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荷神社山脚下小小的候车台里,我和谏山相坐无言。
相识不到六个个小时的两个人,就算不谈年龄的差异,也不会有什么话题好聊。
话说,能在第一次见面就无话不谈成为相见恨晚的好友什么的,我才要好好献上自己的膝盖呢。
在午夜零点,安静的坐在光线昏暗候车台里,看不清面目的两个男人——这样的画面,不管怎么想象都觉得怪诞中带点惊悚和诡异。
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我联想到鬼怪这类令人害怕的存在。
会不会突然出现鬼或者什么东西来呢?就像是都市十大恐怖传说中讲的那种,隔壁名叫谏山的男人忽然就被恶鬼附身,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对我回眸一笑?
不过,鬼?
我才不怕鬼呢。
我一边咔擦咔擦吃着薯片,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打发无聊时间。
隔壁的谏山青河真的突然转过头——是那种发条玩偶一般的方式,咯吱咯吱的、一点一点的把头转过来对着我。
鬼!
鬼出现了!
鬼出现在我眼前了!
我感觉膀胱里面好像被突然灌进去了满满一大瓶百事可乐一样,就要爆炸。
“如果你是要搭这里最后一班车的话…”
以诡异姿势转过头来的谏山青河,突然开口说话了。
“劝你还是放弃吧。”
仅仅只是为了用这样干涩的声音对我进行劝诫,并不是要突然变成鬼。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还真以为他被鬼附身了。
原来没有变成鬼啊喂!都还能好好讲话!
尿都差点吓出来了啊喂!
这可不是什么夸张的修辞手法,是真的差点吓尿了。
“是…是嘛…?”
我敢肯定,说出这句话的我一定带着哭腔。
恐怖片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
牙齿都在发抖了喂!嘴里的薯片碎片都掉地上了喂!
不过幸好…我拍拍胸堂。
话说回来...
鬼什么的...
我才不怕呢。
不开玩笑,我这个人一直很严肃,从来不爱和人开玩笑,我真的不怕鬼,仅仅只是害怕未知。
你知道的吧,因为未知才可怕的东西,鬼是如此,死亡也是如此。
我不怕鬼,真的不开玩笑。
“能稍微说说理由吗?为什么要我不坐这班车。”
“理由不能告诉你,”
谏山的脸出阴影中露出来,我看见他的眉毛死死纠结在一起,好像在苦恼什么事情,有难言之隐。
“总之,最好别上车。”
谏山的语调好像沙漠荒芜人气,可是我总觉得他似乎心不在焉。
在想什么事情吗?
他说完上面的话就重新把头转回去,又没入阴影中,不像是还想继续和我交流的意思。
是…可有可无的劝告…随便我听还是不听。
这样的话…为什么他又特地让我不要坐着班车呢?
是因为有什么特别因由所以才处于好心的提醒,还是仅仅只是恶作剧?
不可能吧…先不谈他看上去就不像是会开玩笑的那类型,我之前好歹也曾对他施以恩惠,也不至于故意拿我寻开心。
对于谏山莫名其妙的发言我根本摸不着一点头脑。
不过再怎么说这也是这附近最后一班车,如果不上去的话,我大概只能露宿街头了吧。
就算是我,也不会喜欢睡在路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
我很想找他问个清楚。
小心翼翼的观察谏山青河,他像一尊被人供奉的地藏菩萨,半藏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算了吧。
那样的谏山青河,看上去就不像是想和我交流的样子。
还是先去找个厕所解决一下个人的生理问题吧。
运气不错,等我从超市的厕所出来,刚好公交车从路那边驶来。
车上人很少,加上我在内也只有六个人——有一位老太太坐在门边,还有一对年轻男女互相依偎着坐在前排,然后就是孤零零一个人在车尾的谏山青河。
看见我上车,他苦闷的盯了我一会儿便目不斜视的坐那儿,像块石头,但是从他愁苦的眼睛里,我多少看出了他对我没有听他劝告的失望。
带着莫名其妙心虚的感情,我没有和他坐到一起,而是坐在了老太太的前面——毕竟是门边,也方便下车。
车子继续向前,大概过了两三个站,又上来了一个人,应该是个女人,穿着白色的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她鬼魅一样从前往后走,而当她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诡异的有股冷嗖嗖的风吹过我的后脖子。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战。
车子发动继续前进,走了没一会,那个年迈的老太太发了疯似地对着坐在她前面的我就一顿乱打,口中还叫骂,说我偷了她的钱包。
我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明白状况,但被这样污蔑也很不高兴。便出口反驳:
“老家伙,那么大的年纪,怎么还血口喷人!”
老太太却还是不依不挠,拉着我的手不放,要死要活去前面的派出所。
车上就这样闹翻了天,前边那对睡着了情侣都被吵醒,睁开朦胧睡眼看着我俩,可那老太太依旧是不依不饶,就只是叫着要上派出所,并且叫司机立即停车,说离派出所不远了。
车停了下来,可是一直不打开车门。
老太太就问了:
“怎么还不开门啊?”
可是这个时候,司机却说道:
“奇怪,门怎么打不开了?”
这句话让老太太的眼睛都瞪大了,
“怎么会?!”
她无法相信。
然后,车上的人发现不光是门打不开,连窗户也开不了了。
而刚刚还生龙活虎要抓我去派出所的老太太,像面条一样瘫坐在地上,神情恐惧。
“完了…”
我倒是想要开口嘲讽,连老天都不看不惯她血口喷人,可是老太太害怕绝望的盯着我的样子又让我于心不忍——之前差点和老太太大打出手的我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不过,至于如此吗?
我有点不明白,仅仅是钱包消失,用得着伤心到这种程度吗?
我心里存有疑惑,始终觉得事情似乎有所遗漏,忽然,我发现老太太神色不对,嘴里喃喃着一个字——鬼!
鬼?鬼?!
顺着老太太的目光,我猛然回头…白衣服的女人正站在我身后!
一张只有嘴的脸对着我嘿嘿直笑。
原来她是只鬼!
我心里一片冰凉。
……
话说,如果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试胆故事的话,基本上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之后的结果不用讲也能轻而易举的猜到,不过既然我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和人吹牛打屁,事情肯定是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转机。
这个时候,就在我害怕到快要晕厥之前,只见,坐在最后一排的谏山青河似乎早有准备,他从破旧的公文包里面麻溜的掏出一把泛黄的草屑,嘴中念念有词。
“定!”
随着最后一个震撼人心的‘定’字从谏山的口中绽放出来,白衣女鬼如同被礴然伟力控制,动弹不得。
“阴阳师!”
女鬼尖啸,好像要刺破耳膜!
虽然被谏山青河的法术定住身体无法动弹,但是女鬼仍然拧过自己的头,把脖子揪成了拧起来的抹布那样,嘎吱嘎吱的转过脑袋对准谏山,凄厉的叫喊。
“我不会放过你的!”
喂喂,那边的女鬼小姐,你小指头都动不了就别口出狂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