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和屋里几乎没有要带走的东西,衣物什么的方宜臻打算去街上重新买两套,于是在木屋里看了一圈后就双手空空地出来了。
楚徵负着双手,站在木屋外等,这简陋的住处让他不住地拧眉,面上笼着一层寒意。看到方宜臻出来了他才微敛神色:“没有行李?”
方宜臻点头:“没有必要。”
“好。”楚徵一顿,寒声道:“你一直都住在这里?谢家这样对你,你就不再计较,一走了之了?”
方宜臻一笑:“各人有各命,往后我有自己的人生,不想拘泥过去了。”
事实上,在系统提示任务完成的时候,方宜臻就看到笼罩在谢家顶上的紫气灵光逐渐地稀薄、飘散,也许是谢嬴借来的气运终于到了枯竭之日,也许是他的离开同时带走了谢家的气运,无论如何,谢家的衰落已经是十之八|九的事了。正如他自己所说,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是不会跑偏的,做人留一线,总比赶尽杀绝来的好。
楚徵没想到这才十六岁的少年竟然有这样的胸襟和气度,眼底漫上一丝欣赏,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牵他,被他躲开了,楚徵面不改色地收回手:“走吧。”
方宜臻看着楚徵高大英挺的背影,缓缓呼出口气,虽然知道对方就是主导者,但是他这次倒不怎么担心,毕竟有转移傍身,只是对方是个基佬的身份还是太过尴尬了。
收了收心,正准备跟上时,突然一道人影飞扑而来,最后死死地挂住了方宜臻:“公子,你带我走吧!!我这辈子跟定公子了!!”
方宜臻看着哭的一脸鼻涕眼泪的阿福,啼笑皆非,下一秒,楚徵就回过身,粗暴地把阿福从方宜臻身上扒了下来,阿福在地上打了个滚,这才知趣地没有再扑上来。
楚徵冷冷道:“我会照顾你家公子的,你放心吧。”
阿福被楚徵暗含警告的冷冽目光一看,浑身抖了抖,梗着脖子不怕死地说:“我十岁开始就待在公子身边了,是我看着公子长大的,只有我能照顾好公子!”
楚徵微微一眯眼:“你再说一句话试试?”
方宜臻走到两人中间,背对着楚徵:“阿福,我已经把你的卖身契赎出来了,你现在是自由身,想去哪里都行,何必还要跟着我?”
阿福急道:“阿福没有亲人去处,只想跟着公子,阿福一定不会给公子添乱的!”
方宜臻略有些为难,转头看楚徵,楚徵拂袖离去:“随便你!”
……生气了?带个小厮有什么好生气的?
方宜臻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阿福一脸的可怜兮兮,心一软就同意了。身边有个熟悉点的人至少也好说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门,楚徵坐在马上,斜眼睨着亦步亦趋跟在方宜臻后面的阿福,轻嗤一声,分外尖酸刻薄:“本王囊中羞涩两袖清风,一共只买了三匹马,恐怕没有他的位置。”
陆迎正想开口说自己可以下马走,楚徵一瞪,他就不说话了。
方宜臻道:“没关系,我跟阿福身板小,骑一匹也可以。”
楚徵一噎,面色阴沉:“不必了,你与我共骑。”
跟楚徵骑一匹?一想象那个画面,方宜臻就连连摇头,刚往后退了一步,楚徵就弯下腰来,疾如闪电地捞住了他的腰,再一提,短暂的晕眩后,方宜臻就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马鞍上了……还特么是跟妹子一样的斜坐?!
他怒目而视:“你松手,我要下马!”
楚徵挑眉,竟然真的松开手了,方宜臻本就没坐稳,身体一个摇晃就往下栽了。这马有人高,栽下去铁定要脑袋开花,方宜臻惊慌之下两手乱挥,抓住了楚徵的衣袖就死死地攥住,楚徵大笑着抱紧了他:“我松手了,这次是你自己抓住我的,不能再怪我了。”
一惊一吓,方宜臻心脏狂跳,这会儿又被楚徵像个女人一样紧紧地抱在怀里不得动弹,他立马憋地满脸通红,咒骂道:“死基佬……”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楚徵低下头来,在他耳边轻声说:“其实你可以多骂几次的,这样我就有理由惩罚你了。”
他的目光落在方宜臻形状完美,颜色粉嫩的唇瓣上,黯沉地吓人。
方宜臻忍不住抖了抖,不由自主地抿紧了嘴。
楚徵遗憾地移开了目光。
正在这时,系统提示音来了:“发布偶发任务:检测到玩家精神值少于百分之五十,建议使用‘回升’技能,使用方法为超额顺从设定。”
妈的,又来了!!这个不能放弃的狗比支线任务!!!
设定是追随楚徵,超额顺从,是要服从命令?方宜臻抱着尝试的想法,又说了一遍:“我要下马!”
啪叽一下,精神值就掉了百分之五,方宜臻立马学乖了:“哦,算了,我……换个姿势吧。”
他改斜坐为正坐,两腿分开,果然舒坦多了。
楚徵低头,只能看到他的发旋,即便如此也能想象他此刻脸上不乐意的神情,低笑一声,环住他腰的手不由收紧了一分,直到他的后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不留一丝缝隙,他才满意地牵起缰绳。
陆迎抹了把眼,实在看不下去了,打马走到两人前面几步,这才免受荼毒。
阿福艰难地爬上了马,幸而马匹温顺,被他一番折腾也没不耐烦。
四人都上了马,正准备离开时,谢逞以及一众叔伯从谢府里奔了出来:“清和,清和,你别走!”
方宜臻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逞,淡声问:“还有何事?”
谢逞满脸惶恐,自从谢清和说出自此与谢家再无瓜葛后,就先后传来商货落水、钱庄失窃等等噩耗,这才只过了半个时辰啊!由不得他不信谢清和乃谢府命脉一说了,无论如何,他一定得把他留下!
“清和,爹以前糊涂,你、你能不能不计较,留下来吧,这才是你的家啊!”
方宜臻看着谢逞老泪纵横满面沧桑的模样,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只因为所谓高人的一句批语就将亲生骨肉撇在一旁,置之不理十数年的人,现在居然试图用亲情感化他?可笑可笑。
他抬头,罩在谢府顶上的灵气已经消散地差不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该有灭顶之灾了。
逆天而行,借人气运,本就是不容于世的邪法歪道,终究会得到惩罚。谢嬴及时醒悟,试图造福大众以弥补自己的过错,而他的后代却执迷不悟,贪图享受。这一场灾难,避无可避。
方宜臻朝谢逞微微一笑:“谢家主,既然有了因,便要承受果,都是各人的命数,就算我留下来也改变不了。不必相送了。我们走吧。”
楚徵看谢逞哭的哀极凄极,担心方宜臻会顾念一场亲情而心软,正不安时便听到了这话,眉眼瞬时舒朗开来,朗笑道:“好,走!”
他一夹马腹,瞬息之间就去了老远,谢逞木立在原地,终于承受不住,瘫倒在地。
他抹了把老脸,却掩不住那凄哀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