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之中虽尚文之风许久,不甚有许多良将,可边境这些年都十分驯顺,不敢轻易来犯。
先帝尚在时,因世家弄权,贪污受贿鱼肉百姓,一时之间国库贫瘠。更有爵位藩王者挟持太子,威逼先帝退位,朝野动荡不安。
边陲之境见此机会,屡屡犯边,先帝在位时十余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危急存亡之际,驻边大军与北方匈奴的一次苦战中,数月不利,连连溃败,眼瞧着退进了国土边境,向朝中多次八百里告急请求援军,可朝中再派不出精兵来。
与此同时,乱臣贼子直言先帝昏庸无能,当立即扶太子上位。
当今皇上临危受命,先帝叮嘱:“这世家大族,藩王侯爵都是盘根错节的,不可轻易动摇,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这是看准了法不责众,才来逼朕。”
说完气急攻心,撒手人寰,当今皇上缓缓用手合上了先帝的双眼:“那便都斩。”
先帝驾崩后,众世家拥护太子,直要扶他上位,好继续操纵傀儡,把持权力盘剥百姓。
千钧一发之际,当今皇帝拿出先帝垂危时留下的遗诏,称先帝废太子另立。
另立的,就是他苍措。
世家接连传阅遗诏,纷纷狡辩:“焉知不是你趁人之危!偷了玉玺,逼先帝写下的遗诏!你当皇帝,实乃不统!臣等不服!”
苍措虽人到中年,可仍气血方刚:“乱臣贼子!竟然连先帝的遗诏也敢亵渎!传朕口谕,凡对朕继位之事有质疑者,斩立决!”
世家子弟养尊处优跋扈妄为了这些年,早就漠视皇权惯了,只当苍措是玩笑:“我等都有质疑,你还能把我等都斩了不成?”
若都斩了,朝中无人,边陲混乱,亡国岂非近在眼前。
可谁知苍措冷面一笑:“都斩。”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些世袭爵位的酒囊饭袋,怕是忘了这个道理。
边境听说这个消息,更加群起肆虐,眼看着就要冲破了边境。
就在问斩朝中逆贼当日,驻边大军中闪出一员小将,精猛迅捷,率领三千斥候军绕过大别山,层层突围,直取敌将首级,大搓了敌军锐气。
接下来的两年,北方匈奴屡战屡败,由这员小将率领的驻边大军终于将国防边境抢了回来。
自此,边陲归顺,苍措治下再无侵扰。
这员小将也成为了名震边陲的大将,人称震威将军。
震威将军面目从不示人,终年带着面具,说是当年浴血奋战落了疤,看着骇人。
也从不入朝堂,他说愿终身驻守边境,护母国安全。
苍措殚精竭虑,攘外安内,终于化解了这场危机。
可烂船尚有三千钉,藩王世家虽被大刀阔斧砍去,却还是有残留之厮尚且苟延残喘。
他们暗中勾连着,想再兴世家大权。
天下大权无非兵权财权,可这两样都被苍措收了回来,因此他们不得不步步为营,再将权力揽回来。
苍措深知,若再铁腕惩治余孽,恐怕天下臣民以为皇帝暴虐,再无人敢忠于朝廷。因此苍措留了零星不甚壮大的世家在朝,并口头许诺,若他们是忠君爱国的,以后也可封爵。
残存世家也便伏蜇在朝中,谋划着等待时机。
两边多年来都彼此小心试探,恐逼急了另一方狗急跳墙。
“可天下若无重赏,何来勇士?”彼时年方十四岁的平昌王歪着头问父亲。
“病去如抽丝,若不将烂肉挖干净,再如何施药都会有旁的被感染。这子错了,不能这么下。”苍措将平昌王方才落下的棋子拿了起来。
“那要等到何时?朝中小人每每散播父皇猜忌重臣,疑心太过。”平昌王举着棋子思索着应该落在哪里。
“等乾儿长大了,时机就到了。你看,落在这儿,局势就扭转了。”说着将方才拿起的棋子落了下去。
若留下的世家们都本分,他也不欲赶尽杀绝。
可他这些年多方试探,稍微露出一点疲态,世家就开始动荡不安,他更加确定了,不能再轻易让人左右皇权。
为防止朝中再次无人,被小人钻了空子,苍措这些年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待着朝野清明的一天。
凌霄霄听完景念娓娓道来,不禁发问:“那跟王爷下狱有什么关系?”
景念深深一笑:“奴婢方才不是说了,王爷是这其中关键的一环。虽然奴婢也不甚解,可王爷断不会因此折了,娘娘放心便是。”
凌霄霄犹疑地点点头:“王爷没事就好。”
云琴笑嘻嘻地看着凌霄霄,想驱散了屋里的凝重气氛:“娘娘还是心疼王爷的。”
凌霄霄翻了个白眼道:“我是怕他折在这上头,我也跟着吃罪。”
“本王在你眼里,就是个饭票吗?”
堂屋外响起王爷中气十足的声音。
说来也奇怪,若是旁的富家子弟病恹恹地折腾了许久,不说自此元气大伤,也是要养上一年半载的。可王爷病愈之后没几日,便精力旺盛,与常人无异。
屋里人听到王爷的声音,都惊讶极了,纷纷屈膝参拜。
凌霄霄福了福疑惑抬头:“王爷回来了?”
“怎么,看见本王没下狱,你不高兴?”平昌王一把拎过凌霄霄,眼神凑近了盯着她。
今夜过后,有半年之久不能再见到这个恼人的小女人了。
他虽有个浪荡的名声,可男女之事他从来都不甚懂。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凌霄霄出现,他都仿佛换了个人,变得婆婆妈妈起来。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凌霄霄轻易就能惹他生气,而且还是那种无法言喻的赌气,似乎是又爱又恨的,恨不得咬她一口,可又不舍得惩治了她。
凌霄霄也毫不避讳直盯着平昌王的眼睛:“不是,只是好奇王爷为何受了惩罚还如此意气风发。”
平昌王松开凌霄霄坐下,自行拿起凌霄霄方才喝的茶,将后半杯尽数饮下:“本王请示父皇,因要离开半年,回来打点一下。”
景念和云琴不由自主伸出了手,惊道:“王爷......”
旁人不知,她们最清楚不过,王爷对这些茶具碗盏要求甚高。莫说旁人用过的,就算是用手多碰了一下,王爷都叫拿去砸了,不肯再用。
“王爷......那是娘娘方才喝过的。王爷可是渴着了?奴婢让她们上一杯新的来。”景念忙要出去吩咐。
“不必,就这么着吧,再给本王续一杯就好。本王有要事交代,不能久留。”
“又有什么事啊。”
凌霄霄已经再承担不起更多的大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