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环顾四周,石室空空如也,居然空空到了无纤尘的地步。
“居然跟我一样赤裸裸。”藏玉自嘲着。
在弱水三千世界寻到结界处,利用破字天规遁出,没想到显身在一间地底石室中。不过这也免了他的尴尬。浑身上下不着寸褛,要是出现在大街上,岂不有伤风化。
“看样子灵山镜像中还是应该准备几身行头啊,哦,这石壁上似乎有图案。”藏玉凝目过去,墨瞳真睛神通施展,一双黝黑眸子放出两道看不见的乌光。石壁上浅浅的灵息图案展现出来,不是什么画像,似是一堆仓颉古字盘绕纠结在一齐,像个菩萨脸。
“天……行……健……佛……心……悟……道……性……持……释……身……行……宗……神……敬,这是什么意思?”
藏玉心里思忖,不觉想到天乾地坤、风巽震雷、水坎火离、艮山泽兑的八卦方位。
“自己遁出在此地而非他处,必然有原因,或许这就是答案,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藏玉不再想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一双眸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道扫来扫去,向外走着。前面似乎星星点点的光线,他加快脚步。洞道头是处台阶,沿阶而上,台阶上方覆着一块大板。他侧耳听听,没什么动静。一手推开大板,外面光线灰暗,竟处在一堵山墙和个半人多高的泥洞之间。
藏玉走出来,才发现是尊太上老君塑像,洞口在老君肚子里。
殿中空无一人,藏玉跳下龛台,瞥眼看见殿门后的那张破板床,不禁愣住。
“这张板床……好像是那个老道把自己抱进来躺的板床。”当日在望阳城道观外困顿交加卧着,出来一位老道抱他进观,记忆是隐隐约约,此刻偶尔的境遇刺激才触动生锈的发条,记忆开始一帧一帧走动。
藏玉对自己怎么活过来并不清楚,对为何来到望阳城更不是不知道究竟。他记忆中断的地方自是母亲的惨死,如同天塌地陷,一切影像灰飞烟灭归于黑暗……至于他为什么能活转,他本以为是生机神通使然。可这些日子通过恢复,他发觉生机神通也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当日他呕血不止,识海崩溃,生机神通即便有心也无主自我救赎。
结合道观醒来时的梦境,结合帝尊破体而去的情形,他隐约推演出自己活转的经过:当日父亲通过玉简飞剑留下指引灵息,再借助蟾月镜破界之力将混沌玲珑导入自己命门血海,才有了自己的复生。只是……自己要是活过来也应该在藏家山庄啊,为什么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城池,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藏玉在弱水三千空间里就发觉自己记忆有些断片,但到底缺少那些他根本无从知晓。这会触动心境才又勾起了烦恼,连带想起了那个诡诈阴邪的帝尊老鬼。
“老怪物说四肢是五色莲花瓣,肚皮是混沌玲珑。混沌玲珑是爹爹传来的,可是五色莲花瓣……老怪物本体是灵莲幻种寄生在自己体内,靠剥夺我的气血破壳发芽,呈现五色芽苗形态。那五色莲花瓣是什么东西,是五色芽苗吗?不对。”
藏玉对打胎里就寄生在血脉里的灵莲幻种当然再熟悉不过。所谓新光棍就怕老邻居,那灵祖帝尊再怎么变化,骨子里的本体藏玉怎会认错。
五色芽苗就是五色芽苗,本就在自己体内。此刻细想起来,藏玉发觉当初以为五色芽苗和混沌玲珑合体创生出帝尊,实际应该是五色莲花瓣和混沌玲珑合体。因为无论灵莲幻种或是它发芽长出的五色芽苗,离开他身体就无法存在。五色芽苗只有借物寄托,才有合体之可能。
这一点从灵魂神通的本源大法《五色莲花智慧识》也可以印证。上界大能正是从两大仙宝,“混沌玲珑”和“五色莲花”中推演出《造化胎孕蕴养锻念穷生变化无极道典》和《五色莲花智慧识》。
“混沌玲珑有出处,五色莲花仙宝难道也在自己身体里待过,自己是客栈吗?”
藏玉靠混沌玲珑复生,神智浑浑噩噩一片。哪里知道他的情妹妹秦时月出生入死求来五色莲花仙宝才恢复了他神智。现在好了,人是活蹦乱跳,五色莲花仙宝入体的记忆全无。
“罢了罢了,想再多也不知道答案。终有一日,逮到老怪物,搜魂夺魄,还我记忆。”他灵魂神通在身,什么刺魂术、摄魂术一大堆,这话倒也不全是吹大牛。
“还是先找件遮体衣衫为上。”
藏玉从门缝里向外望,院子中,残雪半融,几只雀鸟叽叽喳喳跳来跳去。
藏玉拉开殿门,蹑手蹑脚跑进廊下,窜进那扇半掩门户的屋中。
屋中无人。他练气三层的身手,在修真界不算什么,但在凡俗世界,那就是仙师。耳目灵动,方圆数十丈之内有没有人,听得还是分明。
藏玉翻箱倒柜,寻出几套衣衫,虽然敝旧,但对于光屁股的人来说,还计较什么。
藏玉七手八脚地换上,慌里慌张出来。做贼心虚,生怕被人堵在屋里。
开了观门,溜到街上。看日头快到晌午,兴许化雪泥泞,街上没多少人。
藏玉东瞅瞅西瞧瞧,走出没多远,见行人老是有事没事地瞅他。
藏玉心虚起来,摸摸脸蛋,光净的;低头看看上身的黑布道袍,才明白。那老道人老缩了,和他十四五岁少年身量倒也差不多。只是……道袍补丁东一块西一块的,加上洗的皂白不清,怎么看都不是他一个少年的穿戴。
藏玉心里别扭,加快脚步,穿过这条街,发现一个成衣铺子。急忙走进去,挑了身少年人的青衫换上。
老板笑眯眯道:“小哥,眉眼俊俏,生就潘安美貌,再配上这行头,标准玉树临风啊。”
藏玉听着惭愧,嘿嘿一笑,一摸口袋,傻眼了,身无分文。灵山镜像中的灵石,早被不安份的小魔影豹练功糟蹋干净,这如何是好?
老板看他表情,笑脸没了,皱着眉瞪着他,“怎么了……”
藏玉嗫嚅道:“这个……不好意思,我不卖了。”
老板拉下脸来,一把攥住他手腕,厉声道:“小子,你这身道袍是不是偷张道长的,居然还敢大摇大摆来这里消遣。”
藏玉一听,心里叫苦,真是船破还遇顶头风啊,脸上挂不住,腾地红了,正没得主意,忽听一脆生生声音道:“这位少年公子的钱,算我身上。”
一股香风袭来,店里多了一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