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铘君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仿佛是提起了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好像是之前在他曦光神府相处的时日全然不存在一般。
水?心下想着这铘君还真是铁石心肠,虽然少玟算不得和他有什么交情,但好歹也是他曾看重的,现在提起来,怎么就这样的冷漠。
“得不到的,便是不用再费心惦记,少玟那丫头看不上我,她心中所念的,是沽泽。”说着,铘君“啪”的一声合上了自己的扇子,目色温柔含蓄的看着水?道“想来,沽泽是比我有魅力的吧?”
“表哥自谦了,沽泽浪荡登徒子,我和他的仇怨,还没一五一十的算清呢。”天下皆知沽泽搅乱了火熳的阴阳仪式,水?对他恨之入骨,水?自己也说过与他仇怨不共戴天,她不能显现出对他的态度转变,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两个私下里的交往。
“他这个人啊,虽然讨厌,但是心肠不坏。”铘君一边说一边起身晃动着自己的腰说“不过他好色的威名远播,表妹你还是防着点的好。”
“防什么?”
“我表妹天生丽质,美艳绝伦,据说白骨夫人已经主动让出六界第一美人的头衔,说你才是实至名归。”
“白骨夫人抬举了。”水?实在是不喜欢,她的名声越大,将来行动起来就越不方便,这个白骨夫人只要好好地穿金戴银,好好帮她宣传她的平台就好了,实在是不需要做那么多多余的事情。
铘君继续活动着自己的胳膊腿,水?冷眼看去,想起曦光神府的点点滴滴,觉得铘君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过清淡,郭少丞的府中虽然偶有是非,但是至少日子热闹。
她一直觉得铘君这个人城府颇深,可是想起铘君曾多次救自己与危难,也真的不曾做过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心有霎时间有些难以言喻。
“表哥,我很信任你。”她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可是这一句并没有能让铘君诧异,铘君开始抻着自己的老腿,点了点头。
“我虽然不习惯依赖人,但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能让我不加一丝防备依靠的,就只有你一个了。毕竟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便是让阿燎变成这世上首屈一指的妖精。所以我们也算是利益共同体了。”
“表妹今日怎么忽然说了这些?”铘君一边说一边继续自己的老年健美操。
“因为你说少玟死了,她是我的族人,不知表哥心中,对我可有疑问?”有时候,先发制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铘君知道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只有直面少玟的问题,才是水?一贯的性格做法。
铘君背对着水?,所以他脸上有什么变化水?全然看不见,带着一丝寒意的夜风从两个人身边呼啸而过,把两人原本梳得规规矩矩的长发吹得肆意飞扬。
水?那火红色的瞳子映出铘君那一头金色的长发,她缓缓起身走到了铘君身边,与他一道站到了揽月峰的悬崖边上。
“你的事情,我一定不会忘记,阿燎这边我知道你尽心尽力。不过话说回来,”铘君终于肯好好站着与水?说话“你若是想在这个世界继续自己的生命,也是可以的。”
“多谢并不想。”水?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我要回家。”
“多考虑考虑,这个世界这么多的大好青年,说不定哪个就入了你的法眼。到时候我就替你去提起,他若是不答应,我就屠了他满门。”铘君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看着水?的脸,他只觉得水?的脸上霎时染上了一层灰色,极为难看。
“那他若是答应了呢?”
“那我就只能杀他一个了,毕竟这个世间,谁人能配得上我表妹呢?哈哈哈哈哈。”
听着铘君爽朗的笑声,水?心中的怨气也一下子烟消云散,现在的铘君,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哈哈大笑着说要娶她的那个情景。
这样,才是她认识的铘君,而天庭上那个只知道以捉弄人取乐的人,她不认识。
只要是喘气的,就都有两面性,不管铘君对待别人是个什么态度,对待自己的时候这般乐观开朗,她就很感谢铘君。
“表哥有时候,真是个温柔的人……”水?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说“所以表哥,为了这礡凌山,为了阿燎,等我的生意做起了,表哥一定要多多支持,毕竟您是主神啊,主神妹子的生意,天上的神君们哪里敢不照顾呢?你说是吧?”
“自然,虽然我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为了表妹你,我还是愿意动动嘴的。”
“多谢!”水?毫无顾忌的一巴掌拍在了铘君的肩上说“表哥自便,若是今夜不想走也没事,就在我礡凌山安心的住上几晚,当做是度假也好,有事儿找梵谷,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不陪你说话了。”
说着,水?转身一溜烟的走了,现在她心中最为挂念的就是祭火石的事情,铘君要是对她有怀疑那就怀疑去吧,她特地提到了阿燎就是要告诉铘君,只要有阿燎在,只要铘君把阿燎托付给了自己,一时半会儿铘君就不能把她水?怎么样。
铘君没想到水?就这样轻易的把自己给打发了,他还想说几句话,可是水?早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内,铘君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声,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知道做事到底牢不牢靠,阿燎与礡凌山交给她真的没为题吗?
不过铘君转念一想,就算有问题又如何呢,她是自己选择的未来主神夫人,他想把少玟安排在自己府里也是为了将来水?正是入主曦光殿的时候,出身与礡凌山的女婢,她用的更加得心应手些。
水?蹦蹦跶跶的回了自己的揽月峰山洞,看见覃晏兄妹与火斓都规规矩矩的站在大殿上等着她。她二话不说直接扑向了火斓,揉着火斓毛茸茸的脑袋开心的快要流出眼泪来。
可是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放开火斓,捧着火斓的头左看右看,不知为什么,水?觉得身边的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这小家伙……哪里不对劲。
“火斓,你到底……是豹子还是猞猁?”
