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之痕离开咖啡馆的的时候,天空已经蒙蒙亮了。勤劳的人们已经早起开始新的一天,夜市反而呈现出有些疲惫的状态,店主交接了人手,整顿面容。
“哈~”楚月对着寒冷的空气呼出一口白乎乎的热气,脸颊上带着热烈交谈后的激动余韵,“现在?”
“回家,睡觉。”楚忆轩翻个白眼,这些家伙哪来那么多精力,看这个势头还打算嗨个三天三夜才罢休。
“不是吧,才聚会没多久就要回家。”燕子苦着脸,撒娇一般摇晃着楚忆轩的胳膊。
这个像波斯猫一般的美人儿对付别的男人或许真有一套,对付楚忆轩嘛……
“别拿你那俩脂肪团蹭我,谢谢。”不好意思,楚忆轩不吃这套。
只留下燕子尴尬地定在那里,引来月之痕肆无忌惮的大笑。
黑色的跑车冷峻地盘踞薄雪上,宛如黑色的虎王一般高贵而沉默。
“上车吧,”楚忆轩打开车门招呼月之痕上车,嘴角勾出一抹肆意的邪笑,声线显得刻薄而生硬,又偏偏带着玩世不恭的桀骜,“此地不宜久留。”
“嗯?”惊讶于军团长邪意冷酷的一面,那如同黑暗帝王的气质震住了所有人,不由得齐齐一愣。
此地不宜久留?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是很明白,月之痕依然听从军团长的意志,一个个坐进了黑色的跑车。
“碰。”当韩逸合上车门,黑色的钢铁怪兽仿佛闭合的嘴唇,发出冷傲的低哼。
楚忆轩熟练地挂档踩油门,握着方向盘,启动了跑车。然而,就在启动的一瞬间,一阵强烈的爆炸瞬间吞噬了跑车。
火光,巨响,冲击波,打破了这座城市的宁静清晨。周围的建筑无一不是被余波震碎了玻璃,甚至有路过的普通人差点受伤。
那么车内的月之痕呢?
“啧啧,害我白紧张。”韩逸散去手中的紫光,翻个白眼又轻松惬意地缩在跑车内柔软的真皮沙发里。
毫发无损!
不是楚忆轩跟你吹。开着这玩意儿,他有信心和坦克对撞!倾注心血打造的华丽跑车还扛不住核弹,但区区反坦克炮还是不在话下,更何况这触发式定向爆破量还不足以媲美反坦克炮呢?
黑色的钢铁怪兽在爆炸的烈焰中又隐去了刚刚亮起的璀璨咒文,从容淡定地驶出爆破范围,在片坑坑洼洼的碎石堆里,平平淡淡地驶出来。
车内,刚刚的爆破带来的震感——呐,说实话,还不如跑车过减速带的那一震。
“什么!这不可能!”在千米开外的大厦楼顶,一个握着军用望远镜的男人吃惊地大叫。早知道这样的爆破不可能杀死目标,但连座驾都没能摧毁那实在太夸张了吧!
原本按照计划,先炸毁跑车,再依靠埋伏在附近的古武者牵制目标,最后依靠六个狙击手动用异能,一举击杀。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跑车的黑色漆皮都没蹭掉!这不能怪情报收集的失误……
这个行动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那男人哆嗦着给自己点上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似乎在抵御严寒。但他知道,他在抵御的是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他不喜欢抽烟,更不认为抽雪茄是一件酷的事情。但他不得不依靠其中的物质使自己冷静下来。
军用望远镜被不小心捏碎了也没有发觉,他眯着眼透过雪茄的白烟看向那不急不缓行驶着的黑色跑车。
那是他的目标,他也很清楚自己目标的身份,那个足以使狼人、吸血鬼以及宗教修炼者恐惧到颤抖的名字,是他想念出来都会卡在喉咙里的名字。
“师……”他苦涩地张开嘴,脸颊上的肌肉在寒风中颤抖,冰渣在他黑短的硬胡须上抖落。他想克制,克制自己懦弱的表现,克制自己恐惧的情绪,只是几乎抽筋的肌肉让他难以集中精神。
“队长,请指示。”蓝牙耳机里传来年轻而坚定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想拿出往昔中将的气度来,可惜,他失败了,雪茄呛得他低咳了两声,眼泪都要流出来。他揉揉眼睛,把“照计划进行”几个艰难无比的字咽回去。
他对着寒风龇牙咧嘴,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谁现在想退出的还来得及,摘下耳机,大不了上军事法庭。”
“队长,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的了。”“下命令吧,队长。”“东风风速35,校正2,现在是最佳时间。”
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狙击镜里的目标是谁!
