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痕撤离战场。”
“石像鬼隐蔽撤离观察地点，广域索敌。”
“白银阶及以上亡灵撤离，食尸鬼断后。”
一条条命令很快得到执行——战争期间听军团长的！
当然，非战争期间听恶魔大人的！
毫无恋战，一行人迅速脱离战斗圈回到天问身边。仙音身上耀眼的流光轻甲化光消失，英姿飒爽的大长老立在军团长身边：“情况怎么样？”
“兽人大部队10分钟内到达，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就算人族在荒地的游击轻骑兵拼命阻挡，部队也会在一小时内压到天堑要塞。”天问粗略估计了一下，看两眼还在战斗的食尸鬼和兽人派出来的清道夫轻骑兵队，厮杀怒吼还有食尸鬼独有的恶心咀嚼声一同响起，嘈杂声充斥在所有人耳边，背后的比蒙踏步的狂暴阵响如同催命的丧钟声，让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军团长又转向自己的小伙伴们，“大部队人数很可能突破五十万，大部分是步兵，少量骑兵，很可能配有萨满祭司一类的兽人法系职业，而且……直觉告诉我，里面混着玩家。咳咳，只是直觉。”
“我相信哥哥的直觉。”小萝莉马上站出来表示对哥哥无条件的支持。
“作战计划。”绯言简意赅地跳过了许多环节，把简短的作战会议浓缩成一个决议方案。
好吧，绯认真的时间画风就是一个完美的暗杀者，也是月之痕忠诚的执行者。
“好。”天问抬起眼皮看着远方隐约可见的行军兽人，那里是滚滚黄沙烟尘遮蔽的地方，感受来自脚底大地传来的震动。“我们的目标不是全歼敌军，只要尽量拖延敌军的行军速度，并且尽可能消耗敌方力量就好。以运动游击的战术为主，我们进行分段多次袭扰，因为亡灵作战的特性，开战以后，请务必听从我的调令！”
“是！军团长！”
“很好。”天问满意地抬起头，这样可靠的队友无疑让他多了几分胜算。恶魔大人脸上露出一个不可视却毫无阻碍传达给所有人的笑容。
好久没有这样的挑战了，征服一个强大的敌人！恶魔大人不乏热血和热情，但绝不会被这股热血冲昏头脑。
冷静而兴奋。
把自己的优势和对手的劣势最大化，把自己的劣势和对视的优势最小化——这才是战术。
“原地布置埋伏，等待指令。”天问自信满满下达第一个指令。
兽人的猫族斥候固然厉害，但架不住石像鬼的侦查能力更强。天问的信息比兽人大部队更快一步，这是己方优势。
兽人打先锋的清道夫骑兵部队还在下面和残余食尸鬼纠缠，等大部队进入汇合的时候，斥候的侦查必定出现集体空挡，而这个地点——就在脚下！
谁能想得到月之痕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呢？埋伏了一次还敢在同一地点继续埋伏第二次！而且埋伏的还是人数超过50万的兽人攻城部队！
天问看看身边已经散开隐蔽起来的月之痕成员，满意地点点头，空地上浮出一个巨大而朦胧的召唤魔法阵，死气在复杂的魔法阵纹路上游走，一大批来自亡灵界的食尸鬼被召唤了出来，安安静静地蹲伏在地上等待主人的命令。
天问摇摇头，给自己灌了一瓶MP恢复药剂，一边把这批食尸鬼的支配权调转给凯恩将军，同时释放了所剩无几还在和轻骑兵厮杀的食尸鬼束缚。
那些顶在第一线的食尸鬼快要拼光了是没错，但原本全编的轻骑兵千人队也不堪入目，恐怕也就两三百个残兵败将了吧。
当纯从兵种方面而言，天问对食尸鬼还是比较肯定的。这些家伙狰狞恐怖的外貌对有智慧的血肉生物能造成不错的恐吓效果，战斗力也不让天问失望，虽然一对一的情况下还不及兽人普通步兵，但在凯恩将军的战术指挥下足以发挥出超乎己身的战斗力。凶悍残暴的进食本能更是让这些家伙比其他亡灵物种要难缠得多。而且食尸鬼行动敏捷，是目前天问能直接召唤的机动能力最强的亡灵兵种。
