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之中,单钰掌心的那颗魔妃之泪突然绽放出蓝莹莹的光芒,温润中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那悲伤一直弥漫进雪儿的心里,明明口中说着让对方收好的话,却怎么也控制不住眼底的泪水。
或许是悲伤太过浓重,侵占了太多的空间,让眼泪无处可去,只能宣泄出去吧?
可是,单钰也就罢了,毕竟还是一个很好的女子,不论从身材样貌,还是家世修为,在雪儿的眼中都算是很好了。可是为什么轩辕昰还要同那个颜如魅纠缠不清?难道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承天教的人,还是他不知道对方水性杨花,又一直练什么男女双修的功法?
背后是一片朦胧的白雾,翻滚涌动,什么越看不清,模糊茫然的好像此刻雪儿的心。面前一条汹涌湍急的河流横亘,生生拦住了她的去路。
河的对岸,颜如魅白嫩如藕的手臂,勾着轩辕昰的脖子,一双媚色流转的眼睛却的挑衅地朝着雪儿看了过来。
轩辕昰的眸子不再深邃幽冷,反而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颜如魅那张娇艳地如同怒放鲜花一般的俏脸上。
雪儿大叫:“轩辕昰——”
几乎嗓子都嘶哑了,对面的轩辕昰却始终都不曾转头朝着她的方向看上一眼,回应她的,只有颜如魅充满挑衅的眼神。
最后,这两个人几乎的同时转身,紧紧拥在一起,身上的衣物如同花瓣凋谢。
白雾茫茫,如丝如缕,在他们的身侧缠绕,一层又一层,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雪儿再也叫不出来,她顺着河岸奔跑,找不到一座桥,也找不到一艘船。她赤足涉水,却被湍急汹涌的浪头瞬间就送回到了岸上!
一切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惶急茫然,她的心中满是恐惧,突然就觉得,河对岸的白雾散去,必定会只余下一个颜如魅,还有一具人皮或者枯骨。
周身冰冷,好像在浸泡在冰水中一般,雪儿全身瑟缩,却又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可以穿透对岸的白雾,恨不得自己的声音能够将被颜如魅勾去全部心魂的轩辕昰唤醒,然而一切却只能是徒劳……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落在她脸上的时候,雪儿终于睁开了眼睛,心头却又突然泛起一丝茫然,不知身处何地,甚至分不清是真是幻。
眼皮微微地有些酸涩肿胀,仿佛大哭过一场似的。头也是昏昏沉沉地,于是便觉得那阳光愈发刺眼起来,偏偏四肢还酸软乏力地难受。
费力地举起一只手臂,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顺便将刺眼的阳光遮挡住,雪儿就觉得自己的耳畔传来一个无比温柔的声音:“你醒了?”
这个声音无比熟悉,然而其中蕴含的温柔之意却是从未有过,让雪儿不由一愣,也就移开自己遮住眼睛的手掌,循着那声音望了过去。
只是一夜,更确切的说或许只有半夜的工夫未见,轩辕昰下巴上的青色胡茬就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冒了出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竟然有些憔悴,也让雪儿的心没由来的一阵柔软。
一时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幻,雪儿看向轩辕昰的眼神也有些迷茫,没由来的心里就泛起一丝委屈的感觉来,于是眼泪就算一次不争气地涌出,将一旁的轩辕昰吓了一跳,几乎都要手足无措起来!
“雪儿,你……你怎么了?”轩辕昰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要去替她擦拭眼角的泪珠,却又在离她的脸不到半寸距离的时候顿住,“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雪儿顿时觉得自己心中委屈更甚,于是没好气的一把推开对方的手:“不要你管!”
轩辕昰一愣,却也不生气,只是望着雪儿宠溺的笑:“还有力气打人,看来是没事了。”
“你——”
雪儿气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好将目光移开,于是不经意间再次看到了轩辕昰手背上那三道抓痕。
因为方才自己的那一下似乎正是打开对方的手背上,此刻那抓痕看起来似乎竟然微微有些红肿的样子。
她忽然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一下就再次将轩辕昰的手抓住,看了看那三道抓痕,将自己的手指比划了上去!
“丫头,你挠我一次不解气,难道还要再挠一次?”
这句略带调笑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只是出口之后,轩辕昰自己也愣住了:他怎么将实话就说出来了呢?
