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力从树上掏来了一窝小鸟,小石头兴奋极了,连夜里睡觉都要跟小鸟睡在一起,岁末不想叫孩子伤心失望,从庄子上找来了一个叫刘远的小孩子跟着小石头一起,帮着小石头照顾这群小鸟,刘远天真烂漫,又格外的淳朴善良,两天就完全俘获了小石头的心,小石头跟在刘元后面捉蛐蛐,爬树,摸鱼玩的不亦乐乎,就连早早都对捉来的小鱼十分感兴趣,小石头却不叫早早摸,怕早早弄坏了自己的鱼儿。
孩子们就如放出笼子的小鸟,十分的欢快,连精神和气色都好了不少。
胤禩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的编花篮的岁末,笑了笑道:“既然你们喜欢,那以后咱们就常到外面来住些日子。”
岁末头也不抬的道:“好呀,总是待在一个地方确实无聊。”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高程就从外面进来道:“皇上召您即可进京,不得有误。”
朝臣们的名单已经送了上去,不知道老爷子现在气成了什么样子,岁末不自觉的站了起来,看向胤禩:“不知道是什么事,要不要紧?”
往常总是淡然自若的岁末,最近却如惊弓之鸟,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吓的魂不守舍,胤禩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你害怕什么?万事都有我在。”他斟酌着道:“这一次是有人要倒霉,不过不是我,我去也只是看看热闹!”
他带着淡淡的蓝色的眼犹如浩瀚的海,气势磅礴,有无坚不摧的气派,仿佛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够拦住他一般,岁末的心渐渐的也安宁下来:“总之一切小心。”
“你放心好了,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什么事,走吧,收拾收拾我们一起进京,只怕年前是在出不来了。”
岁末叫人去问了刘远的家人,看愿不愿意叫刘远跟着小石头,农户人家一听是要孩子跟着皇孙,简直是神仙显灵,祖坟上冒了青烟,感恩戴德的把刘远送到了小石头身边,岁末看见刘远蔫蔫的样子就叮嘱了细珠两句:“以后那孩子你多照应照应,他是块难得的璞玉,别被那些坏东西给教坏了。”
细珠忙应是,又不自觉的说起胡力:“他这个人都那么大了,却总是干小孩子的事,上一次带着大阿哥去河边,自己先掉了进去,真是笑死人了。”
岁末就深看了细珠两眼,高深莫测的道:“你是说他不行?”
细珠连连摆手:“怎么会?他功夫那么好,又深得八爷的信任,做事缜密又细致!”
岁末笑了起来:“那就是说胡力非常好?”
细珠立刻道:“那是自然!”
说完又觉得味道不对,自己羞红了脸,一扭头道:“奴婢去外面看看。”
岁末只笑着点头,心想着等这阵子的事情过去,就问问胡力,若是两情相悦就给细珠和胡力把事情办了,毕竟,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胤禩就去上早朝,而岁末就在睡不着,叫人抬了当季的账本进来自己坐在窗前看账本,又叫人时时刻刻注意宫里的动向,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汇报!
金銮殿上,端坐在上首的康熙并不能看出喜怒,只是格外的深沉,仿佛是在淡淡的陈述别人的事情:“朕在位四十七年,经历无数风浪,当年出征准格尔命悬一线,照样化险为夷,朕相信天佑大清!”
这番话说的众人竟然有些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但康熙并不在意,而是接着道:“此次朕叫众位爱卿推举新任太子,票多者当之,但结果实在叫朕深感震惊!”
康熙扫视下首的臣子和儿子,眼里的愤怒和暴躁渐渐显现出来:“四皇子胤禛为人刻薄严厉,朕所交代之事十之八九均未办成,且其母为包衣贱籍,贱妇所生,何当太子?!”
胤禛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匍匐在地上不停的颤抖,毫无疑问,推举他为太子的人占了大多数,而皇上居然零时反悔,认为他根本不配,这番话说出来几乎是打碎了他所有的梦,而他多年的努力也都付诸东流,而为此,他可能将要付出血的代价!
胤禩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胤禛,这样的熟悉,这样的让人心悸,然而这一切在不是发生在他的身上,而是发生在了他恨极了的胤禛身上,他淡淡的看了看,就又看向了前方,此刻这一切都跟他无关,他只是个观戏者。
十三跪在了地上:“求皇阿玛慎言!四哥为大清鞠躬尽瘁,朝臣都能选举,那就说明四哥是众心所向,四哥怎的就不配做太子?!皇阿玛,君无戏言!”
