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秋一行在十天前也到了沛安城,在陈青平的安排下住进鸿胪寺。左小白还是一天到晚失魂落魄相,一路上他说也说了,骂也骂了,就是不管用,他索性听之任之,只要知道跟着走丢不了就行。常乐的身体状况开始表现的不太好,一路上和梓美分开时间太长,影子变淡了很多,现在动不动就浑身劳累冒虚寒。穆清秋急的不行,他不知道梓美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他急切的想找到梓美。可是整个鸿胪寺打听遍了,他也没打听到梓美的消息,甚至连前段时间出使叶国的使者的消息都没探听出来。穆沙木和弦歌分头在街上的各个客栈打听,也没找到梓美。
穆清秋没办法,拿出陈青平的举荐信,转交鸿胪寺卿,请他转交给皇太后,祈求能面见太后。因陈青平提前给鸿胪寺卿和皇太后分别送过信,说过此事,穆清秋很快得到了面见太后的机会。
这天穆清秋带着常乐两人入宫,太后亲自起身相迎。皇太后谷梁静年龄不足五旬,本就年岁不大再加上保养的很好,整个人的状态很好,像三十多岁的模样,见了人笑盈盈的。穆清秋端起架子也是云山雾绕的,一派仙人范儿,此时更是显得高端。他和谷梁静两厢宜章,美貌无双的常乐都在边上被衬得灰不溜秋不起眼。
此刻穆清秋和谷梁静由茶入话,看似闲谈不知怎的转到百姓起居民心所向之类高端层次,听得常乐提起十二分小心来,茶也不敢多喝,坐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小心揣摩这位皇太后的风格。听见谷梁静问起自己在叶国做的东西时,她还是斟酌一番,捡了她认为可以流传较广的、实用性强的风扇和洗衣机来说。她说的时候谷梁静也笑着听,轻点头。可谁想,临走的时候皇太后竟然苦口婆心的劝穆清秋“大儒远来是客,原本我不该如此说,可是你一路过来也看到了,百姓生活困顿,以大儒的学识和能力,完全可以改变他们的生活状况。请您不要再执拗于奇淫巧物玩赏上了。”
穆清秋按住眼睛瞪的老大的常乐,婉言谢绝的谷梁静好意,并再次请皇太后帮忙找他的另一个女学生梓美,找到后他才有心思考虑别的事。随后带着常乐辞别谷梁静。
出门往外有小太监远远领着,穆清秋看着还有些气鼓鼓的常乐,安慰她“是不是奇淫巧技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你看在叶国,雪睿德听说后立马叫孟海带人进宫给弄了一处纳凉屋出来。而这边皇太后觉得不利于民生民计,其实他们都对,只不过看的点不同罢了。”
常乐还有些不明白,她抬头看向穆清秋,满眼都是疑惑。穆清秋正要细细解释,就见常乐满脸疑惑变成吃惊不已。她颤抖着手,指着御花园边上一个劳作的小宫女失声喊道“弦歌!”
那块儿劳作的五个小宫女听见喊声纷纷直起身来,看向这边。常乐惊讶的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她连忙转头看向穆清秋“先生,弦歌……”
穆清秋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也吃了一惊。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弦歌,只是这个宫女和旋歌长得太像了。他满含歉意的对那小宫女点点头“抱歉,我们认错人了。”
常乐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完全就是看陌生人。眼前这人绝对不是弦歌。后面的路她再不敢乱咋呼,只低头跟着穆清秋走路。
穆清秋前脚刚出去,吕沛然就带着大太监廖元之来给太后请安。请完安还不走,腻歪在太后这儿东拉西扯忆往昔,把廖元之指挥屋里屋外到处转。折腾小半天之后,皇上才心满意足的带着廖元之辞别了皇太后,屁颠屁颠的回去了。
太后的贴身宫女允香依照惯例给皇太后揉脑袋放松,每次皇上来,太后头疼的旧疾就会复发,她提前揉揉,太后也能松快点儿。允香一边揉一边忍不住唠叨“我的太后哟,你瞧着今儿皇上多可人疼啊,还跟你说他小时候捣蛋的事儿呢。您啊,就放宽心,皇上是好孩子,心里对您亲着呐。”
谷梁静原本闭着眼,此刻听见允香劝她,骤然正看眼,眼里射出凌厉的光,像一把把刀子,能把房梁射穿“哼,他哪回不是这样?但凡想存点小心思,就来跟我玩母慈子孝。多少年了也不见换换新花样,这么些年见吃不见长!你说他这样,我怎么放心让他亲政?他来,三五年还不把先帝托到我手上的东蓬败光了。”说完又嘱咐管事太监柏山“你去探探廖元之,他今天跟猴一样满屋蹿,找啥呢。”
这边皇上刚走出太后视线,就迫不及待的问廖元之“元之,怎么样?你看见没?到手没?”