灰色的死气再次蔓延上一个新的魔法阵，又有一批食尸鬼降临到这个幻世的主位面，贪婪地盯着即将到来的盘中餐，至于盘中餐是否带刺并不需要在意，反正它们只有进食的本能。
有血有肉就是食物！食物，就是一切！
迫于主人的命令，这些蠢蠢欲动的家伙难得安静下来，如同黑色的死尸一般趴伏在黄沙地上。
天问继续召唤着食尸鬼，一点也不在乎兵种单调的问题。
兽人大军已经逼近了，天问甚至能用肉眼看见军队飘扬旗帜上苍劲有力的图腾。如同小山包的比蒙巨兽身影是兽人想遮也遮不住的，况且他们还有意炫耀比蒙的钢铁之躯以震慑敌人。
如果他们敢放出比蒙，咱倒是不介意多带走几个比蒙食尸鬼。
亡灵法师如是想到。这样的混战中他有不少办法能够把这些没有智慧的野兽统统收入囊中。
跟在比蒙巨兽身后的是一队精锐禁卫，他们的装备在兽人族低生产力的条件下已经堪称精良了，他们负责保护身后的攻城器械，还有随军出征的萨满。这一拨队伍处于大部队的中心，很是显眼。
剩下基本都是步兵，四十万步兵行军时的气势着实浩浩荡荡，旌旗遮天，黄沙蔽日。从天问这个角度望下去，密密麻麻全是黑压压的一片，一条碾压天地的巨蛇盘曲而来。
这等恢宏的场面，恐怕普通人正面看一眼都要发颤。
“呵。”兜帽下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深知自己无法战胜神明……
“噗”克莱德的战镰划过隐身斥候的喉咙，小半个狰狞的脑袋耷拉在鲜血喷涌的脖子上。尸首无力地顺从了地心引力扑到。
但也绝不半途而废！
你就继续怂恿战争吧！好让我大步走在渎神的路上！
恶魔大人冷笑着留下满是鲜血的尸体离开了小高地。
“凯恩将军，带领食尸鬼向两翼压迫，注意隐蔽，暴露行踪就直接开战。”
“月之痕见机行事。”
情报优势最多只能利用一两次，把握机会来一次狠的。
比蒙的脚步声无疑大大暴露了兽人军队的行军情况，这让月之痕大占便宜——用来弥补力量不足的便宜。
五千不到的食尸鬼去拖延五十万兽人军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实力上的悬殊，就算是月之痕一个不留神也会栽在这里。
身为军团长的天问不得不慎之又慎。
模拟的军事地图已经完美地呈现在天问的脑海里，现在只需要等待时机——嗯哼，比如说现在！
“全军出击！”
随着恶魔大人一声令下，食尸鬼宛若黑色洪流一般从隐蔽地点窜出，狠狠撞向兽人军队。正在接手清道夫轻骑兵队的兽人军队哪来想得到敌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竟敢原地再次打埋伏，一时间的骚乱在所难免。
“尽量歼灭敌军步兵。”挑软柿子捏的道理谁都懂，恶魔大人一挥月影权杖唤醒了刚刚阵亡的轻骑兵。一瞬间倒戈相向的同胞让前排的士兵措手不及。“绯还有仙音，如果对自己的敏捷有把握的话可以去挑衅一下那些个大块头，相信把它们牵到乱军之中会发生很有趣的事情吧。”
“你可真坏，军团长。”绯的夸奖如约而至。
“满满的坏主意。”
就算这样戳着军团长的恶劣小思想，恐惧使徒和审判剑士还是很从容地各自牵起一头蛮兽开始在乱军之中开始走钢丝式的冒险。
克莱德和凯恩分别从左右两翼撕开兽人的行军阵型，解答者、疑问者还有一些白银阶的亡灵不甘落后，纷纷打开各自的突破口，带领食尸鬼肆意杀戮。
倾语再次拟态出两门金光闪耀的灵力巨炮，开始疯狂倾泻火力。为了保护自身安全，倾语竟然用灵力拟态硬生生模拟出五位金甲武士在屠戮周身冒头的斥候！等等等等，五个兵，两个炮……这不是中国象棋吗？
