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伏击（三）
被李琰压在下面的官兵看上去还很年轻，顶多也就二十四五岁，瞪地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哀求。被人突然掀翻落马，重重摔倒在地，一时间有些岔气儿，连大呼求救都做不到。
可惜压在他身上的人却没有一丝怜悯，一脸凶狠地盯着他，左手死死扼住他的脖子，右手缠着的布条里面似乎包裹了石头，对准他的头就狠狠砸了下来。
“啊……饶，饶命……”
李琰右手腕上缠着一片用衣服削成的布条，里面裹着一块石头。这是张铁头贡献的主意，用布条缠裹之后可以防止在剧烈运动中丢失，缠在手腕上也很方便取用。
那个年轻的官兵惨叫了几声，甚至忘记了反抗，竟然开口求饶起来。李琰此时却没有丝毫怜悯，咬着牙挥动手中的石头对准官兵的头部恨砸了几下，知道敌人口鼻渗血，眼见是不得活了方才罢手。
眼看这个对手已经不行了，李琰才很镇定地解除手腕上的石头，抓起这个官兵丢在一边的环刀，站起身来。
这是李琰第一次杀人，可是出奇的李琰也没有多少恶心的感觉，心中似乎还有些小小兴奋，就像做完了一道考卷上的难题一样。
解决掉自己第一个对手，李琰提着环刀向自己边上的一个官兵走去。这个官兵走在最后一个，被李琰撞下马的时候脚还挂在马镫上。幸运的是这个时候道路几乎被堵死，战马虽然受惊，但周围挤成一团也没办法乱跑。不幸的是他刚刚将自己从马镫上解放出来就遇到了李琰，这个时候他甚至来不及找自己的兵器丢在哪里。
李琰可没有公平决斗的兴趣，快步上前一刀劈了出去。那个官兵愣了一下，下意识举起胳膊挡了一下，整个左手腕就被李琰这一刀直接砍掉了。
李琰和这个官兵都愣住了。
李琰没有想到这把刀如此锋利。他还是第一次使用这种真兵器，拿在手里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沉重一些，不过这种沉重倒是让这把刀用起来更加趁手。
那个官兵也愣住了，似乎断掉的手腕没有一点疼痛一样，只是愣愣地看着手腕喷溅而出的鲜血，两三秒之后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个官兵像是忘记了李琰的存在一样，跪倒在地，右手拼命捂着伤口。不过他的痛苦很快就得到了终结，李琰在稍微愣了一下之后，第二刀直接砍在了那个官兵的脖子上，足足砍断了他脖子的三分之二。
被李琰一刀毙命的官兵依旧跪在地上，脑袋歪斜在另一边肩膀上。被砍断的动脉处，鲜血像是被水枪喷出来一样，飞溅起来足有两米高。李琰下意识躲了一下，却还是没溅到不少鲜血在身上。
李琰像是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吓到了一样，竟然呆愣在了战场上，定定看着飞扬的鲜血发呆。李琰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鲜血飞溅出来的一刹那似乎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像电影外面的观众一样看着眼前这残忍的一幕。
看着在空中飞散的血珠，李琰下意识伸出手接了一些，慢慢送到嘴边用舌头舔了舔。
淡淡的腥臭味道传入口腔。
“这，这是真的么？我真的杀人了？”
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李琰几乎没有去思考，就像做恶作剧一样，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兴奋。但是当看到鲜血高高飞溅起来的时候，李琰似乎才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这么做的对错来。
“杀人了么！呼呼……”李琰独自喃喃自语,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剧烈跳动着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哪怕李琰再怎么凶狠，毕竟是从文明社会过来的，现在杀人虽然可以逃脱法律惩罚，但自己良心那道关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过去的。
就在李琰发呆的时候，一个官兵举着刀向李琰扑了过来。他亲眼看到李琰毫不手软杀掉了自己两个同伴，虽然不知道李琰为什么突然呆住了，但是这正是他为同伴报仇的好时机。
“啊！去死吧！”那个官兵大喊一声挥刀往李琰头顶劈去。
周金柱解决掉自己的对手，也开始寻找李琰。周金柱埋伏的地方本来就距离李琰是最近的，不过由于同在第一拨人里面，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是相隔比较远的。等他解决掉对手转头寻找李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官兵举刀正砍向李琰，可是李琰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一样。
