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花园的房子算是一处老房子。
是唐璟言爸爸妈妈还在世的时候，买给他的。
除了颜珈，和定时过来打扫的钟点工，唐璟言没有带谁来过。
就算是朋友聚会，或者是陆冉，他都从来也没有带人进来过。
他将这里当成他的一个家，日后不管买再多的房产，那都不是他的家。
房子有点老，格局却不小，一共差不多一百五十多方的套内面积，如果只有两个人，就会显得客厅空荡荡。
颜珈这句话一开口，在这个空荡荡的房子里仿佛都带着回音，砸在唐璟言心口。
唐璟言就在这一片寂静中，和颜珈四目相对。
空间里仿佛都弥漫着硝烟味。
“你和薄钧野，为什么会分手？连你怀孕了他都不知道？”
唐璟言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带着一种想要将人挫骨扬灰的愤怒。
颜珈紧抿着唇：“那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陆冉为什么不和你住在一起？”
“是我在问你话！”
“我说了叫你不要逼我！”颜珈心潮起伏得厉害，撑着沙发的手指都有些发抖。
唐璟言冷沉着脸，双手十指交叉，用力的握在一起，握得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毕现。
他的呼吸粗重，心里却被一波又一波的疼痛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倾过身，抱了抱颜珈：“对不起，我不是非要逼你，我只是……我不想让你后悔，你先考虑一段时间，如果真的不想要，再说好吗？”
颜珈将眼睛狠狠的抵在唐璟言的肩膀上，没有说话。
屋里面很静，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
“唐璟言，我就是觉得累。”
不知道过了多久，颜珈沉闷的声音从唐璟言肩胛骨里传过来，带着沙哑的鼻音：“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走不下去了，可是我又不甘心。”
不甘心努力在逆境中活了这么多年，活得连自己的七情六欲愤怒失望都能轻轻松松的掩盖掉，却什么滋味也没有尝到，就被一个浪潮打回了原形。
她想走出去。
想要尝尝幸福的滋味。
尽管她的幸福来得那么艰难。
可是她还是想要尝尝。
唐璟言用手摸了摸她的头：“放屁，养你的这些年，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穿？你还觉得累？
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就算再不好，也没像你这样一路亮红灯，连及格是什么样我估计你自己都没见到过，我有要求过你？
就算你学习烂成这样，我还怕你高考紧张，时不时还要带你去放松，就这样你还觉得累，你累得可真是清新脱俗。
我当时就不应该带你去放松，我应该带你去要饭的地方逛一圈。
让你看看真正的累是个什么样。”
颜珈闷着头笑了笑。
她知道唐璟言这是想要调节她的情绪。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璟言觉察到颜珈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拍了拍颜珈的背：“去洗个澡，先睡一觉，珈珈，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我相信你一定能走出去。”
颜珈点了点头。
颜珈洗完澡，进了自己的房间。
刚开始大概因为情绪不好，她一直没怎么在意，直到洗完澡，进了卧室，她才发现，这里的陈设和她离开之前，一模一样。
应该是定期有钟点工进来打扫，所以东西看起来都很干净。
颜珈有一种自己从来没有从这里搬出去过的错觉。
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要让自己睡一觉。
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从床上坐起来，去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她的房间和唐璟言的房间只隔了一层墙壁。
透过窗户，她看到唐璟言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有淡淡的烟味从隔壁飘过来。
颜珈在窗户边，站了整整一夜。
隔壁的烟味一直没断过。
她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五点半。
她将窗帘拉起来，去了床上，闭着眼睛，想让自己无论如何要睡一觉。
大概是真的精神状态已经被撑到极限，颜珈躺上床没多久，就睡了下来。
一睡下来，她就开始做梦。
梦见一个小孩儿咯咯的对着她笑，她想要过去看看他的脸，他却转过身，一路笑着越走越远。
她想追过去。
可明明就一个一两岁大的小孩儿，她却怎么也追不上。
小孩儿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掉下悬崖。
颜珈伸手一拉，整个脚却猛地踩空，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这一脚一踩空，把她给吓醒了。
醒了以后，一阵惊魂未定，身上全是冷汗。
颜珈在床上坐了很久，从床上下来，拉开卧室的门，想要去洗手间洗个脸，路过唐璟言的房间时，唐璟言房间的门半开着，她听到唐璟言在和谁打电话。
颜珈抬起脚，刚要从他房间门口路过，却听到他低声的道：“我说再等等就再等等！现在什么都还没安排好，你急什么？”
颜珈刚开始没在意，但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朝门里面看过去。
唐璟言手指间夹着烟，站在窗边，也不知道是站在这里抽了一晚上的烟没睡，还是也像她睡了一小会儿后醒了的。
但他的情绪明显很不好，烟抽得很凶，压低声音朝着电话低吼：“你踏马要是敢轻举妄动，我现在就废了你！我只是说把计划推后一点，没说要放过他！我已经半只脚都踩了上去，你到底在怕什么？！”
“后悔你妹！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把现场布置好了！别到时候出什么纰漏就行！其他的我来安排！”
“阿海，我比你更想让他死，我们都已经准备了这么久，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是致命的弱点，你懂吗？！”
“段修闻？”
“你先找人监视着他，他的人比较麻烦，这批货他肯定也很着急，想要尽快出手，不然留在身边就是个定时炸弹，只是现在风向很不好，他想找人顺利出手很难，我们从里面做点手脚。”
颜珈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正想不动声色的继续听，却没忍住低声咳嗽了一声。
一咳嗽出声，她就下意识的朝着唐璟言看过去。
唐璟言已经转过了身，愣了一下，和她隔着门框，四目相对。
颜珈听到他对着电话说：“我这里有事，等会儿打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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