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霄这次回到军营之后发现军营里不一样了。
人还是那些人，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只是人们对她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那些士兵看她的眼神就好像世人看苏妲己一样，充满了鄙夷和防备。可这次回来，凌霄霄虽然依旧记着不能总是在外头抛头露面，可是偶尔出去透气碰见了旁人，大家都是对她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再没有一丝不敬。
几个年轻胆大的小伙子，甚至还笑嘻嘻地专门跑到凌霄霄面前，想请凌霄霄教他们暗探的本事。
凌霄霄只笑笑道：“我在京中有个师父，有机会叫他来教你们，可比我教得一知半解强。”
云琴有些纳闷地问：“娘娘为什么不教他们？若教会了，也是娘娘一件功德啊。”
凌霄霄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看着远处的群山，笑着道：“你可傻吗？此次行动，我还特特嘱咐了王爷不要跟皇上提起我做了什么。若王爷说了，皇上说什么也会碍着面子封赏我。只是封赏易得，若叫旁人知道我会这些，岂不是更加将我恨成眼中钉了？我若再大张旗鼓地教他们这些，叫军营里那位等着做将军夫人的看去，怎么又说得清呢？”
云琴点了点头，十分可惜道：“陛下若知道娘娘有这身本事，说什么也不会拦着王爷要娘娘做王妃了。”
凌霄霄眯起眼晴道：“未必。皇上若知道我有这身本事，我能不能活着还得两说，别提做什么王妃了。”
妙绿半是惊讶地皱起眉头：“怎么会？王爷身边多个左膀右臂，就等于是更加能协助皇上，皇上怎么会不叫娘娘活着？”
凌霄霄不知道怎么对妙绿解释。
暂且不提凌霄霄该如何对皇上解释自己为何会这种本事。若说是跟涂佑明学的，只月余就能学到精髓未免说不过去，皇上如何都会暗中调查她。
她承认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简单，若要旁人相信可没那么容易了。依照这年代的科学水平，她只会被当成妖女烧死。
更何况，就算皇上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也愿意给她荣耀，叫她时时帮王爷的忙。年深日久，皇上多疑的性格也总会怀疑——凌霄霄这般善于伪装，焉知没有暗中倒戈，如今做的，只是为了获取大盛的信任罢了。
凌霄霄虽不甚了解这个时代，可看过那么多兔死狗烹的典故，焉能不知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再者说，就算以上说的都是凌霄霄自己多想了，皇上又岂会让平昌王身边多一个这样的女人？
旁人不知道，凌霄霄却是深知的。
皇上如今嘴上不提，面子上也多顾忌着，可心中，只怕对平昌王早已讳莫如深了。
“莫再提了。我能与王爷长相厮守便是大幸，没有那个命居功。天下能人义士众多，不缺我一个女子。”凌霄霄终止了这个话题，恐隔墙有耳，一直说，只怕会叫人听了去。
想到隔墙有耳，凌霄霄忽然想起来了，好奇问了一句：“歇了这些天，都忘了问了。我走这段时间，谢家的可有什么动静？没有发现我不在军营吧？”
提起这个妙绿便来了兴致：“娘娘走之前，谢家不是差人送信叫她回去待嫁吗？她好像挺不愿意的，奈何不敢违抗家里，还是如实跟将军说了。将军告诉她，若回去了，就别想嫁了，她面上十分为难，可也十分高兴地留下了。”
凌霄霄纳闷地问：“你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
妙绿兴致勃勃道：“娘娘听我接着说呀。谢家的知道她不回去了，又来信说会送来一个她的庶妹，名义上说的，是恐怕她在这里有什么危险，来帮扶她的。可谁不知道，这庶妹送来，就是来看着她的，随便塞给将军做个通房或小妾的。恐怕谢家是有了前车之鉴，恐怕谢灵芊不能拢住将军的心，这才派个庶女来查缺补漏的。”
凌霄霄惊讶道：“谢灵芊一向骄横，又极为重视自己的高贵身份，能让一个庶妹来跟她分宠？”
妙绿笑嘻嘻道：“她自然是不愿意的，可这是谢怀璧的意思，她怎么敢拒绝？听说再过半个月，人就送来了。她现在在自己的营帐里每日气得发疯，早就顾不上娘娘这头了。”
凌霄霄低头揣测，若谢家有这份担忧，早在送谢灵芊来时，就一并将那庶女捎上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才送？
只怕是知道秦郎要动手了，恐他起了什么歹心，要拿谢灵芊做人质像谢怀璧多加要挟罢了。
这个庶女送来，若无事，便是帮扶谢灵芊的棋子。若有事，只怕就是谢灵芊的替身了。
不过这也是凌霄霄自己瞎猜的，她最关心的还有旁的。
凌霄霄肃起面孔问妙绿：“这些事，你怎么知道得一清二楚？”
妙绿见凌霄霄少有的严厉，不由有些委屈道：“不是奴婢自己蓄意打听的。奴婢知道娘娘不喜欢我们没事去打听别人的事，恐生事端。这些事，是谢氏屋里那个宝环来告诉奴婢的。”
凌霄霄狐疑道：“宝环？她主动来的？”
妙绿点了点头：“是呀。她说在那头总受欺负，心里不舒服，就来找我和霜见排遣排遣。霜见姐姐觉得她没安好心，懒得打理她，她就缠住了我，我碍着面子，也不得不多跟她说两句。她就一边诉苦一边说谢氏屋里的事。奴婢猜侧，是因为她受了薄待，才有心往咱们这里输送消息，就没说什么。”
凌霄霄一边听妙绿叙述，脑海里想起了宝环的样子。
哪日她和宝珊一起来这里吃果子，说话间妙绿观察着她们，便看出宝珊是个老实胆小的，许是家中不十分困难，从前也富裕过，多少还有些小女孩的爱娇。
而宝环看起来却稳重得多，虽然偶尔也控制不住般露出些许小女孩的本性来，可凌霄霄总觉得那里头有许多装出来的成分。
她见宝环小小年纪眼神便如一池静水，总觉得她内心不十分简单。
凌霄霄谨慎问妙绿：“那她来了那么多次，没发现我不在吧？”
妙绿歪着头想了想：“应该是没有的。我不叫她往娘娘的帐里去，她也倒老老实实的没有要去，一直都是在奴婢们的帐里与我见面的。”
妙绿念叨着，又努力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哦，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