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年,一场大梦。
米希尔现在的状态恍恍惚惚,仿佛从一个噩梦醒来,醒来却是另一个噩梦。绝望在他荒芜的心灵开始疯狂生长。
变了,一切都变了。
民间集结的妇女组织展露出更加凶恶毒怨的嘴脸,之前说好的在聚会上进行合理解释就散去,现在开始否认,一致要求处死天问。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杀人恶魔在联盟逍遥法外?”
“我们要求公平!还我们真相!”
“我的丈夫啊!本应该在战场杀敌,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命运?”
“何其不公!要绞死那个亡灵法师!该死的亡灵法师!”
“对,绞死那个恶魔!否则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为我的丈夫报仇!”
“王子殿下……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没了啊……”
事态就像脱缰的野马,谁也驾驭不住。米希尔就在这颠簸不止的马背上饱受其苦。
这里大声的喧哗直冲云霄,维持秩序的城卫兵只能扛着盾牌苦苦支撑。
民情汹涌,就是这么一回事。特别是,盲目渴求仇恨的时候。要疯狂,不要秩序,要仇恨,不要博爱。
米希尔看到她们脸上的狰狞表情时,根本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子民。后面还有矮人族的、妖族的、兽人族的,都在大声哀哭着。哀哭自己死在战场上的丈夫,哀哭自己悲惨的命运,诅咒着残暴的亡灵法师,诅咒不公义的联盟。
米希尔声嘶力竭地要求她们冷静,事与愿违,她们只会在虚空魔力的诱导下狂奔于疯狂的道路,永不回头。
同样在人群里声嘶力竭的还有兽人族外交界的女英雄,季琳,这个狐族里齿氏的兽人用自己纯正坚定的内心抵御了虚空魔力的诱导。她呼喊着,恳求同伴冷静下来,始终无济于事。
季琳本来怜悯同族的寡妇,在飞鹰要塞事件后主动担任兽人族民间妇女组织的领导人,向联盟申请要求天问做出合理解释。但事态的发展明显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到今天,自己这些同胞们突然露出狰狞的獠牙,瞪红了双眼,大声咆哮起来。
惊惧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她对这样的同胞感到陌生,狰狞狂暴,失去质朴和忍耐。她开始在声浪中头晕,似乎这个世界都变得异常陌生起来。
是世界在排斥我?还是在同化我?
季琳感到深深的悲哀和无力,就像米希尔那样恐惧着,恐惧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噩梦里醒来又是另一个噩梦。
“军师!军师在哪里?叫他滚出来!”米希尔怒火中烧,愤怒几乎要把他的理智蒸发,即使在隆冬也感到异常燥热,头皮发痒。
“是!”侍卫长大声应道,转身去寻找军师。只是谁都没注意到他眼底闪过的虚空魔力晦光和冷笑的情绪。
事态越来越难以控制,这些从万里之外跋山涉水来到迪芬斯的妇女孩童占满了迪芬斯宽敞的主干道,用仇恨灌满了整个迪芬斯王城。
秩序在丧失理智的愤怒中崩溃,城卫兵那点人手在数万人力量面前根本不堪一击,而这还只是民间组织的一部分!
米希尔赶紧抽调亲卫力量守卫国宾馆,封锁最后一道防线。让米希尔气得发疯的是查尔斯竟然毫无反应,没有派遣任何士兵帮忙维持秩序——该死!那家伙是叛徒!
查尔斯在自己的国宾馆里被莫名其妙扣上一顶叛徒的帽子,却也毫无察觉。现在只是有些担忧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暴风雪还是来了,阴沉的云层仿佛崩塌一般,纷纷扰扰的鹅毛大雪飘落下来。抬头看去,只能看见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飘来模糊的白色物体。
米希尔不得不火急火燎地赶往天问所在的国宾馆,秩序越来越难以维持。
隔着区区百米的距离,天问坐在国宾馆的壁炉旁仿佛用薄薄的窗户隔绝了外界的纷乱喧嚣。
克莱德就侍立在他身边,同样假装不知道外界的纷纷扰扰。
“克莱德。”天问呢喃一声
“嗯,我在这里。”低沉而温柔的嗓音在天问耳边响起。
“克莱德。”天问的手臂在茶几上支着自己的脑袋,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或者是情绪低沉,“这个世界会有和平吗?”