十三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皇上被十三顶的胸口发疼,站了起来:“大胆!给朕把这个不孝子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关进养蜂夹道!”
皇上是真的怒了,而且看情形完全打算要重罚胤禛,至于什么立太子,根本就不打算在提。
朝臣们鸦雀无声。
皇上却忽然痛哭流涕,细数自己如何的爱护这群儿子,到头来这群儿子却只知道争名夺利,一点都不顾念兄弟之情,又说大阿哥性格鲁莽,根本不能做太子,这一句话就算是彻底断了大阿哥的帝王路。
大阿哥魂不守舍,其他的儿子却要跪在下头磕头请罪,求着康熙爱惜自己的龙体,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大臣们也不断的磕头。
过了好半天,康熙才好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胤禛:“将胤禛关进宗人府,等候发落!”
即使皇上做的有些蛮不讲理,但谁也不敢出声说什么。
胤禛缓缓的站了起来,他自来就已经习惯了这些,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人帮他,不管做什么都是不对,他努力的证明自己,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结果,他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此刻却忘记了害怕和失望痛苦,只是觉得疲倦。
太监刚刚重复完了康熙所说的话,德妃就晕了过去,十四正好赶了进来,气的直骂:“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太医。”
太医过来扎了两针德妃就缓缓的醒来,只是一看见十四就又落了泪:“都是额娘的错,额娘要是早知道老四会这样害人,当初就不会拼命把他生下来,现在连你也连累了!”
十四看上去也很沮丧,任谁遇上这样的事情肯定都高兴不到哪里去,他强打起精神道:“您也别乱想了,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有我在,我肯定不会叫人欺负了额娘,您只管安心养病,后面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到底没有白疼这个儿子,不管怎么样,是真心孝顺她的,德妃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很快就止住了泪,但她心高气傲,在宫里打拼了这么久,到头来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她真的不甘心!
宜妃听到传来的消息,只觉得心头分外的爽快,十分解气,冷哼道:“枉她装的在怎么端庄,包衣奴才就是奴才,迟早要被揭穿真面目!真是大快人心!”
又叫人去叫五阿哥和九阿哥:“叫他们得了空就过来,往后的事情要好好谋划谋划!”
孩子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总是不停的哭,吵得云溪觉得脑壳疼,她烦躁的道:“奶娘是怎么带孩子的?怎么总是让她哭?!”
正说着话,美玉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事不好了!”
云溪淡淡的看了一眼美玉:“什么事这么慌张?我怎么吩咐你的?”
美玉等着云溪说完又火急火燎的开了口:“苏培盛回来说四爷被关起来了?”
云溪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为什么关起来了?”
“好像说是,朝臣都推举四爷做太子,惹怒了皇上,皇上说四爷是包衣贱妇所生,不配做太子!”
云溪下意识的笑了笑:“你从哪里听到的,胡言乱语什么?”怎么可能,明明应该是胤禩出了事,她还等着看岁末的笑话的。
美玉焦急的道:“格格这是怎么了,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会乱说,现在府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乱成了一团,您还不赶紧乘着现在的机会站出来说上几句话,只怕等四爷出来又要怪罪了!”
云溪觉得非常荒谬,就好像是做梦一样,明明这事情是发生在胤禩身上的,怎么主角忽然就成了胤禛,如果胤禛成了胤禩,那不是代表着她所谋划的一些她的这一世都成了笑话?她想笑,然而扯了扯嘴角,却觉得无比僵硬,耳畔还是孩子尖锐的哭声,她却晕倒了过去。
岁末惊讶的听着高程讲了宫里的事情。
“八爷说一会就回来,叫您不要担心,一切都好。”
片刻之后岁末就笑了起来,她觉得压在她胸口多日的大石终于被移开了,通体舒泰,事情到此终于可以确定已经发生了历史性的转变,良妃被抬成了镶黄旗,而被众人选举出的那个人也再不是胤禩,他们的命运牢牢的握在了自己手中,岁末欢欢喜喜的吩咐:“去叫厨房炒两个小菜,等八爷回来压压惊。”
细珠忙答应了一声。
岁末觉得心情极好,又换了一身红色的衣裳,重新梳了头发,带了头饰,细珠一面侍候一面道:“这下子四皇子倒了大霉,大格格还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
岁末怔了怔,才想起高程说的那个到大霉的人是胤禛,往事如翻滚的潮水一下子涌了上来,然而片刻就退的干净,变的遥远模糊起来,岁末的目光清明又淡漠:“个人自扫门前雪,他能倒霉也只能说明自己本事不到家,怪不得别人!”