乌星的飘逸风格最适合打这种游击了，以双弩硬生生拉出箭雨，这几乎成为乌星的招牌能力，密密麻麻的箭雨给兽人军队营造出敌军有大量弓箭手的假象。而且这些箭雨里时不时夹杂爆裂箭或者破甲箭，在混乱中精确点杀暴露出来的督战官或者小指挥官。
“吼！”两头暴怒的比蒙在绯和仙音的刻意牵引下践踏击杀的兽人比她们自己击杀得还更多。狂暴的巨爪每次挥动都能掀起一片腥风血雨，类似猩猩的运动方式的奔跑配合十米以上的巨型身材无疑比坦克碾压更令人胆寒。只是这些雄壮有力的巨兽却无法逮住前面飘逸翻腾的敌人，看似差一点点就能捏死，却每次都能从指缝间险险溜走，这无疑让比蒙巨兽很抓狂。
按理来说，比蒙巨兽本来就是用于战争的，但驯兽师们根本不打算放出剩下的三只比蒙巨兽。因为这些毫无智慧可言的蛮兽在伏击战中只会添乱！进入发狂状态那他们真是哭的地方都没有。糟糕的是，这些大家伙们已经有点蠢蠢欲动，无法驾驭了，如果不是兽人族的驯兽师秘术，恐怕这些家伙已经被同伴的狂暴气息感染，跳入乱军这种战个痛快了。
不过，月之痕也不可能一口气吃下这百倍于己的兽人大军。随着兽人指挥官反应过来，兽人大军已经开始调整阵型迎击食尸鬼的袭击，越来越多的食尸鬼倒在兽人的原始狩猎长矛下。
大势已去，事不可为。
“校尉停止远程火力输出，和倾语汇合。”
“白银阶及以上亡灵退后，准备撤离。前排食尸鬼向内纵向切入。”
“大长老、特使迅速撤离。”
接下来就是脱离问题了，这个才是保命的关键——装完逼还能跑才是牛逼！
那么，月之痕的撤退方式怎么可能是狼狈逃窜呢？那可不是月之痕的风格。
与其让自己狼狈，还不如让别人狼狈！
亡灵法师灌下一瓶MP恢复药剂，兜帽下露出一个凛冽的冷笑，谁也看不见。
伏尸状态取消，食尸鬼契约解除。
只要让对方手忙脚乱，自己当然可以悠哉悠哉地离开咯。
事实证明，恶魔大人的计划完美地实行了，一切都按照他手里的剧本走，没有偏差。
失去契约束缚是食尸鬼服从嗜杀和食尸的本能，被亡灵法师唤醒却安抚在战场上的尸体也加入了这场混乱的终末，摇摇晃晃站起来，发挥出自己最后的余热。
月之痕和亡灵军团的骨干潇潇洒洒收割了最后一批斥候才从容离开。
“等待您的指示，军团长大人！”倾语嬉皮笑脸地行个军礼，只是这充其量就是卖萌。
“啊啊！哥哥，你把人家头发弄乱啦！”
“咳咳，那什么……都没受伤吧？”天问若无其事干咳两声，转移话题。哼，才不是因为妹妹太可爱忍不住作弄的！
“啊，受伤了，受伤了。你看，好疼啊。军团长快给我亲一下，亲一下就不疼了。”
“你倒是给我适可而止啊！”
“哎哎，我也受伤了，我也要。”
“你够了！作战会议！这是作战会议！都给我严肃点！”
“哥哥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嗯，亲一下什么的又不会少块肉……”
“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你们要不要这么默契啊！”
……
圣斗士不会被同一个招式击败两次——但月之痕就是喜欢让别人在同一个地方接二连三摔跤。
“准备急行军，向北贴着敌军绕到敌人后方。”
机动性高，这是己方优势。月之痕小队就五个人，亡灵军团随时都可以召唤。月之痕到哪里全军就到哪里。这个小队的机动性就是亡灵军团的机动性。
“行动开始！”一声令下。月之痕整个小队都消失在原地。
绯和乌星的直线移动速度简直匪夷所思，姐弟两人几乎可以说是贴着地面在飞行。刺客和游侠的徒步机动性本来在各职业中就是佼佼者，这俩更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仙音展开光明羽翼，贴着地面飞行。倾语用灵力拟态模拟的诡异飞行器跟在天使身后。
最慢的还是可怜的亡灵法师，坐在凯恩将军驾驭的食尸鬼座狮背上，这种长时间保持最高速度对亡灵无限体力来说根本不是事儿，只是速度没办法突破极限。在人才辈出的月之痕，这点速度只有吃灰的份！
