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兄请起,你我之间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必如此客气?”
“一根绳上的蚂蚱?”甄尧听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子云说的有理,的确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这个流行株连的时代,一旦谢飞失败自己是个什么下场,甄尧心知肚明,又见谢飞如此看重自己,心中暗自定下了效死之心。
“子云,有件事我想说与你,还请你勿要怪罪。”
见甄尧吞吞吐吐的样子,谢飞不禁有些奇怪:“高远请说,我定不会怪于你。”
“这个…高顺买刀之事,真夫人出价五千金,我卖了高顺一万金……”
谢飞听了一愣,还没等他回话,一声娇叱扑面而来,震得耳膜生疼:“甄尧!你果真贪婪至此!”
两人吓了一跳,抬头向着门口看去,却是赵真走了进来。
甄尧登时面红耳赤,求助似的看着谢飞,谢飞见状像甄尧使了一个眼色,这才微笑着看向了赵真:
“真儿还不歇息,为何来到前堂?”
“赵真有事说与夫君,久等夫君不至,便来前堂寻找夫君。”赵真说着款款向前,来到谢飞身旁坐下,这才笑吟吟地看向了甄尧,“甄先生果然好手段,一柄弯刀便赚了五千金,赵真在想那些个啤酒、盐铁、硝石之类东西,甄先生会赚多少?”
“真夫人说笑了,”甄尧干笑着打着哈哈,眼神中全是尴尬,“甄尧就是赚了些辛苦钱,就这一次遇到高顺,才算多赚了一些。”
说着用手一指谢飞,言语里带着些委屈:“况且我也没有打算欺瞒子云,这不正在向子云说起此事吗?”
赵真跟随谢飞已久,对谢飞的心思把握的了如指掌,闻言对着谢飞微微一笑:“赵真只赚自己该赚的就好,甄先生赚了多少与我何干?只要夫君不去怪罪,赵真自然懒得理你。”
“高远不必担心,你我当初便已约定,谢飞只管自己定好价格给你就是,卖多少就看高远的本事了,莫说你卖给高顺一万金,就是卖他十万金,谢飞也不会去要你分毫。”
“嘿嘿嘿……”甄尧心中大定,笑容也立刻恢复了正常,“能与子云和真夫人做生意,真是爽快无比……”
话音未落却被谢飞挥手打断:“日后做生意的规矩,还和从前一样!只是我倒是还有一事忘了说与你。”
“子云请说。”
“你从西域带来的那些人,现在都归我了,高远不会不从吧?”
甄尧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一听此事立刻放下心来:“这些人原本就是派往西域的那帮人带回来的,我也不过是只见过几面,见他们有些技能便留在了铁厂,若是子云想要便都拿去就是。”
谢飞点头称谢,甄尧这才又想起了正事:“子云,投石机该如何开价?”
“这…”
谢飞听了有些挠头,说实话自己真不知道该卖多少钱合适,正犹豫间赵真微微一笑:“甄先生一向好本事,多少钱都能卖的出,既然一柄刀也能卖上万金,这投石机可比刀大多了,也卖个万金如何?”
正在低头喝水的甄尧一听,“扑哧”一声吐的到处都是,呛得不停地咳嗽。
“真夫人,那长刀确实是世间罕见之物,这投石机不过是一堆木头,配重所用更是遍地都是碎石,卖百金都未必能成,卖万金……”
“高远,就卖万金!你卖给贾诩多少我不管,我只收万金即可!”
被谢飞打断的甄尧目瞪口呆地看着谢飞,连咳嗽都已经忘记了,只觉得眼前这对夫妻正在从钱眼里爬出来。
烦恼无比的甄尧走了之后,谢飞赵真也起身回到了后院,来到房中之后,赵真费力地拉出了一个大大的箱子。
“此为何物?”谢飞帮着赵真将箱子拉到当中,有些奇怪地指着箱子问道。
赵真笑着不语,从贴身处摸出钥匙打开铜锁,随手将箱子打开伸手一指:“夫君请看。”
谢飞一看,满满一箱子的竹简,册子之类,随手拿起一份翻看,原来却是账本。
“这是何意?”
谢飞看得一头雾水,赵真却拉着谢飞坐下,满脸欢喜地一指箱子:“这是我为夫君积攒的钱财,全都在这里了,夫君猜猜多少?”
自从组建华夏军以后,谢飞从未想过给自己积攒钱财,如今听了赵真一说,倒也颇为好奇:“多少?”
“我每日里没事便算算,到今日为止,我已经积攒了两亿多钱。”
“两亿多钱?”
谢飞听了差点没有晕了过去,看得赵真“咯咯”地笑了起来:“夫君怎么这么看着我?若非夫君总是拿钱去补贴军资,为妻能攒它十亿钱!”
