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在天地间浓郁的月魔力不止天问感受到了，连同肆意杀戮的恶魔也轻易感知到空气里元素的变化。
一阵阵整齐而悠扬空灵的唱诗从巴珊要塞里传出来，在越来越浓郁的月魔力支持下荡彻天地，愈加嘹亮。
那是精灵对月神的赞歌，来自月之女祭司。
月神，也被称为月之女神。同时也是精灵女神、生命女神、湖之女神、狩猎女神、自然女神、艺术之神、和平之神等等。
这也是幻世神灵的一个特征，一个神灵多个神位。而且神灵的名字大多都是相当模糊的，基本查不到神灵的真正姓名。
月神，月神教供奉的神位，月之女祭司供奉、祈祷的神名。生命女神，牧树人、自然系法师、德鲁伊信奉的神名……
总之，这个神灵很强大、业务范围很广就对了。
虽然说神灵远远不及神明，但也不是凡人能够望其项背的。
讲道理，这个是真正神灵哎。是幻世原生的神灵，被神明创造出来的神灵。可不是蛛后那种货色比得上的。蛛后那种后天神灵充其量就是武力强悍到一定境界，生命层次得到进化，点燃神火，凝聚神格，才成为神灵的。
但这并不重要，不管是月神还是蛛后，碾压凡人都异常轻松，就算是传奇、史诗阶的存在也不过是强壮一些的蚂蚁。更不用说月之痕了。
渐渐降临在这片天地间的淡淡神威让这个神迹稀少的时代重新认知到神灵的存在与强大。
天问闭起眼睛感受着空气里的细微变化，刺鼻的硫磺气味在变淡，一股具有圣洁力量的气息在变得浓郁。还有……神威。
恶魔大军更加暴躁起来，精灵战士和德鲁伊共同构建的防线岌岌可危，一连崩溃了好几个小溃口。精灵战士和德鲁伊也展现出悍不畏死的守护决心，以巨大的伤亡代价硬生生堵上小溃口。
亡灵军团也损失惨重，这个最大的防线溃口是由高等恶魔撕开的，要用亡灵军团堵上并非易事。
龙人外形的憎恶确实勇猛，但骷髅军团和僵尸军团依然举步维艰，阴兵大军也在恶魔的火焰下难以建树。
带有神威的月魔力更加浓郁，巴珊要塞内的月之女祭司齐唱的赞美诗也更加嘹亮。但同时恶魔也感受到更加具有威胁的气息，战斗更加疯狂起来。
一道巨大的暗影火球从森林的另一边极速飞向巴珊要塞，带着磅礴的魔力波动，绝对是不下于八级魔法的威力！
火球飞行速度太快了，连城头的弓箭手们都没反应过来，巴珊要塞的防御结界剧烈摇晃起来，几近破碎。正在变得浓郁的月魔力流动也猛然一滞，混乱的硫磺气息也更加嚣张起来。
天问眯起眼，看向火球飞来的方向。
大恶魔，看这攻击的威势绝对是和刚刚那熔岩恶魔同等级的存在，只高不低！
这可就麻烦了。
之前月之痕三人配合着轻易击杀熔岩大恶魔是没错，但很大程度上是占便宜才办到的。熔岩恶魔的轻敌，乌星出其不意的狙击，仙音全力的斩杀。如果熔岩恶魔稍微认真一些，月之痕都会难以应付。
大恶魔，当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现在藏在森林里的那个不明身份的大恶魔，明显是目睹了熔岩恶魔的死亡，吸取教训正视月之痕，甚至躲在森林里远程狙击。
狡诈。或许地狱千百年的斗争经验也没有让恶魔学会虚伪和设计，但战斗上的智慧却被挖掘到极致。
月之痕索敌能力并不强。
作为法师的天问和倾语，森林中索敌能力几乎为零。仙音的广域索敌能力仅限于目光所及的范围。绯也同样只活跃于擅长的刺杀而不是侦查。唯一有可能进行森林索敌的乌星，却把天赋全点到射击战斗上。
当然，和精灵做盟友也不是没有优点的，至少精灵族的游侠在森林里从不胆怯，虽然还没有足以击杀大恶魔的游侠出现，但大恶魔明显无暇发动攻击了。
月的神秘气息越来越浓郁，甚至肉眼可见日光遮盖下已经泛起一些不一样的光线。赞美诗的唱声愈加嘹亮，巴珊要塞似乎沐浴在月光中，时不时有巨大箭弩从树塔里激射而出宛如狩猎女神在森林里向角鹿开弓。
前线的帝恩斯已经开启吸血光环，凯恩也开启了嗜血光环。天问叹口气接连开启月影权杖附带的加持技能。
吸血光环和嗜血光环真的是太久没出现了，久到天问几乎将这两个光环遗忘。但帝恩斯和凯恩开启这两个光环，也证明了当前情况的紧迫。
恶魔发疯一般地冲击防线，月魔力和神威让他们感到如芒在背，只能用更加疯狂的战斗来发泄内心的不安。
至于撤退？开什么玩笑！
恶魔会认怂吗？那还叫什么恶魔！
天问突然皱起眉头，抬抬眼皮，又把眉头沉下来，恢复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被锁定了。天问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就像现世中被狙击枪瞄准的感觉。若有若无的危险直觉。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
“你为他们浴血奋战，结果他们要在背后捅你一刀。哈哈哈哈，这些尖耳朵的家伙真是有意思！”
这是迪蒙陛下的声音，迪蒙·灭世者。就是那个大魔王。没错，天问并没有完全切断和迪蒙的联系，一直在自己的精神海里和迪蒙陛下的精神力分身谈话。
天问认为这没什么不好，只是他知道得更多——比如说魔龙皇的名字叫巴卡尔，巴卡尔身长百里，双翼张开足以遮盖天空。又比如说三位魔皇已经从强行扩展空间通道的消耗中恢复过来，再三天就差不多可以踏足幻世了……
