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带着一步三回头的祝玲儿离开后,夏漠辞才重新露出了笑容:“书儿,回到长熙,本王便向母后将你要来。”
苏映雪眉头微动,眉宇间绽出丝丝忧虑:“不知何时启程?殿下身上的毒素,需要凤丹才能彻底清除。”
夏漠辞俊的笑容里全然没有一丝阴霾,仿佛中毒的不是他自己:“皇兄的事情处理完,咱们便启程”,说着拍了拍苏映雪的手:“书儿莫要担心,凤丹定然可以找到的。”
苏映雪笑了笑,算是回应,心里想的却是前一句,不知夏漠辰滞留暮落城为了何故,毕竟,据她得来的消息,他原本只是奉命来焦岭剿匪,匪患已平,也是离开的时候了,他却迟迟未有动静。
祝玲儿望着镜子里自己覆满药膏的红肿脸庞,想到方才就是以这副尊容见到夏漠辞,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汹涌而出,扬手将镜子扔在了地上,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胡太医正要动身去给黎谷煎药,见此情景,急忙放下手中药箱,心疼地拍着她抽动的背脊:“玲儿,怎么又哭了。”
祝玲儿抬起脸来,抓住他的手:“师傅,五殿下恨死我了,我该怎么办?”
胡太医白胖的面上满是爱怜与凝重,心疼地安慰道:“好徒儿,你放心,师傅一定让你如愿嫁给五殿下。”
“真的?”玲儿眼睛一亮:“师傅没骗我?”
“师傅什么时候骗过你”,胡太医见她不哭了,放下心来:“好好休息,等些日子回了长熙,师傅就找个合适的时机向皇后娘娘提这个事情。”
“嗯”,玲儿喜笑颜开,摇着胡太医的胳膊撒娇:“师傅对玲儿最好了。”
看着玲儿睡下,胡太医方才提着药箱出了门,未曾留意到窗外一道黑影闪过,悄无声息地蹿上房顶,往蔷薇轩飞快地移去。
“厉冲,胡太医可还说别的事情了?”,夏漠辰转着手中白玉杯盏,凉意在指尖盘旋。
厉冲整个人隐在火烛照不到的暗影里,恭敬地道:“回殿下,就这些。”
“胡太医这个老狐狸竟然会这么维护一个小徒弟,倒是奇了”,夏漠辰清美的面容上溢出一丝玩味的笑:“去查查这祝玲儿的来历。”
“是”,厉冲领命,转瞬不见了人影。
夏漠辰放下茶盏,烛影在他深邃的眼睛里跳跃不定。缓步走到碧玉缠枝莲屏风前,修长的手指在侧楞暗藏的按钮上轻轻一按,屏风后的地面砰然裂开一个洞口,夏漠辰拾阶而下,石壁上的火把孜孜燃烧,将这石牢照得如同白昼。
夏漠辰走到一扇石门前,一旁看守侍卫忙将石门打开。
潮湿的空气,夹杂着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枯草丛中半坐着一个男人,低垂着头,衣衫褴褛,发丝凌乱而污浊,无力地团在脸上。
那人听到声响,抬起头来,脸庞布满青肿的伤痕和血迹,已辨不出本来的样子,望见夏漠辰,呆滞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愤慨,厉声吼道:“夏漠辰,我妹妹呢?”
夏漠辰优雅而悠闲地走上前去,薄唇轻扬,绽出一抹愉悦的笑容,然而那声音却说不出的森然与狠厉:“程羽,你妹妹的生死如今都握在你手中里呢。”
程羽惊住了一般,下一刻,剧烈地挣动起来,仿若受伤的野兽,恨不得扑上去将夏漠辰碎尸万段:“你把她怎么了?”
夏漠辰慢悠悠道:“还有一口气。”
程羽目中赤红一片,身上的锁链碰撞出刺耳的声响:“夏漠辰,你竟然连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你卑鄙无耻!”
“卑鄙无耻?”夏漠辰嗤笑,不以为然:“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本王。”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程羽恨恨地将脸扭向一旁,望着阴湿的散发着霉味的地面。他从大周前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是,终究是没能救下妹妹。
“你的价值,还没派上用场,本王岂会这么轻易地将你杀掉”,夏漠辰踱着步子,目光含着笑,落在程羽身上:“既然你这么想念妹妹,本王就让你们见上一面。”
程羽心中咯噔一下,夏漠辰已拍了拍手,马上有侍卫走了进来。
“将程姑娘带过来。”
“是”,侍卫领了命,飞快地退了出去。
程婉也关在这个地牢内,不多时就被推攘着带了进来。她面上的面具已被摘除,英气的五官苍白而虚弱,没有了往日的生机。
“哥哥”,程婉一眼看见蒲草上委顿的程羽,痛声唤道:“哥哥,你怎么样了”,她挣扎着,想要走到程羽身旁。可身子被侍卫死死地扣着,丝毫动弹不得。
“婉儿”,程羽看见妹妹只是虚弱些,身上并无明显伤痕,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对上妹妹关切的目光,安慰道:“婉儿,哥哥无碍。”
两行清泪挂了下来,那满身的伤痕,岂能无碍!程婉瞪向一旁好整以暇的夏漠辰,咬牙道:“你这样不怕苏映雪恨你吗?”
夏漠辰神情陡然一僵,片刻又恢复如常,只眸底蕴了波澜,微有涌动:“本王若是怕,你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她被抓到这里之后,一直没有受到什么刑逼,她一直以为是夏漠辰看在苏映雪的面子上,可,眼下,他面容上冷然一片,没有丝毫动容,也许,是自己意会错了?也许他对苏映雪并没有什么情谊可言?
“怎么样?”夏漠辰深邃的目光,寒泉一般流向程羽:“见到了妹妹,本王让你考虑的事情,可有了决断?”
“夏漠辰,你恐怕要失望了”,程羽冷笑:“让程某背叛大周,不如直接将程某杀掉!”
夏漠辰拍了拍手,好似很赞赏:“有骨气”,唇边又溢出那种仿若浸着寒冰的笑纹:“来人!好好招待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