周金柱看得牙龇欲裂，他似乎都已经能看到李琰被人一刀砍掉脑袋的惨状了。可是此时他距离李琰至少还有六七步远，中间还间隔着两三匹马，根本不可能赶过去救援。尽管如此，周金柱还是咬牙往李琰那边扑了过去。
“李哥儿！”
听到周金柱尖锐甚至带着凄惨的呼喊声，李琰一下子从迷糊中惊醒过来。
“柱子！”
李琰以为是周金柱出事了，蓦然转身往身后看去。
就在李琰转身的一瞬间，也感觉到了危险。几乎没有思考，李琰顺手挥刀往上迎了上去。
“哐！”一声巨响，两把刀狠狠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李琰挥刀磕飞官兵砍来的一刀，已经看清楚想从自己身后偷袭自己的人了。刀柄向后稍微一撤，用力往前捅了上去。刀尖遇到皮甲稍微被阻隔了一下，李琰变双手握刀，大喝一声用力刺出。锋利的环刀刺穿官兵的盔甲继续深入，将这个官兵完全洞穿，李琰和那个官兵直接撞了个满怀。
那个官兵被磕开的环刀高举，但终究再也没有力气砍下去。李琰推着官兵往后退了几步，才用力拔出环刀。
“李哥儿，你没事吧？”周金柱看到李琰杀掉了偷袭的官兵，暗自松了口气，但还是上前问了一声，李琰之前似乎有些不对劲。
李琰看着周金柱一脸关切看着自己，心中还是一热。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李琰就承担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苦力生活，加上恐怕之后要和亲人永久相隔两个世界了，李琰难免有些自暴自弃。这也是为什么他敢提出靠这些乌合之众就伏击官兵的原因之一，他根本就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死，别人的生命更别让他放在眼里了，周金柱怕是唯一的例外了。
战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
“都他么给老子拿起兵器来，以为只有官兵的刀子能杀人么！”
李琰带着满身鲜血大声呵斥那些犹豫不前的人，喝令他们捡起官兵的武器在小道口组织起队形往中间压迫过去。有几个人依旧胆怯不前，李琰一脸狰狞，一刀背砸在一个人背上。
那个人还以为自己被砍伤了，惨叫着在地上打滚。直到李琰上前踹了两脚才一脸恐惧爬起身往李琰指着的方向窜去。
为了堵住官兵，埋伏在小道两端的是队伍中最精干的人手，倒是很快稳住了形势。可是在小道中间却出了问题。这里埋伏的主要是白莲教的信徒，这些人或许狂热，但是很多人以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夫，让他们突然拿起刀子杀人却是有些强人所难。更何况他们根本连一把刀子都没有，而官兵中的百夫长却又恰好在这里。
说实话，当初王贵对李琰伏击官兵的提议是很不以为然的。只是胡大威同意了，他也不好反对。毕竟他们也要百多人，目标太大了，要是靠着胡大威这些亡命徒，逃出去的机会肯定比他们一帮人独自乱闯要大得多。他都已经做好了伏击失败就带着几个最亲近的人绕进树林子，等到天黑再趁机逃跑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官兵竟然真和李琰说的一样自大，闷声不响就闯进了他们精心准备的伏击圈。
“阿弥陀佛，这真是弥勒老爷显灵了！”王贵的心一下就火热起来。在白莲教起事的时候还被派到河道传教的人，在白莲教内地位自然高不到哪里去。可是只要做成了这件事，带着这几百人在白莲教最需要的时候回去，那他王贵一定会被教中几位大人物关注的。
白莲教烧香聚众一方面是宣传造反，但没有造反之前也不是没有好处。信徒一旦入教，就要献财献物，供那些教中大佬享受。王贵可是眼红很久了，现在这样的机会可是也摆到了自己面前。
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在哨声响起的时候，王贵就毫不犹豫站了起来高呼一声“弥勒下凡，明王出世”就吆喝着周围的教徒往前冲。
一声口号之后，还真有不少狂信徒扑了上去，和官兵厮打在了一起。
那位百夫长也算倒霉。因为中间部分人手最孱弱，甚至因为缺乏勇气还用官兵没有被扑落下马。
但是这位百夫长却偏偏第一个就被人摁倒马下了。不过此人也算了得，很快就杀掉了扑倒他的河工站了起来。虽然知道自己大意之下被伏击了，但是在看清楚周围的状况之后，这位百夫长也很快振作起来。就算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但是河工毕竟在装备训练上吃亏不少，没有第一时间占据优势，局势就被反转了过来。
“都他么下马，围着老子结成园阵！快！”百夫长一边砍到两个河工，一边组织手下。他知道此事就算在马上也占不到便宜，不如下马结阵，只要能将人手组织起来，就还有希望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