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劳德有一张遇事诡辩巧舌如簧的嘴,还有一颗忠肝义胆令家族强大赤诚的心。他刚来到这个世界里的时候,曾厌恨,厌倦这周遭的世界,也只能无力,努力,去反抗这乱世的一切。
这时,一个姆里昂的传令亲兵跑了过来,禀告道:“里潘的降部士兵都用牛皮绳捆了起来,克劳德将军。咱们现在如何做,怎么才能把风泽里潘交到克格沁人的手上,并告诉他们我们愿意投降?”
克劳德此刻忘记了创伤,抬头仰望着这世界迥异于前世的天象,久久未开口答复。只是在躲避乱矢间,克劳德手臂上中了一箭,这痛处又将他从遐想中拉回现实。他咬着牙忍痛,曲身躲到山谷的岩壁缝隙处,回复道:“他们肯定会进来打扫战场的,我们先在里面躲一躲。只要保护好风泽里潘,里潘家的部队就不会乱来,克格沁的人也会进来搜寻风泽里潘!”
克劳德不是没想过更多的办法,他也不想身边的族人再死去更多,只是前世的白旗,这个世界应当没人会明白。
天空中飘落的翎羽铁箭密密麻麻地落在了山谷里,克劳德面色铁青,他身边的战士也倒了一茬又一茬。这克格沁和里潘家一样,无非就是想让我们人数少一些,这样吞并起来也更好约束。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这天空的铁箭究竟落了又有多久,克格沁的士兵终于停止射击。克劳德直面这有生以来最冷酷的修罗场,伤兵死兵的躯体充斥于迪尔布山谷通道。他身边慌乱逃窜、嘈杂不堪的战场在此时在山谷间回荡着阵阵的伤兵哀嚎、哭泣。这样的场面竟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拆蚂蚁窝,他堵住一头,另一头将水灌入,蚂蚁们挣扎无助的在水中漂浮,不一会就全部死掉了。
克劳德的传令亲兵突然从一堆死人中爬了出来,身边还用绳索拉着双眼黯淡的风泽里潘,急声道:“他们进来了,克劳德将军!”
克劳德轻声应诺,忍痛从石缝间隙中走出,扫视着这片巨型的屠宰场,他看到了克格沁的家族强兵——铁壁弓弩手。前来搜捕的克格沁士兵踩踏在密密麻麻的尸体上,他们的脚下居然一丝空隙都没有。
克格沁士兵身披轻甲,背后都挂有一张巨弩,看上去有四五十斤的样子,有的腰间跨着弯刀,有的别着长弓。踩着分布不均的尸体走了过来。这些克格沁士不断翻找着整个战场,但凡看到有哪个里潘军队还有反抗的意识,上去就是一记补刀。
“将军!”传令亲兵看到克劳德一个人爬了起来,有些按捺不住。
“闭嘴,你在这里呆着,我一个人过去。”说着克劳德把身上的铁甲卸了下来,把佩剑也随意一撩,就光明正大,孤身一人地走了出去。
这时远处走过来一群士兵,其中有一个六尺汉子走在最当头,脸上细皮嫩肉的,指着还举着双手的克劳德,张口便问道:“嘿!别动,说你呢!你是什么人?”
克劳德尽量用平静地语言回答道:“姆里昂部族,克劳德姆里昂!”
克格沁士兵中起了一阵嬉笑,那嫩脸头领一听是“姆里昂”,一脸傲慢道:“姆里昂?就是那个和格里姆一样怕死的部族么?”
克劳德急速地观察着当先走来的嫩脸头领的大致外貌。他察觉到这名头领身材比例极为诡异,不仅头领是这般,头领身后的每位士兵都是上下身比例颠倒失常。这群克格沁人上身长着古铜色并粗若象腿般的双臂。
克劳德嘴上迅速应答地回道:“对,降将是我,克劳德姆里昂。”
一听这话,嫩脸头领后的其余士兵麻溜地上前把克劳德给反绑上了:“老实点,不然这满地的死人就是你的下场!”
见克劳德听到这话,既无畏惧,也不张口应答,那嫩脸头领一个前冲,上来就是对着克劳德肚子给了一记势大力沉的重拳。
克劳德被击飞,疼得龇牙咧嘴,跪倒在冰冷的山谷湿地上,脸上带着惨笑说道:“哈!我想活下去,但你们,你们是不是想活得更好?”
克格沁嫩脸头领向克劳德踹了一脚,还不解恨,单手抓举起克劳德的全身,另一手大巴掌反手扇的克劳德意识模糊。嫩脸头领厉声道:“你他妈想说什么?”
克劳德吐出一口嘴里的鲜血,艰难地说道:“你们一路上、一路上翻翻找找,是不是在找一个人?”
嫩脸头领又抽过去一鞭子,恐吓道:“你他妈再说不清,我就要你的命!”
克劳德被打的浑身瘫软无力,被嫩脸头领松开后,双腿瘫软,全身无力地跌倒在山间湿地上,气息微弱道:“你们要风泽里潘去换权位和金钱,我们要交出风泽里潘生存下去,这很公平!”
克格沁的嫩脸头领这下恼怒了,他恼怒于他一个俘虏,一个阶下囚胆敢质自己,并还寻求公平。恼急了的他拔出腰间的索尔罗弯刀向克劳德左臂斩去。
“啊!”在这山谷里,回荡着一声穿破天际的撕心长叫。
嫩脸克格沁头领狡黠的笑容浮在了脸上,快意道:“怎么样,这下子公平了吧!”
克劳德疼得头上冒出一圈细汗,在地上拼命抽搐起来,因失血过多的左臂,他嘴唇苍白发青。直至此刻,克劳德都没想过去求饶。克劳德被打的越狠,越是笃定,要把自己的生命都放在这场博弈中。
克劳德十分清醒明白,如果克格沁头领也没有杀了他,那么这头领就一定是要活捉风泽里潘去换取天大的好处,如果能以此为条件,自己和族人就有可能都活下来;如果屈服于克格沁人的武力手段,把风泽里潘交出来,白白丢掉了左臂不说,族人和自己也不见得能活下来。克劳德赌克格沁头领的心态,这些人需要相比虐杀俘虏,更在意地位和金钱。
“头领,这贱骨头真硬,让兄弟我一刀了解了他吧!”一个克格沁士兵说出这话时,克劳德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谁他妈让你多嘴,屁也不懂的玩意儿!”嫩脸头领这次挥起大手,一巴掌却又抽到了这个多嘴的士兵脸上,“来,给这姆里昂兄弟止血,如果他肯说出风泽里潘的下落,咱们就饶他族人一命!”
摄于嫩脸头领的虎威,挨了巴掌被拍在地上的克格沁士兵赶紧爬了起来,讪讪地堆满满脸笑容,从盔甲夹层取出一卷止血布,为克劳德包扎伤口。
远离克劳德百步开外的尸堆里,还躺着有几十来号姆里昂的士兵。姆里昂人听到克格沁头领这话,都站了出来,脸上挂着泪痕,抢着把风泽里潘交出去,让克劳德少遭一些磨难。
难道这时候交出去风泽里潘就能换回性命么?克劳德已来不及分析判断,他感到一阵阵晕阙,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他想要去将掉落在山谷湿地上,和自身仅隔两米处的那截断臂捡回来。然而他仅仅迈出一步,他便晕了过去,失去的断臂和自己竟是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