黑色的跑车里,楚忆轩依然挂着邪意的笑容,高傲而神秘,仿佛是黑暗的帝王一般轻佻地俯视这个世界。
“什么情况?欢送典礼么?”齐琳好奇地偏偏脑袋,看向自家军团长。她看出楚忆轩变得有点奇怪,但从各自意义上来说,她觉得这样的楚忆轩更有魅力,或者说——更像是人,而不是玩偶一般驯服却高不可攀的神圣。
“嗤~”楚忆轩咧嘴露出更加邪肆的笑容,更加深沉的黑暗在他的瞳眸里翻涌而出。这是战斗的副作用,血脉里的杀戮冲动仿佛从十年前的撒哈拉渗透了时空,也渗透了他的心魔,“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士师,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士师不可战胜。所以,他们来了。”
做为天朝上一任特别销毁行动队的队长,这个男人比这些年轻队员更缺乏信心,这不能怪他——十年前任何一个有能力的国家都有这样类似的队伍,这些队伍只为一个人成立。不是通缉或驱逐,而是……收尸。
没错,这些队伍都是用来给那个年纪轻轻的士师擦屁股的苦逼队伍,一个个强大的异能者都跟在楚忆轩后面,等他兴风作浪结束后默默地去收拾烂摊子。主要就是去收敛那些里世界强大通缉犯惨不忍睹的尸骸。
“那动手吧,等一下……微笑就好了。”队长丢下一句奇怪的话后便不再出声。
蓝牙耳机被他摘下,细心收在右边上衣口袋,在摘下的军帽里看着一对母女在照片里笑靥如花,泪水不由得滚滚而下。这个壮硕的男子似乎想笑,最终哭得一塌糊涂:“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你对不起的是师。”冷漠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带着冷意比这寒风还刺骨。“为你们遮风挡雨,就因为掌握了太过强大的力量……啧啧,你们还真做得出来。”
狙击枪装上消音器后的响声仿佛出自同一支狙击枪,然而却只有声音,没有子弹撕裂空气的细亮火线。
不用说都知道,这支小队完了。
这个男人转过身,苦涩地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那是一个典型的西方人,高大身材显得很健美,湛蓝的眸子中带着愤怒和鄙视,淡金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仿佛是一位尊贵的王子。黑色的风衣前坠着一颗十字架的挂饰。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正义的圣骑士。
嗯,圣骑士,事实上,他就是……隶属于士师的圣骑士!
队长没有说话,默默把军帽放在铺满积雪的天台护栏上,从腰间的枪套里取出自己的手枪:“我有得选吗?”
风衣男露出怀疑的表情,他上下打量着这个队长:“那可不是我说得算,上帝会亲自审判罪人。胆敢伤害士师的人中也有人得到宽恕。”比如说我。
宽恕吗?希望那些小伙子有条活路吧……这时候,微笑就好了。
“碰”的枪响后,风衣男子摇摇头,唏嘘着替这位队长做了祷告,任鲜血和脑浆从太阳穴流出,在天台的积雪上肆意染色。
“至少你的灵魂得到了宽恕,比起这个,生命只是一个过程。”
黑色的跑车不急不缓地行驶在正常的公路上,对于身后的事情不闻不问,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知情不报,啧,回去也要收拾一下那些消极怠工的家伙了。”楚忆轩邪笑着自言自语道。
“好漂亮。”坐在副驾驶座的齐琳呢喃一声。
什么?
楚忆轩转过头去,便看到齐琳痴痴地盯着自己,一双黑白分明的巧目燃烧着狂热的意味。
糟糕!这个疯女人!
“不要看我的眼睛!”楚忆轩有些着急地叫起来,同时赶快闭上自己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现在眼瞳里有什么东西,心智坚定的普通人瞧上一眼都可以变成白痴!要是这个女人……我的天!本尊会跟我拼命的!