克莱德的精神力在骷髅脸上展露出笑意,嗯,有些诡异,但那确实是让人能够明白的笑意:“会有的,我主。”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天问看向克莱德,随即又摇摇头,似乎懊恼于自己问出这么脑残的问题。
“战争的终点是毁灭,如果不毁灭那就总要和平的。”克莱德还是很耐心地阐述了这个浅显的道理。
天问扭头看向壁炉里的火晶石不再说话,发呆似的静静等待着,等待自己出场的时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外面的暴风雪比往年要猛烈得多,第一场暴风雪在半个小时内已经攒到人脚踝处。糟糕的是,它看起来似乎不够大——至少还不足以扑灭她们复仇的冲动。
士兵身上满是积雪,还要扛着盾牌抵抗这些寡妇和孤儿们推挤形成的巨力,节节败退。人多力量大,尤其是在有共同热烈的目标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士兵不可能向人民挥刀,只能被动抵抗着冲击执行王的命令。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防线崩溃只是迟早的事。
这些被仇恨冲昏头脑、又被虚空魔力刻意引导了想法的人们一点也不在乎脚下刚刚形成的积雪,也不在乎头上肩膀上的寒冷,只顾着推挤着,向仇人所在的国宾馆推挤着。
突然有一个声音叫起来:“王子殿下,难道您要包庇那个恶魔吗?包庇那个屠夫吗?!”
这样的声音引起更多的愤怒,随之起哄的人越来越多,谁也没注意到这个最初发生的人眼底闪过的虚空魔力光影。
米希尔手忙脚乱,而站在他身后看起来卖力指挥卫兵的亲卫队长眼底露出冷笑,随即又很好地隐藏起来。
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统一。身披着银白精美铠甲的米希尔越来越无所适从,恐慌和痛苦吞噬了他。
一边是整个幻世大陆联盟的安定和阿尔法家族的荣誉,一边是自己最敬爱的师。当两者分立天平秤两边时,米希尔的灵魂几乎要被一起撕裂。
深深的无力和绝望把他头顶淹没,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憎恨把他的神智都冰冻起来。那是对这个世界的恨——命运,是的,他知道师所谓的命运不过是选择和实现的因果。那么为什么要选择呢?世界,都是这个万恶的世界!
出离的愤怒让米希尔在暴雪中握紧双拳颤抖不已,隔着漫天纷飞的鹅毛大雪,还在催促的人们根本看不见米希尔金发下的狰狞表情。
时间在流逝,人们的情绪愈加愤慨高涨,高呼着尖叫着,要王子殿下亲手杀死亡灵法师,证明阿尔法家族依然能够守护幻世大陆。
凛冽至极的寒气在米希尔身边盘旋,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在他身边急剧冻结。被万人占满的宽敞街道也瞬间降温,在暴雪中狂热也不觉得冷的人们,被突如其来的寒意包裹,巨大的声浪硬生生出现漏拍的空档。
所有人都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恐惧地看向米希尔。
站在米希尔身边的亲卫队长露出不妙的神色,有些慌张,眼底暴闪出虚空魔力的光影。
同时米希尔眼底也闪过同样不详的颜色,可怕的寒气瞬间收敛,鹅毛大雪又开始飘飞,只是人们依然恐惧着,陷入诡异的沉默。
“好啊,要晓得我是你们的王。”米希尔脸色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那种不自然的表情没几个人看清,在鹅毛大雪中隐隐约约有些扭曲,“给我使人昏睡的药,我把亡灵法师交给你们。你们看怎样好就怎样行。”
米希尔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而穿过暴雪的阻隔,传达给所有人。
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人丢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
“绞死他!”呼号的风中传来饱含憎恨的声音。
“绞死他!”“绞死他!”“烧死他!烧死他!”“对!烧死他!”……
讨论的结果,米希尔没听到。瞳孔有些涣散的米希尔浑浑噩噩地拿着小盒子转身走向国宾馆。
他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虚空魔力直接控制了他的行动,迷惑包裹了他,灵魂在交错的时空下坠,无限下坠。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恍恍惚惚就像梦游一般。
国宾馆已经没有什么侍女或者卫兵,显然是被什么人提前命令调走了。
米希尔的状态也没人来唤醒,迷迷糊糊把手里小盒子承装的灰色粉末混入红酒里,提着红酒走向二楼。
“咚咚咚”米希尔悚然一惊,他被自己的敲门声惊醒。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敲响这扇门。
“进来吧,米希尔。”
房间里传来温柔的声音让米希尔觉得这是一场美梦。师?是师在里面吗?