“习惯就好。”天问不咸不淡地回答道，迪蒙却听得出天问声音里的落寞。
习惯就好，习惯被背叛那可不是一次两次就能习惯的！
“我说天问，来我这里吧。”迪蒙陛下对这个恶魔相当有兴趣，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就是想把天问挖到自己阵营过来。或许是因为自己独立于地狱王座太久而寂寞，或许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或许是这恶魔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总之，迪蒙陛下对挖墙脚这种事情已经动了心思。“来我这里，别的未必能保证，但只要你不背叛我，我就绝不放弃你。听清楚，这是恶魔的承诺。”
“不胜荣幸，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天问淡淡地在精神海回答道。恶魔的承诺是可靠的，他们或许凶残至极，但他们的承诺比拳头更可靠！
被锁定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磅礴的神威甚至让天问产生窒息的错觉。恶魔愈加狂暴起来，而精灵族战士和德鲁伊仿佛看见了胜利的曙光，怒吼着榨压自己最后的力气，舞动双手厮杀。
似乎只有恶魔才会受到这神威的影响。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迪蒙陛下对于天问的拒绝并不是很在意，如果天问立马答应他，那这个天问也就不是当初那个敢戳他脸颊的恶魔了。“力量，我可以赐予你暗影和火焰的修炼秘籍，以你的智慧，假以时日就是一个新的魔王。地位，只要你在我死之前实力提升到魔王水平，你就是下一个灭世者之主！美se，我相信地狱的魅魔并不比幻世差，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给你。至于财富，地狱没有那种东西，但幻世很快就是我的了，你要多少有多少……”
“迪蒙陛下，”天问在神威下已经呼吸困难了，恶魔的疯狂进攻竟然瞬间让天问折损了三个白银阶亡灵！即便如此，精神海里天问的回答依然保持着不喜不悲的情绪，“请不要用这些话来侮辱月之痕。”
迪蒙沉默了一会，月之痕这个神秘的词让他不由得停下来。到目前为止，谁也不知道月之痕这个词到底意味着什么。
“呵，地狱随时欢迎你。”这样的话听起来像是诅咒，好吧，确实不乏诅咒的成分。迪蒙能想到天问来地狱的唯一可能就是幻世和天问撕破脸皮，到时候无处可逃的天问只能选择地狱阵营。
“随便你吧。”天问淡淡地回答道。
迪蒙陛下突然话锋一转：“不过，你现在恐怕是自身难保了。要不要我现在过去救你？虽然现在还没完全恢复，但现在赶过去在月神神迹下面保你还是没问题的。怎么样？我对你不错吧？”
“你就这么想把我拉到地狱的阵营里？”天问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有些奇怪地问魔王陛下。
迪蒙虽然看起来总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天问却不会忘记这家伙本质上是恶魔，而且是最凶残最强大的魔王！讲道理是根本没必要对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这么上心，甚至不惜以虚弱的状态抵抗一个神灵的神迹。
“我乐意。”
“受宠若惊。但我想，我的时候到了。”天问平静地回答道。
“什么意思？！”迪蒙身处地狱，到现在还不知道玩家这种存在，也不知道玩家可以复活。对于天问坦然赴死的发言更是感到震惊不已。说实话，他对这个几天前还是下位恶魔的小家伙真的很感兴趣。虽然他没有窥视灵魂的能力，但他能感受到这个天问很对他胃口，甚至可以说很合拍。
再者天问这突然晋升高等恶魔、一种全新恶魔种族也让迪蒙感到好奇。另外天问的亡灵法术和战争智慧、勇气、断决都让他刮目相看。只要有天问加入，他有信心独吞幻世！
但天问没有回答他，精神海陷入了沉寂，迪蒙的精神分身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隐隐约约窥得外界的一点点动作，被屏蔽了大半的探知能力，他的真身也不可能准确定位并传送过来。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天问笑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他只是想笑，只想单纯地笑。
渎神，那就要做好惨淡收场的准备。我们对于神明，不过是虚妄，只不过我愿意扮演这个小丑罢了。
这就是收场的时刻吗？第一幕你已经厌烦了吗？来自月之痕的逗捧让你感到愉悦吗？
因和果。这不是迷信的命运，只是客观的因果。
我选择，我承受。仅此而已。
或许……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