌上:“用一句抱歉来总结一段感情,你不觉得太过苍白吗?”
“我所能说的,只有抱歉。”面对双钟自鸣的质问,孟昭辉淡淡地说。
“你欠我姐一个解释!”钟自鸣双目通红,他从没对孟昭辉这么大声说过话。
孟昭辉依然无动于衷。
“你知道吗,我姐为了你差点死掉!”情绪一旦上来,有些话便收不住了。此刻的钟自鸣已经把姐姐的警告抛在脑后,他就像看看孟昭辉到底有没有心。
差点死掉?孟昭辉凝重的看着钟自鸣:“差点死掉?”
“我姐为了你割腕自杀,如果不是姐夫及时发现,她已经不在了!”终于能把这些说出来,钟自鸣觉得好痛快。
他的话一字一句像刀一样刻在孟昭辉心里。钟昱这么坚强,怎么会做这种傻事?自己所知道的,只是她很快便结了婚,之后又用最快的速度把金鼎的产业全部转型,从此和盛禾再无瓜葛。
“姐姐割的真的好深,割断了血管,割伤了神经,直到现在,连最近本的抓取动作都难以完成。”
割腕?伤到神经?难以抓取?孟昭辉的心跳露了半拍,猛烈地抽痛了一下,然后像失了魂魄一样,颓然的靠在座位上。
钟自鸣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这起码证明,他还有心,姐姐为他所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当初看到姐姐为了她把自己折磨成这样,恨不得把他杀掉。可是姐姐不顾自己的伤痛,竭力把自己拉住,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怨别人。他愤愤的站在病床前,看着布满痛苦的脸,看到了姐夫心疼的泪水。姐姐痊愈后就嫁给了姐夫,然后把家里的产业全部转型,从此和孟昭辉再无瓜葛。
平息了激动的心情,钟自鸣恢复了往常的语气,他对着神色怔忪的孟昭辉问:“辉哥,我替我姐问你一句,你,有没有爱过她?”
孟昭辉蓦的回神,像是没听懂似的,直勾勾的看着他。
钟自鸣自嘲的一笑,饮尽杯中的酒,没有等他回答便离开。现在再问这还有什么意义?只要姐姐幸福,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