米希尔恍恍惚惚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推门而入,果然在壁炉边锁定了那个银白色长发的俊美身影,那是无数次在思念中折磨着他的身影。火晶石的淡淡红光下看起来美得简直不真切。
这是梦吧?
“有什么事吗,米希尔?”他一如既往淡笑着,温柔又淡然,仿佛能够净化人心。他动动黑白分明的明亮眼珠,注意到米希尔手中的酒,“来找我喝酒吗?”
“呃,”米希尔也才注意到自己手里的酒,“是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回答,仿佛理所当然。
“坐吧。”他招招手,就像以前一样温和暖心,让人觉得可靠。“今天外面有点吵闹,正好睡不着呢。”
米希尔一听,隐隐约约听到什么“……烧……”“火刑……”之类的声音,有些模糊不太真切。
米希尔只是点点头回应了一声“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桌前的,稍微回过神的时候,师的杯子里已经添上酒了。
“你不喝吗?”师呡了一口酒,红酒的颜色让他的双唇看起来妖异而充满暧‖昧的暗示情调
“我……”米希尔顿住了,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神智依然不清醒,好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一切的发展。“我还有事要做。”
“是吗?有点可惜呢。”他笑得一成不变,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是火晶石光芒下确确实实显得异常美丽,就像是在夜晚迷路的天使一般,高贵而纯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偏偏唇间还染着鲜红的酒汁。
接下来都是天问一个人在说话,米希尔只是时不时摇摇头,应是一声。
不一会儿,天问脸颊显得有些薄红,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火晶石下的光芒。是不是药效呢?嗯?药?什么药?
“米希尔,我困了,要先休息了。”
“晚安。”米希尔下意识地回应一句,不再纠结于之前的困惑,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天问躺在柔软的床上,掖着奢华的黑天鹅绒被,眼睛安详地合在一起,似乎真的陷入梦乡。
米希尔浑浑噩噩地从后门离开了国宾馆,背后似乎传来极大的响声。他一步一个脚印踩着不薄的积雪走向辉煌的王宫,那往日金碧辉煌的王宫现在看起来有些冰冷陌生。
国宾馆已经被点燃。
没有卫兵的阻拦,她们像脱缰野马一般肆意发泄着内心的仇恨,破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一支支火把是各个势力所提供的,借由她们的的手丢出去。
国宾馆里的天问又睁开眼睛,平静而淡定,国宾馆周围潜藏着一大批虎视眈眈的刺客也被他无视。没有一丝困意,血管里奔腾的神威能量让他全然无视这些药物的影响。
他坐在床榻上看着坐在床沿的克莱德:“开始了呢,克莱德。”
“是啊,开始了。”克莱德同样平静地回答道。他自信不论是怎样的刀山火海,都能带着亡灵法来去自如,况且天问现在的各项属性都已经达到极高的水平,否则克莱德也绝不会同意天问这般胡闹。
“会慢慢热起来呢,我还是装睡吧,演戏这种事……”天问嘟囔一句倒头就睡。
克莱德玩心大起,红玫瑰轻柔地勾勒天问完美无瑕的脸庞,换来亡灵法师一个白眼。
庄严的宫殿里,米希尔缓缓坐在冰冷王座上,似乎被王座的冰冷惊醒。一阵触电般的寒意从尾骨袭至头顶,米希尔如梦初醒一般惊起。
天呐!我到底做了什么!
