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绿看着困倦的长乐,心里十分为难。
她不敢走动,怕凌霄霄万一有吩咐门前没人。可长乐困成这样,身边也是不能没人哄着的,况且妙绿现在又不放心女工们哄他睡觉。
倒不是妙绿信不过那些女工,而是长乐的身份大白于天下,这院里除了两位主子,谁也不如她知道其中的利害。若万一长乐有个什么闪失,哪怕只是磕了碰了,这个罪责可是谁也担待不起的。
看着长乐几乎要睡着的样子,妙绿没了办法,只好唤来女工,吩咐她们轮流守在门前等着吩咐,自己则带着长乐去深院的绣楼上睡觉。
好在女工们都十分懂事,听妙绿这般吩咐也没有什么异议,都迅速排好了班,打算彻夜安排人守着,每个时辰换两个人,这样都能精神些,不耽误里头的吩咐。
这些女工大多是家中困苦被卖出来的,本以为自己会为奴为婢一生,可偏就遇上了凌霄霄,不但赚了养家的钱,也没有自己想象的在大户人家里挨打挨骂吃不饱饭。她们在这里,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与厚待,心里对凌霄霄十分感激。
在消化了凌霄霄是如此尊贵身份之后,她们心里的感激就更加深切了。
今夜她们毫无怨言,即便从前没有这么做过,也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在她们心里,无论凌霄霄给她们冠以什么称呼,伺候她都是自己分内之事。因此她们都谨守本分,安静地站在外头值守着,不多问什么,也丝毫没有抱怨。
即便一整夜她们都白白守在外头,里头压根没有什么动静,她们也不觉得有什么。
本分是一种难得的品质。有人得了厚待,久而久之便以为那是自己应得的,稍微有些被慢待了,心中便升起仇怨来。好在凌霄霄看人的眼光好,看中的都是知恩图报的人。
女工们守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一大早,里头才有吩咐。
“妙绿,打盆水,王爷要洗脸。”凌霄霄这三年多都是称妙绿为喜笑,听着她改了称呼,女工们便知道,凌霄霄要跟王爷回去了。
好在她们昨日就在妙绿那里知道了原由,否则听凌霄霄这么喊,一时间还真反应不过来。
“主子,妙绿姑娘哄小世子睡觉去了,应该还没醒。我......奴婢给您打水可以吗?”值守的一个女工朝里头回着。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门便打开了,凌霄霄不知是睡热了还是怎么了,面颊有些绯红,一边披上外衣一边道:“是你们啊。行,去吧。顺便叫她们自己吃了早饭,吃好之后来这里,我有话跟你们说。”
两个女工忙别扭地施了一个昨日学会的礼,飞快跑去打水了。
走之前她们还好奇地侧目看了一眼里头,一个剑眉星目的男人正浅浅笑着身穿金黄色的寝衣,懒散而满足地倚着小屋门的门框,贪恋地看着凌霄霄。
那是深情之人才有的目光,加之平昌王的非凡容貌,惹得这两个姑娘脸红的不能再红,都赶紧收回了目光去忙了。
没一会儿,妙绿便穿戴整齐带着小世子长乐来了,许是妙绿已经教过了,长乐进屋之后,便十分自然地对凌霄霄和平昌王拜了拜:“给父王母妃请安。”
凌霄霄看小小的人儿走路还不十分稳,大清早就跪在冰凉的地上,心里一阵心疼,赶紧上前抱起长乐,拉了拉他的小衣服道:“请什么安啊。在这不闹那些虚文,等回去再慢慢学,小姨娘领长乐吃饭饭了吗?”
妙绿赶紧纠正凌霄霄:“娘娘,不能再那么叫了,长乐是世子殿下,奴婢不敢......”
凌霄霄见状白了平昌王一眼,埋怨道:“都怪你,看把我妹妹和儿子吓得。”
妙绿吓得赶紧摆手:“娘娘,我......”
凌霄霄看着妙绿道:“你想不认我这个姐姐了?你想得美。好了好了,赶紧,带着你外甥去吃早饭,吃完了跟她们一起过来,有些事我要交代。”
三年之久了,妙绿从来都没见凌霄霄这般鲜活过。三年里凌霄霄虽然没有丧失表情,可只有妙绿看得出,凌霄霄那些表情下的死寂。如今看凌霄霄再次鲜活起来,妙绿便知道,平昌王于她来说,是多么不可或缺的存在。
这也说明,凌霄霄与平昌王,三年之久的误会,终于在昨夜都冰冻奉春,逐渐化解了。
只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让妙绿有些胆寒,她不知所措地看着凌霄霄,又看了一眼平昌王。
平昌王倒是没什么异议,只是说:“好了,叫你去就赶紧去。别耽误我和我的王妃亲密。”
凌霄霄脸颊红了又红,嗔怪道:“谁是你的王妃。”
平昌王一双大手从背后揽住凌霄霄道:“本王说你是,你就一定是。你再也别想飞出本王的手掌心儿。这一世,荣华富贵,尊位无匹,本王要把你枷拷地牢牢的,你想跑也跑不掉。”
妙绿赶紧拉着长乐背过身去,急急忙忙说了句“世子殿下告退,奴婢告退。”后便落荒而逃。
凌霄霄拍打着平昌王的手:“当着孩子的面你干什么。”
平昌王就是不肯松手,大有无赖的样子道:“他都霸占你三年了,还不能分本王一会儿吗?”
凌霄霄淡淡道:“什么叫霸占?那赵佩兰霸占你三年,我能不能要求她分我一会儿?”
平昌王“嘶”了一声,扳着凌霄霄肩膀眯眼道:“昨夜是谁假装大度,说看在赵太医的份上给她一碗饭吃的?如今又来说嘴,你早说这般介意,我回去就把她送回去。”
凌霄霄笑了笑:“只怕你还不舍得呢。这三年,她在你身边温柔照顾,事无巨细,只怕你离了她,头疼的毛病还好不得呢。”
平昌王刮了下凌霄霄的鼻子道:“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本王再头疼也比不上心疼。我是说真的,你若真的介意,我回去就跟赵太医说明,他女儿在本王这里也不过是吃一碗闲饭,白白守一辈子活寡,倒是生生耽误了。”
凌霄霄叹了口气:“看来夫君太过耀眼也不是什么好事,这么多女人上赶着来守活寡,真是造孽。”
平昌王满足地看着凌霄霄道:“可不是造孽,如今现世报,我就折在你手里了。”
凌霄霄得意地甩了下披散的如瀑青丝道:“旁人要折,我还不叫他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