就在楚忆轩开口阻止的时候,谁也想不到齐琳竟然吻了上来,瞬间用樱粉的小口堵住楚忆轩的嘴。
呜呜~老子的初吻啊!本尊!你来!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初吻?别逗。
别看戏!快出来!
拒绝,你的烂摊子我才不收拾呢!
……
精神世界里,楚忆轩和心魔吵地正嗨,现世的齐琳却已经把自己吻得情迷意乱,连带着心魔说话都不利索了。
嗤嗤嗤~哈哈哈哈哈,你的魅力大法果然举世无双,美女强势倒贴。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赶紧的!她的剑道意志在接触我的意志,要是不小心染上我……
后面心魔还说什么,楚忆轩已经没心思听了。就算是烂摊子他也捏着鼻子认了!
“呼~真不怕把自己憋死啊。”重新接管了身体,楚忆轩的启示也降临到齐琳身上。
只见齐琳动作一僵,不管不顾继续用自己小香舌在楚忆轩口腔里搅动。只是这次没有感受到楚忆轩的躲避,而是顺从,一味的顺从。
又是顺从,就像以前一样。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月之痕所期待的,他一定会照做,就算是他不喜欢的,他也会照做,就像一个玩偶一般,永远任人摆布。既不会抗拒,也不会主动。
她失望地退出来,看着近在咫尺那清澈空灵的眸子,罪恶感占据她的心:“失态了。”
“吓到你了吧。”楚忆轩淡笑着重新握起方向盘,优雅从容又虚无缥缈,他又变成那个随时脱落这个世界的士师,变成那个高贵而驯服的楚忆轩,那个没有心的恶魔。
齐琳一言不发地点点头,苍白的脸色还有热吻后的红晕,看起来有病态的美感,她有些颤抖,是恐惧支配了她。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刚刚在军团长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经历了怎样的凶险,以怎样的勇气去吻楚忆轩。
月之痕出奇地安静,他们看得出刚刚楚忆轩的转变,那一瞬间的变化,气质和魅力的转变是瞒不过任何人的。虽然不满于齐琳的行为,但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
“怕我吗?”楚忆轩淡笑着,笑得想一个诗人忧郁又浪漫,烦恼又豁达。
“嗯,好可怕。”齐琳诚实地点点头,并没有回避心中的恐惧,她透过楚忆轩的眼睛看到的景象,感受到的罪恶令她颤抖不已,但更大的恐惧战胜了她,“但我更怕失去你。”
她低声细语,苍白的脸庞上连热吻的余韵都消退了,似乎被虚空捏住的恐惧让她失去继续言语的能力。
“抱歉,”楚忆轩露出一个笑容,似乎想模仿心魔独有的邪笑,最终还是被浑身上下那股遗世独立的气质冲毁,“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大部分的感情寄存在他那里——嗯,他,就是你们刚刚看到的那副模样——现在你们看到的我,更像是轮胎在泥土里留下的车痕。只是追寻着感情存在过的痕迹判断,该开心还是该低落,只是一种模糊的直觉。我只是一道影子。”
“那要什么时候呢?”燕子的声音从后排传过来,低沉而嘶哑,仿佛被浓烈的感情支配了一般。“我们才能真正拥有你呢?”
“等到,我被他吃掉,或者他被我吃掉的时候吧。”楚忆轩有些空灵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如果可以,他宁愿是被吃掉的那个。不论从哪方面来讲,心魔反而更适合做主人格,这样对大家都好……嗯,除了害羞这个毛病要改一改。“这个不急。况且,你们不是已经拥有我了吗?”