米希尔惊恐地瞪大眼睛,跌跌撞撞冲向宫门,他隔着漫天雪幕看到的是火光冲天的国宾馆!
他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浑身力气,跌跪在厚厚的积雪中。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深陷绝望,微微张嘴,双目无神,两行泪水倏然而下,滴在白雪中点出一个个小坑,灌满了忏悔和崩溃的情绪。
灵魂在寒冷中四分五裂,碾成了齑粉,那种世界崩塌的完全绝望让他变成变成了一个空洞的躯壳。
他举起手中的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眼神空洞而没有任何焦点。如果这可以赎罪的话,他愿意死去一万次!
不不不!
米希尔像一个溺水者一样惶恐地站起来,抓着最后的稻草——还来得及!还来得及!现在赶过去一定还来得及!
他像公牛一样卯足了劲狂奔起来,还没压实的白雪在他脚下如同浪花被踢成碎屑。泪痕还在脸上没时间擦去,缓缓被寒气所冻结。
快快!还要更快!
米希尔伸手从铠甲内层掏出不知名的药剂,连同薄薄的玻璃瓶一起胡乱塞到自己嘴里,顺着口腔里的鲜血咽下药剂。
他的速度一提再提,冰结的道路为他铺开,身影朝着国宾馆极速狂奔,绕开人群,米希尔从后门进入国宾馆。连续三个踏步米希尔像豹子一般敏捷地攀上隔壁别馆的屋檐,重重一踏,纵身一跃抓住了正在燃烧的国宾馆内部走廊窗户。
该死!
米希尔眦红了双眼,踩着燃烧的走廊奔向燃烧的木门。炙热的空气似乎要把他逼退,脆弱的眼睛似乎要在这种炎热中爆裂。
“师!”米希尔大喊一声,轻铠的肩甲把燃烧的实心木门撞成星星点点的碎屑。他是骑士能够扛得住这点温度,但法师可不能!
他看见师正安安静静地躺卧在床上,浓烟中也不知生死。米希尔不管不顾,一把抱起天问,沿原路折回。
冰霜力量在天问四周裹了一层保护的屏障,米希尔再次狂奔过燃烧的颀长走廊,从走廊尽头的窗户一跃而下。蜷缩着身子,把天问全然护在身下。
“砰!”这样的声音在国宾馆崩倒的声音中并不惹人注意。
米希尔抱着怀里的天问一路狂奔向王宫的后花园,只有那里可以避开别人的视线,暂时把师藏匿起来,只要等到师清醒过来,离开这里有的是办法。
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看起来并谁也没注意到米希尔的行动。
他在冰天雪地里喘着粗气,背后是火光冲天的国宾馆,还有狂热地呐喊着的人群。他这样狼狈地奔跑着,看起来就像是丧家之犬,仿佛是背后的人在追杀他一般。
在自己国土上,这是第二次像丧家之犬一般奔逃吧?
王国的后花园,米希尔成功抱着天问逃到这里。
“咳咳……”米希尔咳出鲜血,染红了御花园的积雪。他喘着粗气试探天问的鼻息,让他放心的是鼻息正常。
那现在只要找个过夜的地方……
就在米希尔开始思考如何度过接下来时间的时候,一支能量诡异的长矛自遥远的天边投刺下来。
凶猛、锐利、极速、诡异……
米希尔只来得及扑到天问身上,祈祷身上的轻甲防御力能够保下天问一命。运气全身新修炼的冰霜力量,粗略地撑起一个护盾。
“逮到你了!”一声暴喝,随后是一道璀璨的圣光。
米希尔在积雪的倒映下只能看到这些,随之而来的是极其锐利的切割声,还有空气鼓荡的声音。
“你抱得太紧了,小子!”一道身影出现在米希尔身边,黑色的斗篷,那是总站在师身边拿着镰刀的骷髅。
米希尔抬头看了看,只看到克莱德的斗篷,扭头一看,发现师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睛,含笑地看着自己。
“师……”米希尔赶紧翻了个身,好让师站起来。
天问伸手握着克莱德的骨手站起来,回身看了看米希尔又看了看雪面上的血迹:“能站起来吗?”