然而想要收回却是已经来不及,雪儿心念电转,一双清澈的好像被潭水浸润过的黑水晶眸子似乎要忘记对方的心底:“我什么时候挠过你?”
轩辕昰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颤,就连呼吸几乎也要顿住,笑着王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没有,大概是我记错了。”
“记错?”雪儿挑了挑眉毛,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那么,此事看来是另有其人了?嗯……让我猜一猜,是谁家女子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连堂堂三皇子殿下的手背都敢挠……”
轩辕昰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实在不敢再让雪儿顺着这个思路再说下去,正想着要如何打断对方,下一刻雪儿的回答,就让他全身的冷汗如同瀑布一般,几乎都要停不下来!
雪儿说:“难道是……颜如魅?”
联想到雪儿昨夜的梦话,轩辕昰终于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不说,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雪儿的目光瞬间变得黯然起来。
因为雪儿突然就想起来,和她有着同样习惯,凡是都喜欢将小拇指高高翘起的女子,除了她还有颜如魅。
女子的目光让轩辕昰瞬间头皮发麻,有种想要让自己嘴巴缝起来的举动:自己这是都说了什么?难道还嫌这丫头对于自己的误会不够多,不够深?
眼睁睁的看着雪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轩辕昰完全慌了神,一下就拦到对方面前:“我是暗十八!我手背上的抓痕是你挠的!”
见雪儿依旧垂首不语,他只道对方还不信他的话,一时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最后干脆心一横,半跪在雪儿面前,直盯着她的眼睛道:“在离京城的城门不远处的官道上,我扶你下马的时候,你挠的!”
他说得如此详细,自然是想要取信于自己。而雪儿心中,虽然早已确信无疑,然而却有更多的疑惑在心头浮起。
比如,既然轩辕昰就在那暗血卫中,也到了天意山庄,为何不直接表明身份,或者将真相说明,非得让众人一头雾水地从天意山庄匆匆赶来京城?
再回想他一路上的表现,除了与自己共乘一骑,将自己带到京城来之外,似乎与其他的暗血卫没有任何区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总不能轩辕昰乔装改扮成暗血卫,是因为知道她不会骑马,特意去将她带来京城吧?
这样的三皇子是不是太无聊了些?
所以,雪儿虽然从心里相信了轩辕昰的话,表面上却是那副清冷黯然的神色,一双眸子清冷如秋水,让轩辕昰瞬间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抬起头,仰望眼前的女子如同仰望心中的神祗一般,一双手却情不自禁地去抓那双如比眼波更加冰冷的素手。
雪儿也没有急着抽回自己的手,反正她知道,若是轩辕昰不想放开,她挣扎也是徒劳,不过是白白将话题岔开,继而便宜对方而已,所以干脆也就由着他去了。
“为什么?”
雪儿盯着对方漆黑如墨,深邃如海的眸子,突然发现自己不但看不出任何端倪,反而有种马上就要深深沦陷其中的感觉。
她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在与对方的眼睛对视,只是坚持着,重复了方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混在暗血卫中?”
“如果我说是为了你,你信吗?”
轩辕昰的目光更加深邃,却不再幽冷如冰,反而荡漾着一种别样的温柔:“虽然只有四五日的路程,可是我怕影离分身不暇,无法护送你安全抵达京城。”
雪儿一愣,随即有更深的疑惑在心中升起:“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京城?”
“我——”
轩辕昰只说了一个字,突然就不知道该组织下文了,难道要他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的算计,目的就是为了雪儿能来到京城?
如果照实说,怕是下一刻这个丫头就要直接翻脸,不管他怎么补救都不会管用!
可是现在诚如雪儿所言,他怎么知道雪儿一定会来京城呢?
心念电转,轩辕昰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继续道:“天意山庄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可是,我也知道你要来京城。”他的声音有些黯然,“只是要去找的人却是灵馨,而不是我!”
“是,我与灵馨相识十多年,也算得上是患难与共的好姐妹,我自然是要去找她了。”雪儿咬着牙,眼前再次浮现出单钰掌心那颗晶莹剔透的魔妃之泪来,倔强地反问:“何况除了灵馨,我也想不出还能找谁……”
“为什么不能是我?”轩辕昰的语气中带了一抹受伤,“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可是——”
雪儿本想说“可是你分明是将魔妃之泪留给了单钰”,可突然又觉得说出来自己吃醋的嫌疑太大,于是只好生生忍住,闭口不语。
然而轩辕昰却不肯就此放过她:“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