“有空一定要想办法觉醒恶魔的二段进阶！这没翅膀的恶魔不是好恶魔！”看着前面飞翔的仙音，天问郁闷地想到。
明目张胆的驰行状态不是没被斥候看见，只是跟不上啊！可怜的兽人族斥候只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吃灰——我要举报，他们开挂！
“师！”天问掏出发亮的传音石，米希尔的声音在呼呼风声中有些模糊，座狼食尸鬼奔跑的速度并不慢，按照楚忆轩现世中老司机多年的飙车经验来看，天问初步估计时速达到了70迈，这放到现世的大多数马路上也是要吃罚单的——朋友，别拍车牌了，拍下来的照片吓死你！
“嗯，你说。”
“现在我们已经开始布防了，但时间恐怕有些仓促。”米希尔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师就提醒过他，是他自己怀疑师，现在又来寻求帮助，确实有点尴尬。
看样子米希尔的斥候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
“我想求您为我们争取一些时间——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我……”米希尔支吾难言，成为一国之君，他才发现这个责任有多么重要。以师的一己之力阻挡五十万残暴兽人大军，这和送死无疑。但一边是天堑要塞的百万生命，甚至天堑要塞背后数以亿计的人族子民，一边是在自己最困顿落魄时候给自己希望的师大人。这样的痛苦选择题让他心力憔悴。
“我警告你，米希尔，你现在是王，不要随随便便求别人。”天问冷冷地瞥眼看向不远处蠢蠢欲动的兽人大军。“你难道不是头戴王冠吗？”
听师这样一说，米希尔沉默了，他回想起塞纳琉斯死前重复的话——王冠重几何。
“我现在已经在兽人军队旁边了，”天问看见前面驻足等待自己的伙伴们。“你那边也抓紧布防吧。”
“……谢谢师。”米希尔低沉地道谢一声，关闭了通话。
嘁，这个长不大的小鬼。
天问的兜帽下露出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宠溺笑意。
“调整状态，马上准备作战。”军团长翻身下座狮，抽出月影权杖吩咐战友们准备下一场战斗。
亡灵法师把死气缭绕的月影权杖指向天空，口中呢喃起许久未用的咒语：“彼岸的亡者哟，我从生灵境界呼唤你，追溯破碎记忆中凋零，遵循古老的旧约，身缠死亡，攥取生命。铸就的门与路……”
恶魔大人是很少念咒语的，一旦念咒语那代表接下来的事情是比较庞大的。
果不其然，随着咒语的吟唱，一个巨大得几乎覆盖整个天空的巨型魔法阵出现在兽人军队的头顶，死气如同阴云一般覆盖了阳光。
天问灌了一瓶MP恢复药剂。
“……降临降临降临，听闻此声，遵循古约者，请应我之邀，以亡者残躯降临此世。”
在巨大的魔力灌输下，天空覆盖的魔法阵仿佛开了一扇门，密密麻麻的亡灵从天而降，直接踩到兽人头上。
“呼～够呛。”天问哆嗦着又灌了一瓶恢复药剂，摇晃的身形被酱油扶着才好一些。
这个大型亡灵召唤也是天问第一次使用，直接从亡灵界大批契约、召唤亡灵。这是亡灵法师到后期常用的对敌手段，当然，绝大多数情况下是用来召唤炮灰的，毕竟他们自己的亡灵空间里培养的都是一大批骨干级的亡灵。
使用这个召唤术对目前的天问还是有些勉强的，精神力有些超支了。
“没事，有点玩脱了。”天问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担心。“开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