“我……”看着师伸来的白皙手掌,米希尔着魔似的伸出自己的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缩回来,“让我坐会儿可以吗?”
“那好吧……”
“喂!军团长!点子扎手!”乌星的声音传过来,只是不知道到底是点子扎手还是看不过米希尔和天问在月之痕眼皮子底下聊天呢。
天问笑了笑,也只能走过去帮帮忙。根据力量感知来看,是虚空生物的话那还真有点棘手。当然,这个棘手也只是对常规力量而言。
“你们都将为这个世界陪葬,毫无意义!”一个来自虚空的模糊意念传达开。
能威胁到虚空的只有虚空力量。
这是一团看得不真切的光影,虚空梦魇在世界里的真实形体。磅礴的虚空魔力四溢而出,向月之痕疯狂进攻,企图撕裂防线。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没有虚空力量的凡人竟然能使他不得寸进!
灵力混杂精神力构筑的金甲武士,燃烧圣炎的坚韧,撕裂存在和不存在界线的箭支,能够遁入虚空刺到他本体的匕首……虽然不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这简直……
可是在下一秒,虚空梦魇的思维瞬间被冻结,恐惧的战粟抓住了他。
龙!虚空之龙!
位临虚空链顶端的虚空!对虚空天生就有绝对的威慑和完全的杀伐权!
“跳梁小丑。”那个连头发里都涌动着无尽虚空魔力的男人这样说,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妄想吃掉这个世吗?你好像还没问过我。”
天问脸上平静而暗含着杀意,不详颜色的长发开始变得虚幻,那是局部渗入虚空的表现。
然而等月之痕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那个“棘手”的虚空生物已然消失不见。
“逃了?”仙音偏偏脑袋,对付这种耍无赖的敌人,她还真是一点办法没有。别人能攻击到你,你却攻击不到他。好气呀!
天问淡笑着摇摇头:“被头发吃掉了。”
真是想不到作为幕后黑手的boss死得这样窝囊,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干脆利落被秒杀,尸骨无存。
“不!克莱德,他怎么了?”天问嗅到血腥味,转头就看见米希尔身边的积雪被染成深红。
月之痕随天问赶过去,看到面如土色的人族大王子喉咙和颈间动脉已经被割破,那是一把冰结的小刀。
“他自杀了。”克莱德缓缓开口,“理由充足,我没有阻止他的立场。”
“什么?”天问俯身抱起米希尔,企图在背包里找到可以治疗重伤的药剂。
却见怀里的米希尔在破口的喉咙中挤出几个单词:“对……不起……我……背叛……”
语毕,死的颜色缠绕上米希尔,他在痛苦的忏悔中坠入死亡,灵魂在无尽的自我折磨中永不得安歇。
月之痕沉默地围成一圈久久不语,鹅毛大雪很快给所有人都披上一层雪白,米希尔的身体僵硬冰冷。
“唉~克莱德。”天问站起身发出一声叹息。
克莱德会意,随手丢下一朵黑玫瑰在米希尔身上,黑玫瑰极速生长,很快就裹成一个凄美的花棺。
天问看了看背后火光冲天的国宾馆,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一个国王在这场闹剧中自裁,对于更高的存在而言,却只是平淡。
人,总该敬畏一切,免得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祝你有个好梦。”天问把红玫瑰平放在黑玫瑰的花棺上,两名死亡骑士攥着玫瑰花枝条,骑着梦魇战马徐徐而行。
人生匆匆,一场梦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