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莉莉?多丽丝死了?
罗伊急切地问道:“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七八分钟前。房屋起火。现在火还没完全扑灭,尸体还没找到,但肯定死透了。”达伦对罗伊说。至于他们到场后听到有女人在火场中凄厉地惨叫,就不用告诉小姐了。
罗伊摸索着身后的床铺,缓缓坐下。
“小姐?”
她错愕又茫然的神情让达伦担心自己是不是吓到她了。
罗伊回过神,冷静地问达伦:“确定是莉莉?多丽丝么?”
达伦抻头朝火场那边望了望。他特地找了个角落,背后是一面墙,免得罗伊被火场吓到。“基本可以确定。这是莱菲布勒伯爵为莉莉?多丽丝置办的私产,只有她和一名女仆住在里头。那名女仆出去买酒躲过一劫,现在我们已经把她控制起来了。她说里头的肯定是多丽丝。”
“那么……起火的原因是什么?”
“好像是电器短路。”达伦说,“消防员还在救火,等有消息了我再通知您?”
罗伊点点头,挂断了与达伦的通信。
前脚她让达伦去找莉莉?多丽丝,后脚多丽丝就死了?
如果说这是巧合,这特么的也太巧了!
罗伊缓缓地摩挲着手臂。
忽然,她觉得有些冷。光滑的手臂上此刻遍布鸡皮疙瘩。
是谁。
谁能知道她让达伦去找多丽丝?她和达伦的两次通信之间,顶多隔了十五分钟。他们是怎么找到多丽丝,又成功让她葬身火海的?
谁消息这么灵通,谁反应这么迅速,谁有这么强大的行动力,说做就做手起刀落!
门外有人敲门。
罗伊一个激灵,抄起枕头下面的发簪。
这不是扎伤莱菲布勒家手下的那个发簪。她又打磨了一只,更长,更硬,更尖锐。
夕阳在她身后缓缓沉落,透过窗户播撒绚烂的橘红色霞光。发簪上光芒一闪,仿佛将整间房间的光和热吸收至一点,灿如滴血。
“罗伊,开饭了,下来吃晚饭?”舅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罗伊握着发簪的手稍稍放松。她用另一只手捋了捋头发,抹了把脸:“啊……嗯,我……我马上下去。”
门外的舅舅似乎有些迟疑:“怎么了么?”
“没什么……”罗伊的目光扫到桌上放着的果盘,“吃了点水果,有点撑。”
隔着门,罗伊仿佛都能感觉到舅舅的笑意。舅舅推了下门,发现门锁着,也没强求让罗伊把门打开:“那我先下去了。你快一点。今天做鱼,凉了就腥了。”
罗伊扬声说了句好,直到舅舅的脚步声远到听不见了,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软了下来。
发簪始终牢牢地握在她的手中。
罗伊看了看手里的发簪,忍住将它别到头上的冲动,重新塞回了枕头下面。
她从果盘里头选了几个大个的水果,扔到了床底下。然后她坐到了梳妆台前,草草扫了两刷子粉,遮盖掉自己惊惧惶惑的神情,再用点腮红|唇彩人造了好气色,这才匆匆下楼。
“哎呀下来啦?快去把鱼端上来。”外祖母高兴地吩咐仆人。
“这是你外公的朋友亲手垂钓上来的鱼。你要不下来,我们可都没口福呢。”舅舅笑眯眯地对罗伊说。
罗伊挤出个笑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一直在灶台上热着的鱼被端上了桌,腾腾热气模糊了家人们温暖的笑脸。
罗伊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异样,所以尽量多吃。可她的胃像被打了个中国结,很快还是被外祖母察觉出不对劲。
“鱼有点烫。”
然后外祖父埋怨外祖母多此一举。外祖母哼了一声,“我的娇娇怎么能吃你吃剩的菜。”
舅舅呵呵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她应该觉得其乐融融才对。
罗伊逼迫自己大口吃饭,温暖自己被冻到抽搐的五脏六腑。
吃饱之后,罗伊本想借口溜走,可现在离就寝还有一段时间,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今天白天累了一天,不想出去逛,于是拉着罗伊聊天。罗伊硬着头皮陪二老聊了一个多钟头,才有机会脱身。
夜幕已经降临。暖暖的,清爽的风扑在身上,舒服极了。趁别人没发现,罗伊走出了家门,躲开门前灯的明亮,淌过柔.软的草地,深入温柔的夜色。直到她转到了屋子身后,虽然房屋就在身边,却也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暗影,罗伊拉起袖子,点击通信器。
“你在这里做什么?”
罗伊吓了一跳,忙像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舅舅提着复古的煤油提灯,一步步朝她走来。
他问罗伊:“大晚上的,干嘛呆在这儿?睡不着么?”
罗伊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出来吹吹风。”
“晚上虽然不冷,也是容易把人吹病的。回去吧。”舅舅走到距离罗伊两三米远的地方站定。煤油灯的灯光自下而上涂抹他的脸,让他的嘴唇和眼睑的阴影也一同投射在他自己的脸上,看上去有点像淡淡的油墨晕染上去的痕迹,有点怪异。“凯恩和杰瑞也该睡了。”
……罗伊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笼罩在灯光中,灯光有没有也在她的脸上涂抹阴影。
反正,她现在的表情不可能好看到哪里去。
舅舅叹了口气。“罗伊,出什么事了?晚饭的时候你就怪怪的。现在又……为什么突然不想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呢?”
“舅舅你误会我了。”罗伊半心半意地说道。
可虽然是半心半意,到底还有半个心。
罗伊抿了抿嘴,想了想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有点乱。想出来吹吹风。”
舅舅又叹了口气。
“舅舅不拦着你帮你父亲。但怎么说呢……你自己是第一位的。你还有我们。”
罗伊直视舅舅的脸。
圆圆的鼻头,点点雀斑跟配合他到了中年的年纪,总感觉有点怪异,和坚强硬朗等等刚性的感觉没一点贴边的。却很柔软,让人没来由的感到温暖。
而且那份真诚,似乎真的由内而外,不掺杂一点杂质。
……他,是母亲唯一信任的亲人。
而在那栋房子里,睡着母亲的父母。
她能相信他们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