火斓才不管水?的疑问,只是轻轻叫了一声,直接把自己的头往水?的怀里蹭去。
“王上,其实……”覃晏忍不住看了看漆黑一片的洞府“火斓吧……是一只猞猁。”
“那为啥之前是个豹子?”水?虽然不在乎自己的干女儿究竟是个啥,可是这样忽然变了物种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障眼法,大概……”覃晏很想解释清楚这其中的理由,可是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水?将信将疑的揉了揉火斓的头,火斓的体内有她的血液,所以面前的一定是火斓不会错,可是……
就在这时,火斓忽然调转了目标,从水?怀里挣脱出来,一路狂奔了出去,水?不知道火斓究竟是怎么了,想着动物嘛,终究是野性难驯,故而也不追她。
她示意覃晏兄妹做到自己的对面来说。
“你们狼都是有自己的族群,午夜嚎叫还会吗?”
“什么叫午夜嚎叫?”覃晏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词语,忍不住看向了自己的妹妹绒雪。
绒雪也是一头雾水,并不知道水?在说什么。
“就是,一只狼叫,一群狼都跟着叫。”
“这个是天性,改不了!”覃晏这下子才恍然大悟,还不忘伸手怼了怼身边的绒雪说“我俩给王上叫一个开开心!”
“不用!谢谢!”水?连忙制止住了覃晏说“你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去集结一下你的小兄弟都带到礡凌山来我有用,绒雪你把你的姐妹带来,我一样有用。”
“是。”两兄妹心思单纯,水?又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所以水?说的话就是圣旨。且妖怪喜欢攀附比自己强大的妖精,既然妖王有心收人,这样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水?觉得自己所用的准备与工作都已经做得**不离十,现在就差这网络所需要的能量来源,她总不能真的把自己变成这能量源,先不说她的法力吃不吃得消,只要是做了能量源,她不能离开礡凌山这件事,也是不现实的。
水?让覃晏两兄妹退下,把梵谷和卿叫来,把现在遇到的最大问题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卿和梵谷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有能量石,之前折腾了这么久,岂不是都变成了白费功夫?
“祭火石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丢了,我的屋子出了你们这几个心腹没人能进来,所以这东西,一定还是在这里。”
水?对自己寝殿的安保极为有自信,虽然寝殿与大殿相通,但是设置在寝室外的结界是水?亲手所为,不存在会有外人突破结界进到她的寝室中。
“可是我们已经找了个遍,都没有看见祭火石的踪影……”卿似乎有些为难。“王上有什么想法?”
“这几日都给我看好了火斓!”水?道“火斓虽然懂人话有灵性,但是毕竟动物性太强,她来礡凌山的时候才那么一大点,正是贪玩的时候,说不定在我屋子里钻来钻去觉得这是一块儿好玩的石头便衔走藏了起来。我想来想去,大概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火斓曾经出过礡凌山……不会把石头一起带走了吧……”卿听了水?的猜测,越发的担心。
“不会,亲眼虽然不聪明,可是雪融很是悉心,火斓如果叼着一块儿石头走,她不会不知道。”说一千道一万,水?现在最为怪罪的还是自己,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多想想第二针的话,把一个好好的宝贝当成了废物。
“王上其实也不用过分忧心。”梵谷似乎不是非常担心“每逢大战,必有宝物出世,现如今天界与魔族已经打响了第一战,虽然各自都不占不定到时候就有新的宝物供您差遣呢!”
水?手中本是拿着一支毛笔没有目的的在纸上写写画画,梵谷说完,她的鼻尖停顿在了自己画的小猪的一只眼睛上,墨色慢慢在纸上浸润开来,在雪白的纸上留下了一滩黑色。
“你说的,可是天界派出的主将是沽泽?这已经过去多少时日了,还没打完?”
“三年五载都是少的,您忘了上一次天界与魔族大战持续了六百多年,虽然此后也是小纷争不断,不过这次魔族直接打到了天上,天界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魔君在上次的战争中死在了天帝的剑下。群魔无首,这场仗应该会很快就结束吧……”水?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她忽然想起了那日与郭少丞分别的场景,这几日礡凌山的事情忙得她团团转,若不是梵谷提起了这个话题,她似乎要把这个人上战场的事情全然忘了。
并不是水?不关心他,只是觉得这次的战争,应该是小打小闹,天界耍耍威风罢了。她的心不知不觉的提到了嗓子眼。
“上一任的魔君法力不强,还不如手下的一个将军。”说起这件事,梵谷似乎特别有兴致“能不能当上魔君不靠法力高强,也不靠出身门楣。只靠着一颗魔心,这魔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也没人说得清,总之就是你哪天生出了魔心,咔嚓一声一道闪电,就成了魔君。”
“梵谷先生说的有趣,岂不是和那帮修士飞升是一个道理?”卿觉得梵谷说的好笑,忍不住符合道。
“正是这个理儿啊,想那魔族与天族原本也是亲兄弟,所以得道这件事,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梵谷见水?不说话,忍不住把目光看向了水?,只见水?眼神空洞,傻愣愣的盯着已经脏透了的那张宣纸,早已经不知道神游到了何处去。
“王上,您还好吧……”
水?被梵谷打断了思路缓过神来,尴尬一笑说“许是累了,有心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