赵真说着伸出双臂搭住谢飞肩膀:“这些钱夫君都拿去用吧,这军中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说着又叹了口气,“人人都说赵真吝啬,赵真只是不愿看到夫君为钱辛苦,想帮夫君分担一些罢了……”
谢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动,伸出双臂将赵真拥入怀中……
第三天的演习对看热闹的人群来说平淡了许多,城头上看热闹的人群寥寥无几,奉命停课观看的学生们也失去了兴趣,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闲聊。
坡上的人们向着晋水看去,后勤部队的士兵们正在晋水上架设着桥梁,没有演习任务的野战部队今天没有出动,各部的军官们则一同来到坡上观看后勤部队的演习。
这是华夏军自组建以来人员最齐的一次盛会,上党的眭固、李臣,榆次的李大目也在昨夜赶到了晋阳,登上高坡观看演习。
徐晃、眭固这两个老朋友,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而浑沮与徐晃也是刚刚重逢不久,三个人聚在一起,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而张燕、李大目则是另一种心情,上次见面时张燕还是平难中郎将,再见面时都已是华夏军军官,不由得感慨世事无常。
当随同步军前来参加演习的前黑山军将领刘石加入两人的聊天,聊到了不久前因为行刺被杀的黄龙时,更是感慨万千。
谢飞则驻马伫立在高坡的边缘看着忙碌的修桥部队,初春的河水正在解冻,河道的中间表面已经有了一道不宽的水流,而靠近岸边则仍然是冰层,这种情形下无疑增加了修桥的难度,河中的士兵们苦不堪言瑟瑟发抖。
负责监督的赵飞离开河岸,策马奔上高坡,很快来到了谢飞面前。
“长盛,士兵们士气如何?”
“军团长,士气尚可,就是的确有些难度,这桥依我来看,至少需要两日方能架设完毕。”
谢飞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身旁示意赵飞过来:“长盛,后勤总部事务极为繁忙,护卫部队成立以来一直没有领军之人,我给派个领军之人可好?”
“如此甚好,”赵飞听了颇为欣喜,不由得大吐苦水,“此事我想沮副军团长说过多次,他一直说没有合适人选,这兵站、屯田、运输、护卫、铁厂、军械厂……唉!不瞒军团长,若是你再不给我派人,明年这时候怕是已经见不到我了。”
“哈哈哈!”谢飞闻言大笑,旋即扭头一声大喝,“张燕!”
正在闲聊的张燕闻言一愣,赶紧快步跑到谢飞马前:“到!”
“飞燕,我调你去后勤总部,任后勤军指挥使,你可愿意?”
张燕闻言着实吃了一惊,谢飞已经提升后勤总部的级别,现在的赵飞与郭嘉已是平级,都是上校军衔。
而隶属于后勤总部的后勤军则与城防军平级,中校军衔的张燕正好匹配,然而与张燕从前的虚职不同,这是实打实的独立部队主官,从实际控制的资源来说,都超过了一线野战部队的上校们。
“怎么,你不愿意?”
谢飞的问话让张燕从错愕中明白过来,他赶紧昂首挺胸“啪”的一个立正:“张燕愿意!”
“好!演习结束后即刻赴任,去吧!”
等张燕离去之后,谢飞对着赵飞微微一笑:“长盛觉得张燕如何?”
“张燕治军颇有些手段,也曾拥众数十万,才干自是不容怀疑,只是……”
“长盛勿忧,自从张燕归顺以来,长期被我搁置一旁,倒也从无怨言,我觉得此人还是值得信任。”
“是,赵飞明白。”见谢飞已经这么说了,赵飞也就没有接着说下去,但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长盛,你自我军初创便跟随与我,自是知道我军人员大都来自于黑山军,”谢飞说着举起马鞭指向了坡下正在忙碌的士兵们,“你觉得这些士兵,就是有人图谋不轨,他们会跟着一起谋逆吗?”
赵飞听了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也就在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华夏军与诸侯军队的最大不同。
其他诸侯视士兵如草芥,一门心思的去拉拢带兵的将领,而将领一旦心怀不轨,轻易地便可以带着部曲改旗易帜。
战事一起,诸侯的将领们只能带着自己的士兵作战,临时配属给其他部队根本就无法快速有效的指挥,需要一定时间的磨合才行,这也是为何一个将领一旦立下大功便立刻遭到上边忌惮的根本原因。
而华夏军的士兵,正在慢慢地向一个方向转换,任何将领带着他们作战可以,若是想带着他们谋反,登高一呼绝对也是应者云集,不过不是跟着他造反,而是被一拥而上的士兵们直接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