廖元之苦着脸回答“看是看见了,可没敢偷出来。它、它就在太后写佛经的桌子上,正压着一页纸,当镇纸用呢。那么显眼的地儿,我实在没敢动手。”
吕沛然听的心里直冒火,他今天创造了多好的机会啊,那会儿人都在堂屋此后他和太后,小间里连个鬼影都没有,顺走是多简单的事儿。事后谁能赖到他头上?他是皇帝,要什么没有,岂有偷的道理?反正死活不承认,谁也赖不到他头上。唉、大好机会被廖元之错过了,气的他提起拳头就捶廖元之“鸽子蛋大的东西你不敢动手,那你敢干什么?你还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呢,怎么这么胆小、这么胆小!”廖元之被骂也不吭声,就低着头听着,皇上到哪儿他到哪儿,一路低头跟到上书房。看得吕沛然心里直冒火,让贴身宫女荣语来伺候,把廖元之撵回去歇着别露面。
“荣语,你瞧瞧他那样子,看着我就生气。你说当初我怎么挑上这么笨一个人当我的管事大太监了呢。真是瞎了眼了。”吕沛然对鋫耀玦抱着势在必得的态度,结果因为廖元之的胆小错失了,心里的火一时半会儿下不去,见了荣语还在抱怨。
荣语也不说话,就笑嘻嘻的听吕沛然说,顺手把案桌上的东西整整齐又重新磨了墨。等她做完这些,吕沛然的火也消下去不少,这时她才笑盈盈的开口“皇上,你知道我这人脑子笨,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你看啊,梓美想要鋫耀玦,可奴婢那天在跟前伺候时候只听您说要帮她打听打听,打听不就是打听下消息么?在别人那儿跟在皇太后那儿不一样么,反正是知道下落了。你又没说话不算数,愁什么呀?”
吕沛然把正在看的折子往桌上一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荣语“荣语啊,知道自己笨就少说错话。你家皇上我是答应了给打听打听,可是这个东西在谁那儿都好,就是不能在我母后那儿。你知道梓美有大才的呀,回头给我母后知道了那还了得?今天我在母后那儿装疯卖傻半天,母后那么精的人,肯定起了疑心,这次错过了,下次就难办喽,我还得再想想办法。唉,你说咱们东蓬十二州,七个富庶的地儿都在我母后手里头攥着,我就管着五个穷乡僻壤。啧啧,不想点办法能行吗?百姓们吃啥喝啥?回头全跑母后那边了,我这辈子就别指望亲政了。你也跟着当一辈**女,一辈子出不了头了。”
荣语见吕沛然这么说她仍旧笑嘻嘻的回话“奴婢现在还不叫出头呀?我都伺候上皇上了,谁有我脸面大啊,我出门都翘着尾巴走的。”
吕沛然说的口渴了,正喝水了,被荣语的话呛了下,吓得荣语赶紧给他拍后背。荣语边拍边说“皇上,我笨的,好多事儿不问就不懂。你老说梓美有大才,可她就弄了个石磨,别的也没干什么呀。石磨这东西一学就会,回头别的地儿给百姓们安好就行,他们知道这东西出面多了,自然会用。回头给皇太后知道也没事儿呀,反正咱已经会了。”
吕沛然耐心给荣语解释“荣语呀,事情不是你这样看的。你光看到她弄个石磨这个结果,石磨弄出来看着不起眼,可你没想到咱们舂了这么些年麦子,也没想起来磨过。能想出这样东西的人多是敢于尝试的,不拘于现状的。这样的人你能保证她脑瓜子里只有一个石磨吗?你知道她没有石磨二、石磨三吗?况且我手底下除了个盛睿脑瓜子活络点儿外,剩下的都生硬的很,天天扯着老祖宗那套东西不放。那儿能行呢。”说着说着吕沛然觉得自己说的多了,看荣语两眼懵懂的样儿就知道她没懂“跟你说你也不懂,你还是给我换杯热茶来吧。”
荣语笑盈盈的接过杯子“皇上说的我是不懂,可我知道皇上喝茶爱稍微烫嘴的。皇上,前儿我跟梓美学了个鱼头汤,一早就煲上了。刚还去看过,汤头奶白奶白的,吃的时候咕嘟咕嘟连锅上的。待会儿晌午饭的时候您想尝尝新鲜吗?”
天已经挺冷的,但还是没到要烧碳的程度。吕沛然搓搓手,仿佛已经喝到热腾腾的鱼头汤“行啊,待会儿你看着饭点儿,去把皇后请来。她爱吃鱼,让她来尝尝新鲜。你先出去忙别吧,这儿屋里不用你伺候,你换元之来侯着吧,我静心看会儿折子。”
那边廖元之已经被柏山派来的一群小太监拐着弯找着借口逗了打探好几次,楞是没从他嘴里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荣语叫人来喊廖元之去换班,那一群小太监这才怏怏回去复命。
柏山点点头,心里暗道,不愧是皇上亲自挑的人,嘴真紧。可他却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荣语在后厨用小瓦罐炖了鱼头,味道香的不得了。柏山转身到御膳房,香味儿浓郁的恨不得飘出十里,他在外面闻了会,确定这味道不是宫里大厨惯做的味儿,况且鱼头这东西能吃吗?自打他当上太后宫里的管事大太监以后,他就没吃过鱼头这么糟践的东西。柏山进去一打听,很轻松的打听到穆清秋的女学生梓美来过皇宫,这几天还经常来,鱼头的做法就是她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