“拥有?”楚月失落地低垂着小脑袋,“重来没有过。哥哥总是抓不住。我不想哥哥消失,又想真正拥有哥哥……你知道吗?你从来都知道的吧。”
“你说的拥有,一天?还是一年?”齐琳低笑出声,“我要的是缘份。”
“那我尚且不配拥有吧。”韩逸靠在后排的座椅上,像装出洒脱一笑,最终考虑到坐在车上的都是月之痕,他放弃了。脸颊沉入黑暗,“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没有名字,是一个人造人。”
一句平淡的陈述,月之痕不由得看向韩逸,燕子用柔若无骨的手握着了他,似乎在制止,又想是鼓励。
“韩逸,本来这是姐姐的名字,韩逸婷。作为组织的人造人是没有资格拥有名字的,最终应该是在培养液里出生,实验台上死去。但姐姐选择把我赎回,以名字为代价。她叫燕子,我叫韩逸。从此执行组织的各种任务,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
“我原来的代号叫伊甸园,那是……”
“吱!”一阵短促的刹车声,黑色跑车在薄冰的光滑路面硬生生停了下来。车里的人反应都不慢,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韩逸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在惯性作用下向前扑去。
结果扑入楚忆轩张开的怀抱里:“资格,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藏在他眼睛里的污秽和肮脏,才会认为没资格。”
论及资格,恐怕我才是最没资格的人吧?连呼吸都是对空气的污染,从里到外被万世罪恶灌满的人。
贴在韩逸耳边说完这句话,楚忆轩又一把将错愕的他丢回原位,楚忆轩也在主驾驶位坐直了身子,眼睛微眯起来,带着危险的意味:“现在,我宣布,你们回家的行程暂时搁置。”
燕子抬起头:“嗯?那去哪儿呢?该不会是去找那个组织吧?军团长,别冲动,我们在组织执行任务,但还是有报酬的。更像是雇佣关系……”
她急忙的解释却没有打消楚忆轩的决心,黑色的跑车发出低沉的轰鸣,发动机嘶吼着,如同雄狮低吼。
咆哮出声的瞬间,黑色的钢铁怪兽进入极限加速状态,在光滑的结冰路面上以不科学的加速度开始飙飞,在空气里拉出长长的黑色幻影。
“不仅如此,”在突如其来的极限加速度中有些受不了的月之痕听到楚忆轩的声音,虚无缥缈的嗓音总偏偏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意和张狂,“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卡巴”清脆的骨响,这是楚忆轩用大拇指捏食指指节发出的响声。
“一些家务事!”
这件事情,我绝对不相信是巧合!
那对不靠谱的爹娘曾经无意中提起组织里的事,年幼的楚忆轩印象深刻的谈话内容中就有这个——测试、孩子、伊甸园!
不好意思哦,差点忘记答应自己的事。说好恢复异能后,要好好修理你们一顿的,现在还不算迟吧。
黑色的跑车在HLJ省的公路上风驰电掣,冰天雪地的世界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干燥的黄土地。
黑色的钢铁怪兽在某个瞬间穿越了不可思议的距离。
GS省,你们果然躲在这里呢。
楚忆轩眯起眼,露出危险的表情。
这就是士师的特权之一。士师不需要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也不需要知道怎么去,只要想到就能到。他拥有从起点到终点而不需要在迷宫绕弯的能力,对于他而言完全可以无视因果,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有人说士师就是开挂的存在,楚忆轩承认。但不是外挂,是内挂。官方指定内挂,完全合法!你不服,你也开啊!
黑色的跑车在黄土地上飞驰着,车速丝毫不见,疯狂地横冲直撞,如同失控的高铁一般。
“这里是……GS省?”燕子瞪圆了自己的大眼睛,第一次见识挂逼……咳咳,士师的手段,不由得表现出极度震惊。
“老司机实力飙车,就是这么自信。”楚忆轩看到自己的目标了,哪怕从来没见过,但看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自己在找的地方。
一个破旧的仓库,就在这条破烂公路的尽头,一座半铁皮搭建的大型仓库看起来已经废弃多年。就算再怎么仔细观察也看不出哪有不妥,或许这座组织的老巢还真的就是在破仓库的基础上改造的吧。
不过,不用进入仓库。楚忆轩已经看到迎接自己的人,站在低矮土丘上的一群人。
楚忆轩已经看到熟悉的身影了,你们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
“哟,我愚蠢的儿子唷,你终于来到了命运的终焉之地。睁开眼好好看看吧,此为俯瞰万世之云殿……”
手打方向盘,油门一踩到底。
“喂喂喂!你在干什么!快停下来!”
这种不着调的老爹果然还是撞上天才好啊!不撞个人,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老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